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帥帳。
“唰——”
“噗嗤!”
“嘭,嘭,嘭。”
淳于瓊想象中那親兵結陣,團結抗敵的景象沒有出現。
反而在眼前的是一片鮮血橫流,殘肢斷臂的景象。
那些身披甲冑,英勇敢戰的兵士們只是剛剛與蘇曜一接觸,頓時便被擊破。
蘇曜就如同一頭出海的猛龍,迅疾無比的橫掃了眼前意欲攔截的三個兵士。
淳于瓊根本就沒來得及回神,就只見蘇曜先是一頭撞進一位親兵的懷中,砍飛他的頭顱後又奪過了一把短戟。
然後,那個冠軍侯便是一手短戟,一手長刀,左右開弓,頓時是當者披靡。
那些親兵們雖然勇猛,但在蘇曜那恐怖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卻如同紙糊一般脆弱不堪。
“臥槽!”
“這麼強?!”
淳于瓊臉色大變,再也不復之前的從容,他發現自己好像犯了一個錯誤。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身爲習武之人,淳于瓊一眼便看出蘇曜的實力遠超他之前的預估。
他本以爲,即便蘇曜再強,也不過是匹夫之勇,在人數衆多的披甲親兵圍攻下,也必然會有所消耗,難以持久。
然而,眼前這一幕卻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帥營親兵雖然身披鐵甲,防護精良,但是此刻畢竟不是戰時,沒穿那麼厚的全身甲冑,而是注重胸甲和四肢等重要部位。
要是平時,這些裝甲也算令人生畏的。
但是,那冠軍侯簡直是見了鬼。
他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無誤,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完全就是超乎想象,以至於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梟首。
那些親兵們在他面前彷彿變成了待宰的羔羊,毫無反抗之力。
淳于瓊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他意識到,如果繼續讓蘇曜這麼殺下去,恐怕很快整個帥帳內的親兵都會被他屠戮殆盡。
而這點時間,怕是根本等不來營外衆人的支援。
“穩住,不要攻了,全力防守,保住性命,壓制他的行動!”
淳于瓊見狀,心中大駭,連忙高聲呼喊,試圖讓士兵們改變戰術,以防守爲主,拖延時間等待援軍。
然而,士兵們早已被蘇曜的兇猛攻勢嚇破了膽,哪裡還聽得進淳于瓊的命令,他們只是本能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試圖抵擋蘇曜的進攻,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蘇曜如同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他的刀戟揮舞間,帶起一陣陣凌厲的風聲,所過之處,士兵們紛紛倒下,哀嚎聲此起彼伏。
發覺不妙的淳于瓊放棄了抵抗,他轉身便跑,見袁紹竟然還站在帳內一動不動,淳于瓊一跺腳,也不管袁紹了,自己一頭就往帳外衝去。
不管怎麼說,先保住性命要緊。
只要調動起大營中十萬大軍,這姓蘇的縱有通天之能那也不可能跑掉。
唯一的問題是袁紹會不會被挾持爲人質。
不過那也無所謂。
一個能被挾持的盟主顯然毫無領袖諸侯的氣度。
他淳于瓊好賴也是前西園軍校尉,論起出道來比這袁本初可還早個幾年。
只要能拿下那冠軍侯,奪佔京師,到時候由他牽頭,再議盟主便罷了。
於是乎,淳于瓊跑的很是果決,以至於他都沒注意,袁紹看他的表情竟似乎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以爲我爲什麼不走?
321
——“雜魚哪裡跑!”
一聲爆喝聲中,短戟破空而來,帶着呼嘯的風聲,直奔淳于瓊的而去。
淳于瓊感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猛然襲來,他下意識地回頭,欲要閃避。
結果就正見那漆黑的短戟撲面而來,直接命中了他面門。
在一陣劇痛與慘呼聲中,淳于瓊倒飛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臉上血肉模糊嗎,已是沒了聲息。
這一下可把那些小兵們嚇得夠嗆。
本來他們就已是拙於應對,不少人都想着腳底抹油。
結果不曾想,那個帶頭起鬨的淳于瓊校尉竟然率先跑路,還死在了帳門口。
這一下,所有人的士氣都崩了。
他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淳于瓊,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而蘇曜,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向門口,從淳于瓊的臉上取回了短戟,轉過身來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士兵:
“還有誰想試試?”
