“郡主,可是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去將御醫請來?”宮人見舒悅凝臉色極差,出聲詢問。
舒悅凝想了想,道:“那你去將吳凱請來,讓他爲我開一副解酒藥。”
宮人答道:“郡主,早晨奴婢便想着請吳大人給郡主開解酒藥了,可是吳大人不在,聽太醫院的人說他今天休沐!可否,換一個御醫前來?”
舒悅凝搖頭:“那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
宮人小心觀察舒悅凝的臉色:“郡主可餓了?奴婢給郡主準備一些可口的飯菜?”
舒悅凝還是搖頭,勉強打起精神道:“今天早朝我沒有去,可有朝臣前來詢問原因?”
“上官大人昨夜就有交代,對外宣稱郡主偶感風寒,朝臣們並未前來詢問。”
又是上官仕,他是算準了她無法按時起來!看來,昨晚上的男人確實是他!
舒悅凝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只想將自己藏起來,安安靜靜的呆上一天。可是,她已經耽誤了早朝,不能再耽誤其他的政事。
她草草收拾一番,連飯都沒有吃,趕到校場,拳腳比試已經開始了很久了。
衆人見到她,起身行禮,許是因爲她缺了早朝,加之此刻的臉色實在不好,幾個與她熟絡的官員主動詢問了她的身體情況。
一番寒暄後,她坐下,對上上官仕打量的目光,心裡一陣煩亂,不想理會他,只能裝作沒有看到他。
可是,上官仕偏偏就不如她意,她不理會他,他如平時一樣走到了她身邊,站定,道:“郡主可好些了?”
“嗯!”她不耐煩的嗯了一下。
上官仕又道:“郡主日後切勿再像昨日那般貪杯了,實在是太、太……”憋了半天,上官仕憋出了一句:“太傷身了!”
舒悅凝的臉倏忽紅了,不僅是羞,還有怒!他故意說傷身,是想指責她昨晚上的放/蕩嗎?
思及此,她板起臉,本想教訓他一頓,豈料他話題一轉道:“桑瀟風今天的運氣依舊不好,抽到了二號,在郡主沒有到來前,他就被打下了場。”
聞言,舒悅凝愣了愣,倒顧不上教訓他了,方纔開口問:“那他的情況如何?”
“還能如何?受了那麼重的傷,今日能按時來比試已經不錯!好在他今日懂得退讓,沒有硬撐到底,雖然掉下了臺子,所幸沒有加重傷勢。”
“那他明天可還能參加騎術比試?”
“怕是來了也無法取勝!”
舒悅凝的心咯噔還一下,若桑瀟風明天無法取勝,那就必須在箭術比賽上獲勝,方有絕對的把握取得文試的資格!
見她雙眉緊鎖,上官仕安慰道:“郡主無須爲他擔心,他即便這次沒有機會,依照他的才華,日後總會有一展抱負的時候!”
舒悅凝沉默許久,又問:“你昨天去看他時,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他讓末將轉告郡主,多謝郡主掛懷,他心裡有數!”
桑瀟風的話不疼不癢,舒悅凝卻不失望,他與上官仕本就不熟,又怎麼會對他說其他的呢?
她不再詢問桑瀟風的事情,專心觀看場上的比試。
上官仕又呆了一會,方悄悄走開。
說實話,今天的比試對舒悅凝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她用手杵着下巴,不大一會就打起了瞌睡。
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女子喚她:“郡主?郡主?”
她清醒過來,忙坐直身體,定睛一看,只見卞歡滿臉笑容,手裡捧着一盤水晶葡萄站在她跟前。
相比卞歡精緻的妝容和無懈可擊的微笑,眼角有些許眼屎且黑眼睛很深的舒悅凝就顯得實在太有礙視覺了。舒悅凝頗有自知之明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又抹了抹下巴,確定沒有睡出口水來,方纔擺出一個官方笑容道:“王妃有事嗎?”
卞歡依舊在笑:“我見郡主今天還是沒有準備食物,就想着擡一盤葡萄給郡主嚐嚐!”
舒悅凝的眼睛瞄向她手裡的葡萄,這種水晶葡萄並非京城所產,而是生在遙遠的西面,即便是當季水果,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至少,皇宮裡面是限量供給各宮的主子們,甚至,有些主子們幾年也分不到這麼一盤。
卞歡還真是大方,這樣的稀罕物,一送就是一盤!由此可見,慕容子墨很疼愛她,纔會將好東西給她。因爲擁有太多,她方會如此
大方!
