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年正月十八早,天空中飄着雪花,北風冷冽,今年的冬天顯得分外漫長和寒冷。在快到大宋南京(應天府)地界的官道上出現了一支風塵僕僕的軍隊,衣服駁雜。既有禁軍的甲衣也有平民百姓穿的棉襖,武器更是亂七八糟,更奇怪的是後面還跟着一個長長的衣衫襤褸的流民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這就是趙君所率領天子第一營,從離開陳家莊到現在已經快半個月,爲了安全還繞過了一座縣城。越往東走隊伍後面的尾巴究就越長。這些都是來自東京以及黃河以北的地方百姓,金人南侵燒殺搶掠,百姓迫不得已只好南遷,而距離不遠相對比較安全的南京應天府就是他們首選的目標。他們一個個拖兒帶母,身上穿着單衣,在這隆冬季節凍得瑟瑟發抖,路邊還不是躺着被餓死和凍死的流民屍體,也沒人管就那麼裸露在地上,蓋着一層積雪,幸虧這是冬天屍體還沒有出現異味。
趙君眉頭緊閉,剛開始的時候還命令士兵沿路掩埋屍體,免得來春會引起瘟疫。但是隨着見到的越來越多,行進速度也越來越慢,趙君放棄了這個打算只好催促趕緊趕路,但他並沒有驅散隊伍後面跟着的“尾巴。”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隊伍沿途擊潰了好幾支企圖搶劫流民的賊匪,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行軍速度總算恢復到以前速度,趙君鬆了一口氣先前準備的乾糧好多被柔福帝姬偷偷送給了隊伍後面的饑民,雖然趙君知道這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柔福那種天生“聖母”般的仁慈之心是他對她的認識更深了一層,這也許是這個冬天一路上所見的唯一亮色。但是乾糧的急劇減少讓他擔心不能支撐這支隊伍到走到南京,不過還好這次上天沒有給他再出難題,一個巨大的城池出現在地平線上,這次行軍的目的大宋南京城到了。
趙君招呼軍隊加緊步伐進了應天府先找飯吃,前面的斥候突然飛奔而來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應天府突然四門全部關閉不準人進出。“這才幾點就關城門了?”趙君擡頭看了看天空稍微偏西的太陽感到有些奇怪,帶着隊伍來到城下只見應天府的西門緊閉吊橋高高吊起,而護城河外聚集一大批百姓,大部分都是流民,一個個看着高大的城牆唉聲嘆氣。
“估計是流民太多,應天府府尹擔心出亂子。”賴布衣看了這個情況低聲向趙君說。
“是啊。”趙君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隊伍長長的尾巴。現在到處都是兵荒馬亂流民四起,紛紛涌向如應天府這樣的城市,當地官府自然壓力不小。不過如此拒絕流民進城,現在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刻,估計將來餓死凍死的人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孫二狗從後面跑了過來說是柔福請趙君過去說有話說,趙君掉頭走回去,只見馬車窗簾被拉開,露出了柔福那種俏臉。“趙…..趙大哥,爲什麼不讓這些流民進城?”
趙君就把原因告訴了柔福,柔福秀眉皺了皺,臉上露出不忍神色:“如果他們進不城,這麼冷的天氣會被凍死餓死的,趙大哥,你想想辦法把。”最後柔福幾乎哀求道。
趙君心裡也很沉重,興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啊。心裡感嘆了一句,想了想就悄悄對柔福低語了一番。柔福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安排好柔福,趙君又走到隊伍前面對孫二狗說:“你拿着印信去和城牆上的宋兵搭話,告知我們要進城。”
孫二狗下了馬過去和城頭上的士兵大聲說着什麼,又被對方用竹籃吊上了城牆,過了好一會兒纔看到城門大開,一隊宋兵跑了出來,驅趕這些想要進城的流民。趙君看了皺皺眉,命令部隊進城。他騎馬走到了城門口,看到一個矮胖的軍官正站在門口大聲吆喝。於是趙君勒住了馬繮繩,用馬鞭指了指自己隊伍後面長長的尾巴,說道:“這些人放進去。”
“不行!這些流民人數不下萬餘人,還有不少流民正陸續趕來,如果全部進入應天府,流民無所事事,那麼必然會引起整個城秩序混亂,人心惶惶。如果金人再來攻城,那麼應天府就危在旦夕。你進不進,不進就滾蛋!”那個矮胖軍官心裡早就不高興,一臉鄙夷的看着趙君,雖然印信上印記天子第一營名頭好大,但是帶着一羣衣着破爛如同叫花子般的士兵,還有什麼好拽的?!
“他們是大宋的子民,作爲官府更應該關心他的飢寒,這可關係到朝廷的臉面。”趙君說話倒是很和氣:“給你說你也聽不懂,叫你們府尹大人出來見我。”
“什麼?!”矮胖軍官不由得喊了一聲,他使勁掏了掏耳朵,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個小小的營指揮使他竟然讓南京城最高官員到門口來迎接他!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趙君笑着向那個矮胖軍官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然後耳朵邊悄悄說了句話。矮胖軍官臉色突然變了,伸着脖子向隊伍張望了一眼抱拳騎上馬就向城內跑去。
沒過多久就看到一羣衙役舉着各種牌子從遠處的街道跑來,後面跟着四個轎伕擡着一頂轎子,雖然天氣寒冷,但是轎伕們卻滿頭大汗。轎子剛停下就從裡面出來的官員,白白胖胖猶如彌勒佛,不過原本天生一副笑相的臉上顯得有些慌急。
趙君早已經從城門的守兵裡知道南京城的府尹叫黃天樂,,也就迎了上去,做了一個自我介紹然後就帶着黃天樂向柔福的馬車走去。黃天樂恭恭敬敬對着馬車作揖:“臣恭迎柔福帝姬。”
“黃大人辛苦。”馬車裡傳來柔福清冷的聲音:“這些流民也可憐,還請黃大人讓他們進城吧。”
“這……”黃天樂有些躊躇。“此事怕不妥,這麼多流民進城,恐引起混亂,帝姬安危有所閃失,臣當死罪啊。”
“黃大人關心我的安危,難道不擔心這成千上萬百姓的死活嗎?作爲一方父母官,定當爲一方百姓謀福,這一點我想黃大人很明白吧?不怕我皇帝哥哥責怪嗎?”柔福的聲音慢慢變得嚴厲起來。
“臣不敢……不敢。”黃天樂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是死活就是不鬆口。他自然有他的小算盤。雖然對方是皇帝的妹妹,但只是一個享受榮華富貴而沒有權力的帝姬而已,在說皇帝……官家現在被金兵圍在東京不知死活,還能管得了南京的事情?
“黃大人,我勸你還是聽柔福帝姬的話,因爲官家很快就要來南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