蘇曜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來自地獄的呼喚。
士兵們被蘇曜的眼神所震懾,紛紛後退,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蘇曜見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將目光轉向袁紹。
誰知,蘇曜還未說話,袁紹便搶先道:
“哎呦!”
“多謝冠軍侯,蘇車騎,出手鋤奸!”
“若非是你,兄弟我恐怕遭了這些賊人的毒手都尚且不知啊。”
“???”
看着一臉親熱的過來握着自己手的袁紹,蘇曜感到一陣陣的無語。
不是,哥們,你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賊,賊人?”
蘇曜悄悄抽出手來,還未說話,那邊袁紹自家的陳琳則先繃不住了,一時間都沒轉過神來,這帳中究竟誰是賊人?
“當然是郭圖和淳于瓊他們!”
袁紹怒氣衝衝,拂袖而道:
“那郭圖揹着本將軍,勾結城中反賊,對抗蘇君侯,我本以爲乃是無稽之談的風聞。”
“誰知,今日看來,他這是罪證確鑿!”
“不但暗中對抗蘇君侯,還串通淳于瓊等人,把魔爪伸入了我的大帳,企圖挾持本將軍破壞討董聯盟!”
“實在是膽大包天,罪大惡極!”
這就是政客的自我修養嗎?
蘇曜挑了挑眉頭,看了眼四周。
只見袁紹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讓在場的官員和士兵們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那陳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這些人想來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那擅闖大營,殺人如麻的罪人蘇曜,此刻竟然被袁紹說成是救星,而郭圖和淳于瓊則成了罪大惡極的叛徒。
這劇情反轉得太快,任誰都不能跟上節奏。
而袁紹卻還彷彿沒有察覺到衆人的驚愕一般,他繼續高聲說道:
“蘇君侯,你及時出手,鋤奸除惡,不僅救了我一命,更是維護了討董聯盟的穩定,我袁本初感激不盡!”
說着,在那一片混亂中,袁紹竟然就這麼朝蘇曜深深一揖,真是千恩萬謝盡在此中。
“如此說來,袁公竟然是對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蘇曜忍着笑意,明知故問。
那袁紹聽得則是如臨大敵,慌忙解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咱們倆人是什麼關係?他們不知道,蘇君侯你還不知道嗎?”
袁紹說着又親熱的拉住蘇曜的手:
“咱倆可是一起在幷州拋頭顱,灑熱血,一起翻山越嶺,討賊平叛!”
“我怎麼可能會對蘇君侯不利呢?”
“聽聞蘇君侯連夜破賊的喜訊,袁某是喜不自禁,整日都想着何時能和君侯再次攜手,共討強敵啊。”
“然而,我下面的這些人卻不這麼想啊。”
說着,袁紹嘆了口氣:
“想來,他們這是說不動我,便想着先斬後奏。”
“你看看,鬧出這麼大的亂子,要不是蘇君侯你有先見之明,救某於水火之中,咱們這還怕是不知道要耽擱多少討董的日程。”
“想到陛下在那董賊手中夜夜以淚抹面的日子,袁某,袁某我真是心急如焚啊!”
袁紹言辭懇切,眼中滿是焦急與自責,彷彿真的對郭圖和淳于瓊的背叛一無所知,對蘇曜的出現充滿了感激。
蘇曜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暗自好笑。
他自然知道袁紹是在演戲,但是既然這符合他的目的,蘇曜樂得陪他演一下:
“袁公既然如此說,蘇某也就放心了。”
“我還真擔心袁公會被那些個奸佞小人誤導,想着趁着天下動盪,有了什麼非分之想。”
“倘若如此,蘇某我也就只能鐵面無私,爲國誅賊了。”
袁紹心中一凜,連忙表態:
“蘇君侯放心,袁某心中自有分寸,絕不會讓這等小人壞了咱們討董的大業。”
接下來,袁紹立刻表示,要將幾人罪行公告天下,懸首示衆。
蘇曜點了點頭,袁紹的這番表態讓他還是頗爲滿意的。
“袁公深明大義,蘇某佩服。”
蘇曜微笑着說道:
“既然如此,那蘇某也就不多打擾了。”
“只是明日午前大軍出征之時,還望這城外已沒有那些閒雜人等。”
袁紹聽了一愣,他自然明白蘇曜的弦外之音。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現在可不想去試試這蘇君侯的劍到底利還是不利。
於是他點頭應允,隨即還請蘇曜暫留一陣:
“蘇君侯幫了袁某如此大忙,怎能這麼空手就走?如此袁某豈不是被人笑話不懂待客之道?”
