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着狼皮。你無法保守秘密。是誰輸得徹底。Show hand就知底細。」
聞言, 旗翌晨嘴角漾出一個滿足的笑容,有些得意地將她抱進懷裡,眼神濃稠:“乖, 別哭了,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明明就聽見錄音裡, 她已經讓孫玉蘭打下了那一針, 難道是別有隱情?
“翌晨……” 紀然從他懷裡揚起臉來, 淚眼婆娑地望着他,像一個茫然走失的小孩:“爲什麼這個世界上不該死的人老天偏要他死,該死的人卻活得好好的?”
旗翌晨複雜地回望着她, 嘴脣微微動了動:“因爲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所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始終都是些騙人的鬼話, 對不對?” 紀然的眼神忽然痛苦起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神和上帝, 所以纔會讓什麼都沒有做錯,乾乾淨淨的小孩子去承受死亡的恐懼, 卻讓那些害了人的人活得心安理得逍遙自在!” 她哭着搖頭:“我好不甘心,我沒法接受這種結局,一點都接受不了,憑什麼我要失去那麼多對我重要的人?我什麼都沒有做錯不是嗎?都是他們的錯啊!”
旗翌晨忙將有些失控的她摟進懷裡,修長的手臂緊緊擁抱着她瘦小的身軀, 連聲安慰:“不是你的錯,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是他們不好, 他們不該傷害你, 他們該被懲罰。” 雖是安慰着,旗翌晨的眉峰卻漸漸蹙緊, 佈滿憂慮。仇恨讓她痛苦,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放下,學不會放下,所以如果有一天,當她知道了她父母的真相,會不會也恨他恨到不知道該怎麼原諒他?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會再愛他……嗎?
“我本來跟自己說,如果李念沒事,我就不去想那些報仇的事,我要帶着他一起重新過回正常的日子,我以爲終究是有機會的。” 紀然眼眶一紅,淚花不由自主地又泛出來:“可是老天爺不肯放過他,我都那麼努力了,還是救不了他,我實在沒辦法接受,所以我……”
“你怎麼了?” 見她欲言又止的猶豫模樣,旗翌晨湊到她耳邊,柔聲勸慰道:“說出來吧,我保證不會評論你,不會嫌棄你。我想幫你,讓我幫你,好嗎?”
紀然下意識地把臉埋得很低,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說道:“你還記得我養父的第二個老婆,孫玉蘭吧?”
旗翌晨點了點頭:“就是你說害死悠悠的那個女人,我當然記得。”
紀然頓了頓,聲音更小了:“我剛把她約到這裡,用她兒子做要挾,逼她……吸毒……”
旗翌晨微微挑眉,故作驚訝:“你……抓了她兒子?” 絕不能讓她發現他事先已知情,而她用毒不是什麼稀奇事,稀奇的是她會對小孩子下手。
紀然有些慌張地擡臉,望着他的眼神極爲忐忑:“我沒有,我沒有抓她的兒子,我不會對小孩子動粗,你不要誤會……”
見她如此緊張他對她的看法,旗翌晨嘴邊滑過一絲笑意,佯裝不解:“沒抓她的兒子,那你是怎麼要挾她的?”
“我……” 紀然吞吞吐吐地道:“我只是找人帶她兒子去公園了,說抓了他做人質不過是唬唬她,誰叫她關心則亂,自己就信了。”
旗翌晨輕輕抵住她的額頭,笑道:“你這麼會唬人,看來以後我得提醒咱媽,叫她千萬別跟你打牌,否則輸定了。”
紀然吐吐舌頭:“不唬她能怎麼辦?難道真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把她兒子抓到一個偏僻的小貨倉,嘴巴里再塞塊布條,不給吃不給喝的?那對小孩子多不好。”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讓她聽你的話就對了。” 旗翌晨親暱地刮刮她的鼻尖:“怎麼後來沒成功?”
紀然忽地沉默起來,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你知道嗎?我曾經給過林國平機會。如果他肯堅持不放棄他的兒子,我可能會放過他,可是他沒有,在錢和兒子的選擇中,他選了錢,所以沒什麼好惋惜的。”
旗翌晨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你也給了孫玉蘭機會?”
紀然點了點頭:“孫玉蘭本來是很有心計的一個女人,沒想到今天竟然完全亂了手腳,還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不知道她會那麼緊張她兒子,所以有點心軟,而且我也不想讓她兒子那麼小就遇到這種事,最後就沒有拿真的毒品給她注射,說是毒品只是嚇嚇她。”
“那你讓她注射的是什麼?” 旗翌晨有些意外。她竟然準備了兩種針劑?
“葡萄糖啊。” 紀然沮喪地垂下臉:“我讓她走了以後又有點後悔。她把紀姨害得那麼慘,就因爲她有個兒子要養,所以我就要放過她麼?我以後要怎麼跟紀姨和悠悠交代呢?”
旗翌晨輕撫着她的頭髮,笑:“她們會希望你過得好,所以如果你讓孫玉蘭吸了毒,還會過得好嗎?你沒有那樣做我真的很高興,再說你之所以會準備兩種針劑,不就是因爲你的潛意識裡就已經有放過她的打算了麼?”
