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三年,元月。
益州治所綿竹,此刻毫無一絲過年的氣氛,所有人都精神緊繃。
之前朝廷大軍突襲陽平關的消息如烏雲蓋頂,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益州州內兵士頻繁調動,傳令使者往來穿梭不絕,各地郡兵還有蠻族勇士們都在加緊動員。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
“張魯亡了?!”
“這麼快?這怎麼可能?!”
州牧府內,劉焉正與謀士們商議對策的時候,斥候的急報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數日之內便克漢中?”
“莫非是大將軍蘇曜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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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肅臉色慘白,想到大將軍蘇曜的種種傳聞,頓時不寒而慄。
“胡說八道!”
劉焉拍案而起,怒斥道:
“漢中城堅池深,張魯擁兵數萬,既有雄關險阻又有山路難行,便是那大將軍蘇曜親來也斷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斥候跪伏在地,聲音顫抖:“使君明鑑,據潰兵所言,朝廷四路大軍齊發,更有內應獻關。呂布、張飛、馬超等多將合圍,張師君張魯實在抵擋不住啊!”
“什麼?四路大軍?!”
劉焉慌忙奪過戰報,緊張查看。
劉焉展開戰報,手指不住顫抖。只見上面詳細記載了朝廷四路大軍的進軍路線:
馬超自武都南下取陽平關,呂布分兵兩路穿越秦嶺,張飛則沿漢水西進,而更可怕的是,戰報末尾還提到據傳“大將軍親率中軍恐已過陳倉!”
“蘇蘇曜親自來了?!“劉焉聲音發顫,竹簡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到了這時候劉焉哪裡還能不知道,自己之前派出使者的緩兵之計根本就是毫無卵用,人大將軍蘇曜一早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來對付他了。
否則,哪裡能這麼快就調動起如此多大軍出動呢?
一時間,這個消息讓堂內衆人人心惶惶。
謀士吳懿急忙建言:“使君,如今漢中已失,我軍當立即加強白水、葭萌和劍門三關的防禦,絕不能讓朝廷大軍長驅直入!”
益州天險所持者全靠四周羣山。
除了在東邊三峽的江關之外,四川北部羣山金牛古道上,依次坐落着白水、陽平還有葭萌與劍門四關。
這四座關隘就是蜀中最大的屏障,一旦被大軍攻破,一馬平川的盆地上他們再不會有抗拒北方鐵騎的機會。
劉焉老成謀國自然也深知此間利害,連忙急急下令,所有後備兵馬一窩蜂的先往前線頂上,加強防守。
然而,劉焉這副頑抗到底的姿態卻把劉範急的跺腳,哭勸道:
“父親!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冥頑不靈啊。”
“如董卓、劉虞和袁氏之輩,皆不是大將軍一合之敵。”
“我益州地狹民弱,如何與整個天下爲敵?”
“爲今之計還是速速上表請罪,否則朝廷大軍勢如破竹,待到兵臨城下後怕是悔之晚矣啊!”
“住口!”劉焉暴怒之下竟拔出佩劍,劍鋒直指親子,“逆子!你自洛陽歸來便屢屢亂我軍心,莫非真被那蘇賊收買了不成?!”
堂中衆人慌忙勸阻,張肅更是撲上前抱住劉焉手臂:“使君息怒!大公子也是一片孝心啊!”
劉範跪地泣血:“兒臣親眼所見洛陽軍威,神臂弩射程三百步,霹靂車摧城如齏粉。更可怕的是那蘇曜能引天雷破城,壽春城門便是一擊而碎!父親,咱們守不住的啊!”“妖言惑衆!”劉焉一腳踹翻兒子,對左右厲聲喝道:“把這逆子給我關起來!傳令三軍,凡敢言降者,立斬不赦!”
劉焉的態度極爲堅決,如此底氣從何而來?
因爲劉焉篤信天命,對益州有天子氣的傳聞深信不疑。
在他看來,眼下的困境乃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那姓蘇的可謂是來得正好,轉爲成就他的大業。
在這一戰中,上乘天命的他必將迎來一場酣暢大勝。
先祖光武便是在絕境時守得了一場天降隕石,瞬間摧毀了王莽百萬大軍,從而扭轉幹坤。
如今他劉焉身負“益州天子氣”,又豈會敗於蘇曜之手?
“蘇曜匹夫,敢犯我益州天險,吾當借天命之火,焚其鼠輩!”
不過嘛,比起在絕望中紅了眼睛的劉焉,其他人可沒這麼狂熱。
當夜,綿竹城中是暗流涌動。
不,甚至都不能說暗流了,幾乎是明晃晃的串聯。
首先,本該寂靜陰森的大牢中,是燈火通明,人流不絕。
一個又一個益州本地官吏前來探監,看望被關押在此的大公子劉範,監獄牢頭對此是裝聾作啞不說,甚至還貼心地爲這些訪客送上熱茶。
牢頭撫摸着袖中沉甸甸的金餅,望着劉範與官吏們低聲交談的身影,心中暗自冷笑。
什麼叫大勢所趨?什麼叫人心向背?
他一個小人物都看得明白,有些大人們卻還在做着春秋大夢。
牢獄中,那些精明的訪客們一個個在謀劃後事,尋思着改換門庭。
州牧府內,張肅也在做着以防萬一的準備。
他拉來了軍司馬趙韙,緊急秘議:
“趙兄,劉使君執意抗命,我等”
趙韙壓了壓手,深吸口氣:“劉焉老了,糊塗了,可我等絕不可爲他一人陪葬,我已暗中聯絡巴郡校尉嚴顏,只待朝廷大軍一到,便開城歸降。”
張肅聞言一喜:“嚴校尉乃巴郡豪強,若能得其相助,大事可成!”
趙韙沉吟道:“不過巴郡到底還是遠離蜀中核心,若是能拿下白水與葭萌等關,朝廷大軍就能長驅直入,直抵綿竹,我益州百姓也能少遭其禍。”
張肅點了點頭,然後苦笑:“這兩關乃是益州命脈,守將皆是使君心腹,想要拿下談何容易?”
接下來數日,他們對此束手無策,劉焉則一面加緊備戰,一面派出使者聯絡南蠻各部,許諾重金求援。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朝廷大軍推進的速度實在是遠超預期。
米倉道那邊的張飛剛剛出谷,金牛道這邊的葭萌關便已被呂布攻克。
“怎麼回事?!”
“楊懷不是有近兩萬守兵嗎?!”
“怎麼又這麼快就被破了?!”
聽聞噩耗,劉焉的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始了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