“君侯不妨多留片刻,讓袁某略盡地主之誼爲好。”
蘇曜頓了頓,看了眼袁紹,不知他在葫蘆裡賣什麼藥。
是想借機探探他的虛實?還是想通過款待來緩和雙方的關係?
不過,這些蘇曜並不在意這些。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不過就是如何離開這大營了。
吃過飯後,讓袁紹親自送出來,倒也算不錯的選擇:
“袁公盛情難卻,蘇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哎呦,袁公啊,我還以爲您這是緩兵之計呢。”
陳琳跺腳道:
“怎麼着,您還真準備就這麼答應他了啊?”
帥帳附近的另一個臨時營帳中,袁紹與諸人齊聚一堂。
在留下蘇曜後,由於帥帳中已是血流成河,顯然不能待客和議事,袁紹便請來顏良,帶蘇曜到附近的營帳中暫歇息或者隨他參觀營地。
而袁紹自己則帶着親信們來到這小帳之中,竊竊私語。
讓陳琳想不到的是,袁紹竟然沒再提什麼對付蘇曜的策略,而是直接討問起要如何不傷面子的請諸侯聯軍回去一事。
“這怎麼可能不傷面子啊?!”
“這是失敗,這是污點,必須以那蘇曜的獻血來洗涮!”
陳琳滿臉憤慨,他無法理解袁紹爲何會如此輕易就向蘇曜低頭。
“袁公您若還有一絲血性,現在就該趁他在我營中的機會,號召勇士,發起圍剿!”
“他孤身一人,豈是我十萬大軍的對手?!”
“孔璋,稍安勿躁。”
袁紹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陳琳冷靜:
“我非是沒有血性,只是目前形勢對我們不利,不宜輕舉妄動。”
“袁公,那蘇曜如此囂張跋扈,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一旁的逢紀也忍不住開口說道,眼中閃爍着不甘與憤怒。
“元圖,你也冷靜點。”
袁紹再深吸了口氣,他深知這些謀士們對蘇曜的敵意,但眼下確實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那蘇曜勇猛無雙,又有盧植等人爲輔,我們若強行與他爲敵,只會兩敗俱傷,讓董卓坐收漁翁之利。”
“況且,伱們也都看到了,他一個人是怎麼像殺雞仔一樣屠殺咱們那些勇士的。”
袁紹再次嘆了口氣,無奈道:
“十萬大軍說起來好像不少,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悍不畏死,拿命去填的?”
“真讓他在咱們這營地中殺開了,我就怕出幾個膽小之輩,一通亂喊,到時候整個十萬大軍頃刻間是作鳥獸散。”
“到時候咱們纔是真的完了。”
“這”
陳琳等人無言以對。
他們雖然是謀士,不太懂武力搏殺的事情,但毫無疑問,剛剛蘇曜在帳中的那一幕血腥殺戮實在是給他們震住了。
再一想及,自己這十萬大軍怕是有一半多都是湊人頭的輔兵和剛動員的徵召民兵,真殺起來,結果如何好像還真沒人敢去拍胸脯。
這可不是偷襲伏擊,而是在營地中間實打實的正面搏殺。
要是殺掉了還好,倘若讓那蘇曜打出了威風,衝了出去
那他們可就真的是威名掃地,再也不用想什麼爭霸天下的事情了。
“對於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衝動行事,以力硬拼!”
“咱們的重點還是應該放在扎牢自己的基本盤上。”
袁紹語重心長的說:
“我等唯有儘快在河北謀得一片立足之地,纔是長久之計!”
“可是……”陳琳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袁紹打斷。
“好了,孔璋,我意已決。”
袁紹沉聲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穩定軍心,同時儘快送走這些諸侯聯軍,以免夜長夢多。”
見袁紹態度堅決,陳琳和逢紀等人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他們知道,袁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優柔寡斷,但一旦下定決心,便很難再改變。
“那袁公打算如何送走這些諸侯聯軍?”陳琳問道。
“我會親自去見他們,曉以利害,讓他們明白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徒增消耗。”
袁紹說道:
“同時,我也會承諾給予他們一些補償,以安撫他們的情緒。”
“補償?”
