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接過萬年遞上來的圖紙,展開一看。
好傢伙,這竟然是整個洛陽城的規劃不,應該說是原洛陽城,現皇宮內城。
雖然在當初荀彧的介紹中,蘇曜就已經知道了萬年準備在京師擴建中把整個老洛陽的城牆範圍內都划進皇城,但實際見到規劃這還是第一次。
尤其是,在這份規劃圖上,他的唐王府也將置於這座內城之中,且佔地面之大,不遜於今日南北兩宮之一,幾乎佔據了洛陽城西南角的一大片區域,且亭臺樓閣、花園水榭一應俱全,規模之宏大,堪比一座小型皇城。
萬年得意地揚起小臉:“怎麼樣?朕特意讓工部最好的匠人設計,參照了未央宮的格局,但又不逾制。等全部建成,絕對是洛陽城最氣派的府邸!”
蘇曜哭笑不得:“陛下這是要把唐王府建成第二個皇宮啊。”
萬年卻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自然,夫君爲我大漢立下不世之功,這區區一座王府又算什麼?而且,此中的關鍵其實在這裡.”
萬年說着,玉指一指,點在擴建後的唐王府與北宮的連接處:“這裡仿造南北宮複道的設計,在半空有閣道相連。”
“這樣一來,夫君往來宮中就方便多了,不必每次都大張旗鼓地走正門。”萬年俏皮一笑,“而且朕想見夫君時,隨時也可以悄悄過去”
蘇曜看着圖紙上那條橫跨宮牆的空中廊道,突然意識到萬年的深意——這哪裡是什麼王府擴建,分明是爲兩人打造的專屬通道。
要知道,萬年如今貴爲帝王,乃是貨真價實的皇宮主人,蘇曜雖爲皇夫,且權勢滔天,但在名分上仍是臣子,兩人的相會在禮制上仍然要走一堆複雜的流程。
甚至,由於蘇曜的特殊身份,很多御史們那是睜大眼睛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在後宮待的久了都會有些亂七八糟的彈劾。
畢竟,不管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還是佳麗三千,那都是皇帝的特權,和皇夫可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隨着政局的逐漸平穩,萬年想與蘇曜過正常的夫妻生活就越加的困難,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
蘇曜若是自己過來了那還算好,若是像西征前那樣在宮外忙着搗鼓各種事情,那萬年想見蘇曜一面都要特意下旨召見。
召的多了,那就又是引來各種規勸。
對此,萬年可謂是惱怒已久,但礙於禮制,一直無可奈何。
如今,她藉着擴建京師的機會,讓整個唐王府與皇宮以複道相連,這樣兩人私下往來就方便多了,不必再受那些繁文縟節的束縛。
甚至,只要她想,萬年甚至可以隨時留宿在王府.
搞清了這一點,蘇曜當即佯怒說:
“好你小丫頭片子,這哪裡還是孤的唐王府,根本就是你的皇城西宮了嘛。”
萬年聞言,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夫君說對了,朕就是要讓唐王府成爲朕的西宮!這樣朕就能隨時見到夫君了。“
她說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而且啊,等阿什麗公主入府後,朕還能隨時去'視察',看看她有沒有好好侍奉夫君呢。“
蘇曜搖頭失笑,伸手捏了捏萬年的鼻尖:“你這小醋罈子,嘴上說着大度,心裡還是放不下啊。“
萬年順勢依偎進蘇曜懷中,輕聲道:“朕纔不是吃醋呢。只是.夫君以前在京師時還不覺得什麼,這次你西征一去就是大半年,朕一個人在宮中,真的很想你.“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細若蚊吶,帶着幾分委屈和撒嬌的意味。
蘇曜心中一軟,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是我不好,以後在京我一定多陪陪你。”
“那說好了,夫君可不能口花花的糊弄我。”
“君無戲言。“蘇曜鄭重點頭。
萬年這才滿意地笑了,又興致勃勃地拉着蘇曜討論起唐王府的細節設計來。
“這裡要建一座演武場,夫君可以在這裡練武;這裡要建藏書樓,把夫君收集的典籍都放進去;這裡“
