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感謝老流氓的。
林翟自嘲的想。
如果不是他勞師動衆、極其燒包的開來了這艘巨大指揮艦, 三架支升機還真是沒有地方降落。
三架直升機在上空盤旋了兩圈,陸續的降落下來,所到之處掀起一陣陣巨大的海浪旋窩。艙門大開, 幾隊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立刻涌出來, 動作迅猛、熟練的在艦艇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子, 把艦上所有人都囊託在裡面。
放眼看去, 黑鴉鴉的一片, 陰森、冷然,令人每個寒毛孔都豎起警惕。
衆海盜太自信了,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有外人侵入了, 立即紛紛拿起武裝,拉開了要戰鬥的架勢。卻被老流氓一個揚手, 阻止住了。
“好戲纔開演, 你們湊什麼熱鬧。”
他陰陽怪氣的說着, 朝最後從直升機裡緩緩走出來的人招招手,“嗨, 老混蛋,我不得我遺憾的說,我們怎麼又見面了。”
邵青的爹鐵青着臉連理都沒有理他,直接把他當成空氣,直直朝自己的兒子走去。看着兒子的衣裳襤褸, 再看看架在兒子脖子上的那把小彎刀, 這老頭兒算是徹底怒了, 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你個不成器的混蛋小子, 淨給老子我丟臉!”
打得邵青整個身體歪到一邊,一絲血跡順着嘴角淌了下來。
大家長們都到齊了, 作小輩的,自然再沒有發言權。林翟默默的收回小彎刀,此刻眼裡只有對面穩穩站定的那個人。
原來,他真的來了。
林翟的嘴角泛起了微微漣漪,緩緩擡起精緻下巴,“看吧,父親,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了——給你的手機總是會派上用場的。”
第五博越神態優雅如帝王站在紅色地毯上一般高貴,他細長上挑的眼睛惰然的打量着林翟,顯然也不太滿意他此刻的衣冠不整,微微皺皺眉頭,但嘴裡卻緩緩的說,“哼,還需要進一步改良——定位不準確,害我們尋找了整整一夜……你,不原地待命,亂跑什麼?”
林翟輕笑,“那是因爲我想要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想。”
“結果呢?”
林翟看了一眼面色土灰的邵青,待看到對方眼裡的貪戀時不由收斂了笑意,垂下頭一臉寞落,“意料之中吧。”
“好了,你們爺倆兒,一個吹笛一個捏眼兒,演戲給我們看呀?”邵青他爹板着一張臉,非常不滿的樣子,“大家都到島上再說吧,媽的,飛了這麼久……老子累死了。”
只一句話,就把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上百號人,全部拉回了海島。
在這一點上,老流氓顯然不太高興,“喂,老混蛋,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都不用和我商量一下嗎?”
邵青他爹狠狠剜他一眼,“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找你算帳呢……把兒子教給你,就給老子教成這樣?”
老流氓委屈的聳聳肩膀,“喂,那可是你的種,幹老子什麼事?而且,你幹嘛把敵人帶到島上來,你不知道這裡不能讓外人知道嗎?這是露絲留下的,你不能任意殘踏它。”
“是我願意帶來的嗎?是人家從始至終都帶着跟蹤器呢,你這破島早被人家盯上了,不僅被找到,還會警察土匪一起上,打得你屁滾尿流……媽的,害得老子漂洋過海的陪人家找兒子,老子的臉算是被你們師徒倆給丟盡了。”
“那是你笨蛋!”