陳琳眉頭一皺:
“袁公打算給他們什麼補償?”
“糧食、布匹、金銀等物資,只要他們願意離開,我們都可以考慮。”
袁紹說道:
“眼下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與這些諸侯聯軍糾纏不清。”
“何須如此費勁?”
逢紀進言道:
“咱們只要告訴他們,後方糧草不濟,而冠軍侯又拒絕給咱們供糧,那他們若不想獨自鬧事的話,便只能乖乖退去。”
袁紹一聽倒也在理,就是似乎有些不受人待見,便與逢紀等人商量具體細則,還有選將之事上。
衆人激烈討論,不再細表,且說時間來到中午,袁紹命人擺下酒宴,款待蘇曜。
酒宴上,袁紹與蘇曜談笑風生,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在這看似和諧的氛圍下,雙方卻都在暗自盤算着各自的打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紹終於開口提到了聯軍解散和選派騎兵的事情。
“蘇君侯,關於你提出的解散聯軍和選派騎兵的事情,袁某已經仔細考慮過了。”
袁紹說道:
“聯軍確實不宜繼續滯留在此,以免給洛陽城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選派騎兵隨君侯西征的事情,袁某願意派出兩千精騎,由校尉顏良率領,助君侯一臂之力。”
蘇曜聞言,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滿意。
這袁紹如此上道,此次洛陽城的事件終於也該告一段落了。
“袁公果然深明大義,蘇某佩服。”
蘇曜舉起酒杯,向袁紹敬酒。
“不過,蘇某還有一事相求。”
袁紹聞言,眉頭微皺,但還是保持着笑容問道:
“哦?君侯但說無妨。”
蘇曜微微一笑:
“校尉顏良的大名我也聽過,確實不錯。”
“但是,討董大事正該我等共同努力。”
“爲了安天下人心,我希望袁公這次能夠親自出馬,率這兩千精騎與我一同西征,既彰顯我們討董聯軍的團結與決心,也讓世人知道,蘇某絕非爲一己之私,貪功獨食之人。”
蘇曜目光炯炯地看着袁紹,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袁紹一聽,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他本以爲蘇曜只是想要他的騎兵,沒想到這蘇曜竟然還想要他親自出馬,這不是在給他下套麼?
一旦自己親自出兵隨軍,那就等於是在向天下人宣告,他袁紹認可了蘇曜的討董行動,並且願意支持他。
而且,更糟糕的是,自己的計劃也會被打亂,在這時局的動盪的時節,離開河北根基,失去先手佈局的優勢,還可能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當即,袁紹便找各種理由拒絕。
但蘇曜的言辭懇切,句句在理,時刻抓着他是討董盟主之事不放,讓他無法推辭。
袁紹目光望向在坐的謀士,卻見逢紀和陳琳等人竟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頓時袁紹就更加爲難。
最終,推脫不過的袁紹還是隻能無奈從了蘇曜,決定親自帶着顏良和兩千騎走這一遭。
至於河北之事,就交給長子袁譚,請逢紀和高幹文丑等人共同輔佐。
在親自把蘇曜送出了大營後,袁紹語重心長的拜託逢紀等人:
“犬子年少,我此次西征,河北之事便拜託諸位了。”
“無論如何都要拿到一塊根基之地。”
“我也會利用西征一事搞點功勳,日後解救皇帝后好爲諸君在河北名正言順的謀一方諸侯之位。”
逢紀、高幹等人聞言,紛紛起身,神色莊重地拱手答道:
“袁公放心,我等必當竭盡全力,不負袁公所託!”
袁紹這次的算盤打得挺好。
自己在前線哪怕沒撈到什麼大的戰功,但是隻要隨着蘇曜解救皇帝,論功行賞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份。
再讓手下們幫着袁譚謀奪河北,到時候大功告成他再回到地方,也耽擱不了什麼事情。
只要最後能遠離蘇曜,讓他跟其他諸侯折騰,那袁紹這次也算沒有白忙活一場。
然而,他卻不知道,蘇曜給他已經安排了另一條道路。
那就是.
“什麼?!”
“你說南陽太守?”
袁紹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