一番琢磨下來,舒悅凝感覺自己的牙有些酸,忙拒絕道:“多謝郡主好意了,我近來牙不好,御醫說不能吃酸東西!”
卞歡甜甜一笑,嘴角上露出兩個笑窩:“郡主放心,這水晶葡萄十分甜,不傷牙!”
舒悅凝有些不耐,不知道這位王妃爲何總在她面前晃悠,明明就是毫無交情的兩個人,可對方偏要做出一副友好、親近的樣子,讓她想拒絕都做不到。
“郡主,末將給郡主拿了一個香瓜,郡主可想嚐嚐?”上官仕捧着一個香瓜,適時出現了。
舒悅凝從未覺得他的聲音如此美妙過!她笑着看向他,只覺此時的他和他手中黃橙橙的香瓜一般可愛,歡喜道:“好呀,拿來我嚐嚐!”
說完,舒悅凝抱歉的看向卞歡:“謝謝王妃美意,我吃香瓜就夠了,這葡萄郡主還是拿回去吧!”
卞歡的表情有些奇怪,說生氣不像生氣,說高興也不像高興,她頗有深意的看了舒悅凝一眼:“既如此,我就將葡萄拿走了!若郡主改變主意,隨時可以遣宮人到我那裡去取!”
舒悅凝客氣的再次道謝,目送她離開。
卞歡剛一回到座位上,便將葡萄扔到桌案上,不悅的拉着慕容子墨的胳膊,在他耳邊耳語。舒悅凝不知道她到底跟慕容子墨說了些什麼,但看她嘴巴嘟起,一臉的委屈,便知她是在跟慕容子墨抱怨和撒嬌。
慕容子墨聽了她的話,扭頭看向舒悅凝,舒悅凝慌忙移開眼睛,生怕被他發現她在注意他們的動向。恰好此時,上官仕將削好的香瓜遞到了舒悅凝的面前,舒悅凝鬼使神差的張嘴,就着上官仕的手便咬了一口香瓜。
上官仕愣住,舒悅凝自己也愣住,她用餘光掃視周圍,確定無人注意她方纔的舉動,這才放下心來,臉皮非常厚的稱讚道:“這瓜真好吃!”
說着,她將他手上被她咬過的那塊香瓜接過去,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她做得極爲自然,可只有天知道,她緊張得要死,直到感受不到來至慕容子墨打量的視線,她方放鬆下來。
回想自己方纔乾的傻事,她真想抽自己兩下。
按理說,她也算是久經沙場的高手,可近來所做的事情卻頻頻失去水準,着實令她想不通。
“郡主,你還想吃嗎?”上官仕見她一塊香瓜已經吃完,開口問到。
“不吃了!”舒悅凝說着,視線不經意掃過上官仕的臉,驚見他耳根微紅,眼神似是羞澀的樣子,立刻喊了一句糟糕!
她方纔的舉動,分明是調/戲他!
雖然兩人什麼都發生過了,可那是醉酒的情況下,她大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她竟做出讓他產生聯想的舉動……
想到這些,舒悅凝如坐鍼氈,只盼着這場比試快些結束,這樣,她才能快些逃離上官仕。
終於熬完了拳腳比試,最終的獲勝者是一個名叫齊疏的男子。
主考官剛宣佈完比試結果,舒悅凝就迫不及待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往下面走去。眼看着上官仕要跟隨,她忙道:“昨天我交代你的事情可辦好了?”
上官仕一愣,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我需精心挑選一番,找出合適又忠心的人來,才能將那些兵器發下去,恐怕得要些時間!”
“那你現在就去辦吧,早點安排妥當我也好早點放心!”其實,她沒有那麼急,她只是不想再與上官仕呆在一起,找個藉口打發他而已。
上官仕卻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當她很重視此事,當即鄭重道:“郡主放心,末將誓不辜負君主的期望!”
話畢,他行一個禮,迅速的離去。
舒悅凝長長鬆口氣,還算他識趣!
她目不斜視往前走,經過慕容子墨那桌時,她只裝作沒有看到他們,完全沒有打招呼的心思。可她哪裡想到,卞歡竟笑眯眯的拉住了她。
“郡主,慢走!”
她看向卞歡的手,着實鬱悶,這人怎麼就能做出一副與她十分親近的樣子呢?再看卞歡的另一隻手,正緊緊的勾着慕容子墨,舒悅凝的鬱悶瞬間加倍,眉宇間表現出了不耐煩:“你有事情嗎?”
“郡主,今日是我的生辰,王爺已經命人在翡翠樓定了幾座,不知郡主能否賞臉前往?”
