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帶兵出了陳家莊沒有上官道而是沿着村路向南行進,他並沒有按照當初設想路線直接奔向應天府,而是按照熟悉這一帶地形的陳重任的建議,先繼續向南躲過金人的封鎖,然後再向東進。
到了傍晚,楊再興帶領的騎兵隊也找到了臨時借宿的村子,村子不大,不過村民們倒憨厚,看着這支有些怪異但是舉止卻比較文明的隊伍,進了村子並不是收刮糧食或者去糟蹋黃花閨女,而是老老實實的呆在簡陋的房間裡吃着自己帶的乾糧,頓時心裡都放心了,還有好心的村民給他們送來了熱水。
趙君站在村中的小路上,看到士兵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趙君一下子放心下來,對身邊的孫二狗說:“傳我的命令,除了傷員,每個士兵必須給所住的村民家裡水缸挑滿水才能歇息!”
“這,這有是爲什麼?”孫二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執行命令!”趙君懶得解釋。孫二狗不敢怠慢,趕緊找各個都頭傳達趙君的命令,不一會兒有些士兵就挑着桶出了房門,直奔村中的水井。
“子君真乃仁君也!”旁邊的賴布衣感嘆道。
“軍民魚水情嘛。”趙君說了一句轉身就走,從現在開始他就着力準備打造一支不同於以往的軍隊,那個時空的紅色軍隊自然是他的榜樣。
“一切的改變,就從這小事開始做起吧。”趙君看着在村裡忙忙碌碌的士兵,心裡想到。
趙君被村裡的保長安排到了自家比較乾淨的房間,而柔福就在隔壁,有一個從陳家莊帶出來專門時候的健婦照顧,趙君又安排了兩個士兵輪流守護在房門,年老的保長恭請趙君等諸位軍爺入席,以薄酒款待。趙君也不客氣通知自己的手下幾個軍官,菜餚雖然比陳家莊簡陋了許多,但是量也很足,趙君倒是吃的很爽快,等宴席快結束的時候,等一切收拾妥當天已經黑了,趙君準備歇息,剛剛脫下外面的軍襖只剩下裡面的內衣,孫二狗突然闖了進來,臉上帶着一種怪怪的表情。
“出了什麼事情?”趙君有些好奇。
“陳莊主的女兒來找你了。”說完往旁邊一閃,藉着微弱的燈光趙君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外。
“珍珍?!”趙君大吃一驚,剛想問怎麼回事,看到她在寒風發抖的小身子頓時一陣心疼,趕緊把她拉了進來,回頭一看那個孫二狗已經溜走了。
“珍珍你怎麼來了?陳莊主知道嗎?你這個丫頭膽子好大!”趙君看着陳珍珍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也難免他生氣這麼遠的路程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個小姑娘單身亂跑,如果出了事情自己怎麼對得起陳莊主。陳珍珍本來滿臉歡喜,但是聽到趙君來了這麼一頓,臉色慢慢變了,眼眶紅了起來就往出去跑。
“回來!”趙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陳珍珍的小手,使勁一拉,陳珍珍沒站穩撲倒了在趙君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啊,別哭,別哭。”看着撲在自己懷裡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趙君心裡一陣歉意輕輕攏了攏她那已經散亂的秀髮,溫柔地把她抱在了懷裡,暖着她有些冰冷的身體,一股柔情慢慢從心頭涌起。
陳珍珍哭了一會才慢慢平息下來,忽然感到趙君身體傳過來的溫暖和一種從未遇過的男性氣息,心裡突然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心一顫趕緊忙直起身子,臉也慢慢變紅了。
“肚子餓了吧,走帶你去找點東西吃。”趙君看着少女的變化,也沒多問只是溫柔的說。
“嗯。”陳珍珍點點頭。
趙君於是重新穿好軍襖,帶着她又找到老保長,熱了一些宴席上剩下的饅頭和小米稀飯,看着小姑娘大口的吃着,這才問她的緣由。
原來陳珍珍早就有打算跟趙君跑路的打算,知道趙君不會帶她。於是趁父親不注意她偷偷騎馬跑出來沿着趙君行軍路線追,只不過從沒出過遠門的她很快就迷了路,是邊問路人才打聽到一支隊伍向南方行進,忍着飢餓冒着寒風,又擔心大人們所說的強盜賊人,膽戰心驚一個人在路上騎馬飛奔,直到天黑的時候才找到了趙君部隊宿營的村子,於是就發生了剛纔的一幕。
“唉。”趙君心裡嘆了一口氣,陳珍珍來找自己是真,但這裡面和不包含着陳重任的主意?要不她一個小丫頭能跑多遠?早就被他父親派人追回去了。看來這個陳重任也算是個決斷之人,害怕那些鄉勇不夠分份量,竟然將他唯一的女兒也押在了自己身上!