跟蹤儀嗎?邵青猛然一愣,恍然後目光投向林翟的頸間,那裡一條纖細的鉑金項鍊頂端,明晃晃的掛着一枚小小的黑色獸形臉譜,與雪白的脖頸搭配在一處,惹眼的漂亮。
唉,他不是一向不肖於戴這種東西嗎……邵青心慢慢沉向谷底,終於忍不住吼了一句,“行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見自己徒弟發飈,老流氓很乖的閉上嘴。
老混蛋卻被自己的種氣得直瞪眼睛,“臭小子,都是你乾的好事,現在連你大媽的老窩都被人發現了。”
邵青根本不買他老子的帳,鐵青着臉一個轉身,揮手帶人率先進了船。
上百號的海盜、數十號的□□、幾十艘大小船支,三架直升機,就這麼浩浩蕩蕩的開上了小島。
來到島上這麼多天,這是林翟第一次走進老流氓的“寶殿”。說實話,它建築得很輝煌、很氣派、很奢華、很……燒包。
最誇張的是,大殿的正中,端端正正罷放着那把大寶座……任誰看到它,都會選擇無語。
“怎麼樣?怎麼樣?真主安拉呀,它看上去是不是無與倫比的漂亮?純老虎皮的,南非虎……費了老大的勁纔得到的,哦,我的寶貝兒……只有你跟我最親近了……”老流氓推銷小姐似的向遠道而來的客人們炫耀着他的寶椅。
面對這樣的老流氓,邵青他爹覺得很丟人……老臉抽作一團,還得尷尬的向旁邊的第五博越解釋,“別理他,他這裡有問題。”說完,指指自己的腦殼。
“喂,老混蛋,你不可以在敵人面前這樣詆譭自己人。”老流氓停止了推銷,憤憤然的指責邵青他爹。
對,現在氣氛終於太平了,於是,敵人和自己人,也終於有時間踏下心來進行區分了。
於是,呼啦啦一陣亂響,敵我雙方立即自動分開。
大殿很大,中間是奢華而厚實的土爾其手工地毯。這塊地毯擺放的位置很好,它上面分列擺放的兩排大椅子更好,讓敵我雙方旗幟很鮮明的向兩邊分開而立。
——地毯左邊,是全副武裝卻站得亂七八糟的海盜以及他們現在的老主人帶來的幾十位黑衣人,他們的前面,坐着他們的老主人和少主人。
地毯的右邊是整齊劃一一字排開的第五堂的精英們,人數不多,卻精壯得讓誰都不敢忽視。第五博越就穩穩當當的坐在自己的精英前面,左手邊是自己多日不見、卻依舊漂亮的小兒子。
看着臺階上面的人賣力的推銷“老虎皮”,第五博越只是淡淡而笑,“不錯,算是見識着了,它真的挺漂亮的。”他如是給邵老爹下了一個臺階。
老流氓被這樣的讚賞誇得眉飛色舞。
邵青他爹也很高興得到了“美人“的讚賞,轉怒爲喜,拍着手掌大聲道:“雖然這次打賭輸給你了,但很好……你知道的,博越,我早就想請你來島上坐坐了,他媽的這裡的螃蟹出奇的肥,對吧,老流氓。”
“還有雞,它們都是用海鮮餵養長大的,肉質雖然粗糙,但很美味。”老流氓又忍不住開始推銷,然後想起什麼一樣,大步走到林翟跟前。
望着這個瘋瘋顛顛的人,第五博越危險的眯起眼睛。
“喂,小子,我吃雞用的刀子呢?你知道的,我時刻離不開它的,哦可憐可憐我這個老人家,現在牙口早非從前能比了……還給我吧?”
老不正經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打量着林翟的身上,彷彿用眼睛就能搜出他的刀子一樣。
林翟嘴角有些抽搐,趕緊把刀子遞給他。
老流氓立即眉花眼笑的拿過來仔細檢查,“哦,我的寶貝兒,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說罷,小心翼翼揣進懷裡……那上面,還掛着一絲血漬,乾枯的留在那裡,預示着它不僅能夠用來吃雞,還能夠用來殺人——
那是邵青的血跡。
林翟忍不住把目光睇向對面。邵青緊抿嘴脣,正默默的瞪視着他,象一隻被打敗的獸。
心中暗歎一聲,林翟微微垂下了長睫。
第五博越看了一眼邵青,再瞧一眼自己的小兒子,慢慢的開口打破了老流氓暄譁之後留下的一室寂靜……“好了,老邵,即使承認自己輸了,那把我的人還有我的貨一起還回來吧。”
“呃,博越你這人真是無趣,自家人還分什麼你的我的……而且,當初只是答應你還你兒子,看,他不是已經完好無損的坐在你旁邊了嗎?”邵青他爹精明的桃花眼裡,拼出的都是示好的神情。
第五博越淡淡的笑,清冷的目光凜然劃過他的麪皮,“哦?老邵,好象話不是這麼說吧……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當初有人提醒我你可能與海盜有勾結,我卻選擇相信你,甚至派自己的親生兒子和你們配合,可是,你是怎麼證明給我看的呢……合作出海,卻被你擄走所有的貨,這樣吃雙份的是你,賠盡血本的卻是第五堂,你以爲,我會答應嗎?而且,你們不僅擄貨還搶人……如果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你會怎麼處理,嗯?”
第五博越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但每次開口,必定是不緊不慢,內含無限強大震懾力,讓人心底生懼。
此刻,他犀利的目光直射向邵青。
邵青被迎面撲來的巨大震懾力壓得心底一個寒顫,但還是咬着牙剛要站起來說話,卻被他老爹的大手一把摁住。
“看你說的,博越,我是那種吃自己人的人嗎,如果我真是那種人,也不敢陪你走這一趟不是……都怪小兒莽撞自行其事,我這不是正幫你教訓呢嗎?青兒,還不快向第五叔叔賠禮道歉。”說完,向自己兒子使個眼色。
邵青慢慢站了起來,嘴角紅腫,卻目光如炬,“對不起第五叔叔,這次是我善自作主,不干我爹的事,但既然您找到了這兒,我就乾脆告訴您……我,要第五!”
啊,公然要人嗎?
廳內一片譁然。
“哇靠,小子,好樣的!你簡直太棒了!”不甘心寂寞的老流氓從他的大老虎皮椅子上直跳起來,舉着雙手高聲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