紀然淺淺勾了勾嘴角:“我只是覺得心裡有點空蕩蕩的,恨了那麼多年,突然一切就結束了,我就那麼簡單地放過她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就好像是一隻噬恨的野獸,一瞬之間失去了賴以爲生的食物,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活下去。
“你還有我,還有李念,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不是嗎?” 旗翌晨擡起她的臉,在她脣上吻下去:“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紀然靜了片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你請兩天假好不好,我想回去給紀姨掃墓,你陪我去吧,再帶上李念,我想讓紀姨見見你們。” 關於過去的那些仇恨,和掙扎,也是時候做個結束了,看過紀姨以後,就靜靜地陪李念走完最後一程吧。
“好。” 旗翌晨溫柔地回答,跟着手一伸,攤在她面前,眼神不言而喻:“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紀然眼神轉了幾轉,會意過來,只能老實地拿過手袋,左掏右掏,最後掏出一隻針筒擱到他手上:“你要怎麼處理?”
“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 旗翌晨小心地把針筒收好,望着她的神情嚴肅了些:“你今天之所以能唬住孫玉蘭,是因爲你在暗她在明,你主動她被動,所以你佔盡了先機。但是現在她以爲自己注射了毒品,對你勢必懷恨在心,難保她不會想伺機報復,而我,不能容忍你的安全有一絲一毫的風險。”
“所以你想怎麼辦?” 紀然有些擔心,壞事她一個人做就好了,不想把他也拖下水。
“你別緊張,我只不過是要找她談談,一是告訴她吸毒的真相,二是給她她現在所緊缺的,三是告訴她,如果她敢違反遊戲規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旗翌晨輕描淡寫道,跟着牽起她的手朝包間外面走去:“時間晚了,該回去了,不然李念找不到你又該鬧了。”
推開門,只見葉隱正倚在對面走廊,饒有興味地注視着自己身後的人,旗翌晨立即往她身前一擋,掏出針筒扔過去:“替我處理掉。”
葉隱伸手接住,低頭看了看,嘴角彎出一抹狹長。紀然有些好奇地探出身子,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樣貌雖然普通,可是頎長的身形卻含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氣質,讓他比四周的昏暗顯得更加不能預測,尤其是他眼底和嘴邊的那一抹意味深長,更讓紀然有些不寒而慄,不由自主地拉了拉旗翌晨的手,她小聲問:“他是誰啊?”
旗翌晨眉尾輕挑,眼底滑過一絲詭異,跟着親暱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不是好奇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嗎?就是爲了應酬這個男人。他是我生意上的客戶,你別看他普普通通,實際上卻是個變態,喜歡到這種地方來找樂子,所以以後你要是碰見他,記得千萬要離他遠一點。”
紀然一邊聽一邊點頭,望着葉隱的眼神漸漸變得唾棄起來。葉隱看着兩人咬耳朵,再看紀然的表情,已然明白旗翌晨肯定沒說好話,於是臉部不禁有些隱性抽搐:“該走了,送你們回去。”
不多時,Limo便在璃園門口停住,紀然看對面葉隱一臉有話要說的表情,於是轉臉對旗翌晨說:“翌晨,我先進去了,你們聊吧。”
旗翌晨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手,眼神膠着地目送她下車進屋。葉隱輕咳了聲:“一路上連你女人都知道有我這個外人在,你卻不知道收斂。”
“因爲我沒把你當外人。” 旗翌晨終於收回視線:“我當你不存在而已。”
葉隱無奈地抽抽嘴角:“你還真是不會說好話。”
“謝謝。” 旗翌晨挑眉望着他:“你想說什麼?”
“經過今晚的事,難道你沒有什麼想法嗎?” 葉隱勾起嘴角望着他:“她是那種很倔強的性格,有仇必報,改不了的,所以她現在每多喜歡你一分,每多朝你靠近一步,將來等她發現真相的時候受的傷害就會更深,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你確定你還要這樣繼續下去,不放開她嗎?”
“我不會放開她的,絕不。” 旗翌晨瞳孔微縮地看着葉隱:“如果知道真相會讓她痛苦,那就讓她永遠都不知道。”
葉隱搖頭:“可是知道當年真相的,並不只有我們而已。一旦被他們發現這個舊消息可以用來打擊你,你就危險了。倒不如趁那個叫周梓笙的男人在追她的時候把她推過去,反正她心裡多少還是有那個男人,以免她現在太愛你以至於以後會太恨你。”
“葉隱你聽好,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說什麼放開她這種話,我寧願讓她恨我也不願意把她交給別的男人,所以你敢再提這件事,就是在考驗我們的友情,知道嗎?” 旗翌晨冷冷地扔下話,轉身下車離開,夜風吹得有些冷。就算現在把她綁在身邊以後可能會讓她痛苦,他也無法忍受她將會退出他的生命,彼此形同陌路這種可能,所以一定要,一定要緊緊地攥住她,絕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