不過這些話趙君自然不會對這個單純的女孩說。他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你就留下。不過你要聽話以後就照顧柔福帝姬吧。”他感覺柔福那邊只有一箇中年婦女,照顧起居沒問題,但是在這個都是男人的軍隊裡,缺少一個能陪她說話的同齡人,陳珍珍剛好適合這樣的角色。陳珍珍頓時高興起來,吃完飯問了柔福的住處就興沖沖的跑了過去。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趙君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小村裡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又是一場大霧,天地間朦朦朧朧。趙君找到了保長,商量用自己所帶的錢財採購一些購買一些乾糧。保長自不敢怠慢,吩咐家人找村民饅頭餅子之類,供軍隊做乾糧。
看着這樣大的濃霧,趙君知道現在不是行軍的時機,於是決定去看看柔福。他輕輕的敲了下門,門開了那個中年健婦走了出來看到是趙君,行了個禮然後就退了出去。
趙君走進房間只見柔福和陳珍珍坐在牀邊低聲聊着什麼,邊聊邊偷偷的笑。柔福身子還是顯得有些清瘦,不過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臉上也出現了一絲健康的紅暈,身上那件普通的農家女子常穿的紅色上面繡着大花的棉襖也遮掩不住國色天香,她看到趙君進來就站了起嫣然一笑,彷彿春日盛開的牡丹,趙君看的有些眼直。
“哎呀,趙大哥你盯着柔福姐姐幹嘛,羞羞。”旁邊的陳珍珍突然叫起來,頓時弄得趙君感到有些尷尬。
“你柔福姐姐長的很漂亮,所以纔看。”作爲一個現代人趙君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坦然說道。在那個時空城市到處都是美女,尤其是夏天一個個衣着清涼巴不得讓你看呢。
不過趙君這句話卻讓柔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偷偷看了一下旁邊陳珍珍的胸部,眼睛似乎有些暗淡。“那傢伙喜歡大的胸呢。”柔福心裡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平日在皇宮裡的禮儀教養,都用抹胸把自己的胸勒的緊緊的,姐妹們看到都偷偷說自己美,自己也很自豪,現在看起來還不如放開好看呢。
趙君哪裡知道柔福竟然會想到那裡去,站在那裡感覺有些尷尬,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準備遠遁,結果那個小丫頭有開口了“趙大哥,你忘了,你還說你要給我作詩呢,今天可不許耍賴。”
“作詩?”柔福聽到陳珍珍這句話擡起頭,眼睛亮了起來,雖然大宋最流行的乃是詞,但是一首好詩還是受人歡迎。她在皇宮裡最喜歡讀的就柳永的詞和唐朝李商隱的詩,用現代的話說也算是個文藝女青年,聽到這個自己似乎有些心動的男子竟然還會寫詩詞,哪有不好奇的?
“趙大哥,我很喜歡詩詞的……”對於這個話題,柔福似乎沒有往日那麼害羞,一副欣然的模樣。
聽了柔福這話,趙君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臉色突然黯淡下來。
他突然想起在原來那個時空第一次見到那個丁香花般的女孩閒聊時候,也曾對自己說過喜歡詩詞的。
就爲了這句話,他拿起了自己以前從不喜歡的唐詩宋詞,到後清朝的納蘭性德,甚至倉央嘉措的現代詩,硬着頭皮的背誦朗讀,就是爲了多看一眼那如花的笑臉。
可惜最後如丁香花般凋零了,成了趙君心中永遠的痛。
“趙大哥,你怎麼了?”柔福很敏感的發現了趙君神情的變化,輕聲問道。
“沒,沒什麼。”趙君笑了笑掩飾,緩緩的吟誦: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這也是那個丁香花般的女孩最喜歡的詩之一,趙君忍不住讀了出來。
“天色已晚,你們早點休息。”趙君吟誦完,感覺心裡憋的難受,又害怕柔福看出什麼,就匆匆離開。
陳珍珍到聽的不明所以,感覺不如上次趙大哥做的那首那麼氣魄,但是柔福卻猶如遭到電擊般,站在那裡呆了,嘴裡還喃喃的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見……”自己和他見面的時候又是怎麼樣的呢?柔福想起了那個夏日早上在種府後花園的情景,臉上露出一絲甜蜜。只不過,“只不過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難道說這個男子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那女子又是誰呢?柔福想到這裡,突然感到心裡有些隱隱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