她指着圖紙上的各個區域,如數家珍般一一介紹,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蘇曜靜靜聽着,看着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暖意。這個曾經在深宮中戰戰兢兢的小公主,如今已經成長爲一位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帝,卻依然保持着對他的依賴和愛戀。
看到這一幕,蘇曜心中就不由得覺得,當年能把她從董卓的魔掌中撈出來真的是太好了。
接下來幾天,朝堂上風起雲涌,不過有萬年和賈詡、郭嘉等朝臣的坐鎮,沒有任何需要蘇曜勞心的地方。
當萬年提出皇長子暫居東宮後,盧植、荀彧和朱儁等保皇黨人士得到了極大安撫,蘇曜背後提出的各項政策也很快就一一得到了落實。
全權組建徵西大將軍府,直轄西北領地自不必再多說,重頭戲還是在西征之役的論功行賞上面。
此次蘇曜西征,不但重建西域統治,而且滅烏孫與西部鮮卑諸部,功勳卓著,有功將士們多有封爵。
而蘇曜作爲最大的功臣,由於其已經封王,且領地極大,個人幾乎賞無可賞,於是對蘇曜的封賞就落到了他的孩子們身上。
其中,萬年膝下兩子一個是未來太子,一個是未來的藩王自然論外不算。
其他諸女至今爲蘇曜誕下共計四子七女,也依次遞補上來進入了等待受封的嘉獎名單。
看着這份長長的名單,蘇曜這才恍然的感受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如此多血脈的羈絆。
這些孩子母親們從最早跟隨他的紅兒,到後來被他自戰場上虜獲的阿麗莎姐妹和來自草原的諸位胡人公主和閼氏,乃至甄家、崔家和袁家的各位小姐佳人們,都已爲他生兒育女,大多都在唐王府中過着安穩的生活。
這些孩子們大多還年幼,最大的也不過三四歲,最小的尚在襁褓。但他們的存在,已經讓蘇曜在這個世界的根基越發穩固。
“殿下,這是今日禮部呈上的封爵名單。“
魯肅恭敬地遞上一卷竹簡,上面詳細列出了對蘇曜諸子嗣的封賞方案:
“對於唐王殿下此次大功,除了陛下嫡出的兩位皇子的封賞外,禮部還拿出了兩侯兩伯的名額給其他諸位王子。”
“嫡長子永平(萬年女帝所出)——入主東宮,待六歲行冊封禮。”
“嫡次子永延(萬年女帝所出)——封東海王。”
“庶長子永業(側妃甄姜所出)——封長樂侯,食邑千戶。”
“庶次子永康(侍妾小春所出)——封樂平伯,食邑七百。”
“庶三子永念(侍妾紅兒所出)——封博陵伯,食邑七百。”
“庶四子永志(側妃袁筱語所出)——封清河侯,食邑千戶。”
“至於諸位小姐,禮部建議待及笄後再行封賞。”魯肅補充道。
兩侯兩伯,對於這次西征的戰果來說確實算是不錯,還是看得出誠意的。
畢竟域外蠻夷不能和中原諸侯相比。對此蘇曜還算滿意,心中琢磨等以後自己再一路往西打打,爭取給孩子們都封個公侯,甚至到域外封王好像也不是不行。
於是,蘇曜接過一眼名單,就點了點頭準備放下。結果,突然間感到有些許不對,又拿過來抽了一眼,頓時皺眉說:
“等等,爲什麼身爲哥哥的永康和永念都只是個縣伯,幼子永志卻是個縣侯?”
一旁侍立的禮部侍郎解釋道:“殿下,禮部是按照生母身份來定爵位的。袁小姐是袁氏嫡女,身份尊貴,又是王府側妃,故而其子封侯;而紅兒姑娘和小春姑娘出身較低,所以.”
蘇曜冷哼一聲,將竹簡重重拍在案几上:“荒謬!紅兒雖然沒什麼高貴出身,但一直忠心追隨我,這次西征也幫助良多,怎能只因其出身就要委屈她的孩子?”
那禮部侍郎見蘇曜動怒,連忙躬身道:“殿下息怒。咱們禮部也是因循舊例行事,若殿下覺得不妥,我們可回去再重新討論“
“只不過兩侯兩伯之事已是討論多時的定論,若要讓三王子封侯就只能委屈甄妃或袁妃的孩子了這恐怕對唐王大業不利啊。”
這禮部侍郎說的倒也是實話。
大人物們的婚姻,從來都與愛情關係不大,更多的還是背後間家族的利益。
蘇曜這兩位側妃,分別代表了朝堂上新舊兩股不同的勢力。
不管是四世三公的袁氏,還是在蘇曜崛起中出力甚大的天使投資人甄氏,他們在朝堂上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代表一方利益集團。
眼下這個方案,已經是他們明爭暗鬥後的成果,貿然降低任何一方子嗣的地位,都會傳遞出一種不一樣的信號,打破平衡,帶來難以預料的結果。
“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這句話孤講了那麼久,科舉都開了兩屆,你們居然還是轉不過來。”
“現在不但要讓孤的孩子受不公平待遇,還敢來威脅孤,怎麼?是要孤也學着看他人的臉色行事嗎?”
“真是荒謬!”