舒悅凝笑得很假:“原來今日是王妃生辰!按理說,我確實該去慶祝一番,可我現在有些頭疼,恕不能
奉陪了!”
“郡主頭疼嗎?那得找御醫看看!”說着,卞歡立刻對下人道:“去,去請個御醫來!”
舒悅凝驚得雙眼圓睜,萬萬想不到卞歡是說到就做的人,依照她現下的情況,哪裡敢讓御醫把脈?若是吳凱當值也就算了,偏偏今日吳凱休假,若讓她將其他御醫請來,那還得了?
思及此,舒悅凝立刻攔住卞歡:“王妃,不用,頭疼並非什麼大毛病!”
“頭疼怎麼能是小毛病呢?”卞歡狐疑。
“真的只是小毛病!”說着,舒悅凝摸向自己的頭,道:“我現在,似乎不疼了!”
“不疼了?”卞戶不相信。
“真的不疼了!”
“真是太好了,那郡主是不是就能與我一起慶生了?”
舒悅凝扶額,這個卞歡如此賣力的邀請她,到底是圖什麼?
不等舒悅凝表態,卞歡便拉着慕容子墨的衣袖,蹦蹦跳跳的說道:“王爺,郡主答應爲我慶生了,我真高興!”
慕容子墨低頭看卞歡,眼神溫柔,嘴角勾起:“你呀,真是頑皮!”說着,他伸手,掐了掐她粉嫩的臉頰。
卞歡頗不服氣,舉起雙手,夾住他的臉頰,狠狠揉了一把:“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
衆目睽睽之下,卞歡此舉委實太過,可是慕容子墨卻毫不介意,他眼中帶着笑意,故作害怕道:“夫人饒了我,我不敢了!”
他竟如此崇溺卞歡!舒悅凝大感意外,又覺在情理之中,卞歡這樣的長相,加上活潑討喜的性格,大概男人們都會喜歡。
前往翡翠樓之前,舒悅凝不斷告誡自己要保持警覺,不能亂喝東西,要和慕容子墨保持距離,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等到了翡翠樓,舒悅凝方覺得自己想多了,她與慕容子墨的位置雖然隔得近,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她一眼,而卞歡也並未如她所想那般時刻纏着她。
事實上,整頓飯舒悅凝吃得冷冷靜靜,莫說是酒,就是茶水也沒有人敬她。
待吃完飯,因爲有宵禁令,衆人也沒有再鬧騰,很快散了。
卞歡挽着慕容子墨的手,與他一起送賓客,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舒悅凝走到門口時,聽到賓客中有人悄悄議論道:“成王對卞側妃真好!”
“是呀,聽說成王對先王妃,還有向側妃都沒有這麼好!”
“先王妃是他的妻子,向側妃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加起來都不如卞側妃,可見成王對卞側妃是真心實意的了!”
“看這樣子,怕是過不了多久,卞側妃的那個側字就可以除掉了!”
聽到這裡,舒悅凝的心口好似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不會致命,但是疼痛不已。
她正想得出神,卞歡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郡主,我們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翡翠樓距離成王府較遠,而皇宮剛好在半路上,確實同路,這讓舒悅凝想拒絕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她將視線投向慕容子墨,只見他靜靜的站在一邊,不邀請,也不訓斥卞歡,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在意。
她心裡憋口氣,轉念一想,既然是不相關的兩個人,她爲何要處處躲避他?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卞歡的邀請,以免被他譏笑自己太過小氣!
主意打定,她咧嘴笑開:“好呀,我的馬車太小,不如就坐王妃的吧!”
卞歡高興不已,拉着舒悅凝蹦蹦跳跳走到馬車前,而慕容子墨自始至終保持着沉默。
慕容子墨伸手一把將卞歡扶上馬車,可是輪到舒悅凝時,他卻只是冷靜的看着,並沒有攙扶的打算。
這很好!非常好!舒悅凝咬牙,自力更生跳上馬車,不想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向下摔去,她本以爲會很疼,出乎意料,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慕容子墨的雙手有力的摟住她,避免了她摔倒的厄運。
她傻呆呆的看着慕容子墨,從他黑亮的眼眸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微微出神,他確定她無恙後,立刻鬆開了她,客氣而疏遠的提醒道:“郡主小心些!”
舒悅凝回神,見他又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頓覺自己失態。
而後,她坐在馬車的一邊,閉目休息,耳邊時不時傳來卞歡與慕容子墨的嬉鬧聲。直到下馬車,她再沒有和慕容子墨有過任何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