禮部侍郎嚇得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殿下息怒!下官絕無此意!下官這就回去讓咱們禮部重新擬定方案。“
“不必了。”
蘇曜擺了擺手,沉思片刻說:“既然禮部按他們的規矩辦事,那孤也按自己的規矩來:傳孤令,所有王子不論生母出身,皆封縣侯,食邑千戶。至於封號.“
蘇曜拿起毛筆,在竹簡上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新封號:
“永業改封定遠侯,永康改封安遠侯,永念改封靖遠侯,永志改封寧遠侯。四侯皆以'遠'爲號,取開拓遠方之意。”
“同時,紅兒此次西征救死扶傷,後勤有功,封夫人號,拿去照辦吧。”
禮部侍郎接過竹簡,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敬應道:“下官這就去辦。“
待禮部侍郎退下後,魯肅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此舉,恐怕會引起袁氏和甄氏的不滿“
蘇曜冷哼一聲:“孤的兒女,孤自己說了算。若他們連這點氣量都沒有,也不配在朝堂立足,倒不如說,我還巴不得他們有人來給我搞點什麼。”
魯肅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恍然之色:“殿下莫非是想借此事敲打世家?”
“沒錯。”蘇曜頓了頓,點頭說,“近年一番新政推行下來,效果雖然不錯,但這些世家大族們顯然也逐漸熟悉了這套規則,又開始蠢蠢欲動。”
蘇曜站起身,負手走到窗前,望着遠處巍峨的宮牆:“科舉取士雖打破了世家壟斷,但他們仍通過聯姻、結黨等方式暗中影響滲透。這次孤子嗣封爵之事,難說不是他們又一次在暗中試探。“
“孤必須以身作則,證明唯纔是舉,因功賞爵不是一句空話,哪怕是孤的孩子,我也只會給他們一個公平競爭的舞臺,往後的發展,還要憑他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未來。”
魯肅肅然起敬,深深一揖:“殿下高瞻遠矚,下官佩服。只是.“
他欲言又止,蘇曜擺手道:“子敬但說無妨。“
“殿下此舉雖彰顯公平,但恐怕會寒了追隨您的老臣之心。“魯肅斟酌道,“比如甄氏當年傾囊相助,如今卻與婢女之子同列,難免“
“也許吧。”
蘇曜冷哼一聲:
“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既要還要的事情?”
“甄家確實助我良多,但這不意味着我就要把天下都分給他們。”
“如今甄氏商號遍佈全國,在西域開發公司也佔有大量股權,比昔日蜷縮中山,不知前路何在的沒落世家不知強了多少倍,甚至朝中也有了許多擁躉,若他們還不滿足,想着可以無限的擴張自己的權勢和地位那就是貪得無厭了。”
魯肅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唐王決心實是令人欽佩也。”
接下來,很多人擔心的袁氏與甄氏的不滿並沒有發生,或者說起碼沒有放到明面上來。
或許是甄家與袁家人足夠明智,理解蘇曜的用意,又或許只是他們單純畏懼大將軍那壓倒性的實力。
總之,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切都很平靜。
蘇曜除了不時去工學院視察並搗鼓些新技術外,就是去交易所關注一下最新的行業動態。
待到晚間,他則在王府與後宮流連,陪伴自己的妻兒子女,美美的過着小日子,等着朝堂事件一點點過去。
除了有功將士的封賞外,很快對於西域諸國的安排也下來了。
車師王由於是蘇曜親自扶持,與漢庭關係最好,也因此得到了最佳的屬國待遇。
不但車斯家族的復國大業被朝廷完全予以認可,一度淪爲奴隸的阿羅佐更是一步昇天,榮獲一等藩屬國的殊榮,封順義王,世襲罔替,不但朝廷予以厚賞扶持,還有一位諸侯國的宗室女將隨他們的朝貢隊伍一同回國,下嫁阿羅佐,爲車師國迎來了歷史上第一位來自大漢的王后。
就這樣,這位阿羅佐王子,因其對蘇曜的忠心耿耿,不但爲自己贏得了自由,還迎娶公主,收穫財富,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而與之相比的另一個極端就是烏孫。
烏孫國由於挑起戰端,又一敗塗地,可謂是輸的最慘。
不但其王國被顛覆,包括國王貴奢靡在內的王族成員大半被遷入京師洛陽,整個烏孫國也被一分爲三,由留在其國內的三個王子監管,國政大權幾乎全在代理左國相的周瑜手中。
至於西域其他諸國如龜茲、疏勒、于闐等,則根據其歸順早晚和貢獻大小以及領地規模等等,分別獲得了地位不等的屬國待遇。
這些國家的國王和王子也都獲得了相應的封號和賞賜,同時被要求遣子入京爲質。
不過讓大漢君臣沒想到的是,這中間還發生了一個意外的插曲,精絕和莎車國國王,他們兩人親自入京朝貢,結果在領賞後卻說什麼心慕王化,表示願意親自留京爲質,甩手就把國家交給太子監國去了。
這就是蘇曜在外橫掃八荒的漢家鐵騎,與洛陽城劃時代的繁榮昌盛,一同構築瞭如今大漢強大的向心力。
“小王願意留居洛陽,沐浴王化,時時聆聽聖音,還望上國天子恩准!”
精絕國王伏地叩首,言辭懇切。莎車國王也連忙附和,把頭磕的碰碰響:
“小王亦是此意!懇請陛下許可,讓我等留京侍奉,時刻學習漢家禮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