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消極的後果
屏幕中的影像開始回溯到更久遠的時代。
一個有着血紅色長髮的女性身影出現在影像中。
“‘血之女士’的人類姿態……”
羅恩認出了這個傳奇人物，那是艾登的祖先，也是繼藍斯之後的血脈學重要奠基者之一。
幻景之王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眼中流露出懷念的光芒：
“小塞爾娜，曾經是我的學生之一。”
畫面展現着塞爾娜的研究生活。
她在實驗室中專注工作的身影，她救治受傷巫師時的淡然神情，還有她躬身侍立於妖精鄉殿堂之中……
“但艾登……那個被慾望腐蝕的可悲小丑……”
幻景之王的聲音開始變得冷酷，周圍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幾度：
“他不僅褻瀆了小塞爾娜的研究成果，更是以最殘忍的方式謀殺了自己的祖先，奪取了原本不屬於他的力量。”
屏幕中出現了那個令人髮指的場景：
艾登站在血泊中，手中握着塞爾娜的虛骸殘片，臉上露出瘋狂而得意的笑容。
而在他手中的虛骸殘構裡，隱隱倒映出塞爾娜那張原本慈愛的面容，此時只剩下震驚和失望。
“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讓他上演一出最爲荒謬的戲劇……”
羅恩靜靜地聽着這段往事，心中開始理解整個佈局的深層邏輯。
“所以尤菲米婭……”
“正是我們佈置的一顆關鍵棋子。”
幻景之王點頭確認：
“艾登在製造她的過程中獲得的技術支持，包括來自卡桑德拉的幫助，背後都有我們的暗中推動。”
“連卡桑德拉塔主都參與其中？”
這個信息讓羅恩感到意外，他原本以爲征服派的領袖是獨立行動的。
“卡桑德拉並不知道完整的計劃，她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獲得了一些‘及時’的信息。”
幻景之王解釋道：
“比如關於血脈隔離技術的某些資料，比如關於深淵使徒合作的一些暗示。
她以爲這些都是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實際上都是我們精心安排的結果。”
羅恩開始意識到這個陰謀的恐怖規模。
如果連卡桑德拉這樣的頂尖大巫師，都在不知不覺中成爲了棋子。
那麼還有多少表面看起來的“偶然”，實際上都是有意安排？
“那麼我……”
他試探性地詢問，心中涌起不安。
“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我的孩子。”
幻景之王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你的出現確實超出了我們的原本預設，但這不是壞事。
相反，你爲這個計劃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可能性。”
她揮手示意，周圍的屏幕開始顯示更加複雜的圖表。
那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絡圖，無數條線段連接着不同的人物和勢力。
在圖表的中心位置，羅恩的頭像正在散發着特殊的光芒。
“原本的計劃，是讓尤菲米婭在關鍵時刻背叛艾登。”
幻景之王詳細解釋着：
“但她的成長速度和影響力都有限。”
“而你的出現，爲我們提供了一個更加高效的選擇，你也能從中獲得許多珍貴的好處。”
“具體是什麼好處？”
羅恩直接詢問，他清楚這種層次的交易必然涉及巨大的利益。
“首先，是知識。”
幻景之王開始展示她的籌碼：
“等你達到月曜級後，我會向你傳授‘咒術反轉’的禁忌之術。
這是一種能夠將任何危害性咒術或契約的效果，反向施加給施術者的終極技巧。”
屏幕中出現了咒術反轉的基本原理圖。
那些複雜的符文結構和能量流向圖，讓羅恩看得目眩神迷。
這種技術的價值是無法估量的，幾乎可以說是一切契約系法術的終極剋星。
“有了這種技術，尤菲米婭就能夠反過來利用艾登在她身上留下的血脈鎖和咒印。”
幻景之王繼續解釋：
“不僅能夠擺脫控制，甚至可以反過來竊取艾登的部分力量。”
“其次，是指導。”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誘惑：
“當你成爲黯日級巫師，凝聚虛骸雛形後，我可以考慮擔任你接下來道路的導師。
以我的層次，能夠爲你提供的指導遠超任何大巫師。”
這個提議讓羅恩心跳加速。
以幻景之王的能力和地位，她的指導確實具有無法估量的價值。
但同時，和艾倫夫人的齟齬，也讓他對這種師承關係保持着深深警惕。
“最後，則是機會。”
“參與這個計劃的過程，會讓你接觸到許多平時無法接觸的秘密知識和珍貴資源。”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加深沉：
“在這個世界上，純粹的力量只是基礎。
真正決定命運的，是如何運用力量，如何建立聯盟，如何在複雜局勢中找到自己位置。”
羅恩靜靜地聽着這些誘惑，心中進行着分析。
從利益角度來看，幻景之王的提議確實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但他也清楚地意識到其中的風險。
“您的提議確實很有吸引力。”他緩緩開口：
“但我需要了解更多的細節。
比如，這個咒術反轉技術的具體原理是什麼？它的使用是否存在風險和限制？”
“聰明的問題。”
幻景之王讚許地點頭：
“咒術反轉的核心原理是‘因果逆轉’，通過特殊的符文結構和精神力操作，可以將施術者與受術者之間的因果關係顛倒。”
她揮手召喚出一個立體的演示模型：
“簡單來說，如果有人對你施加了束縛類咒術，通過咒術反轉，這個束縛就會轉移到施術者身上。
如果有人試圖竊取你的力量，通過咒術反轉，被竊取的就會變成對方的力量。”
“但這種技術確實存在限制。”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
“首先，使用者必須擁有極高的精神力控制能力，一旦操作失誤，反噬效果會非常可怕。
其次，對於過於強大的施術者，反轉效果可能會被察覺。
最後，每次使用都會對使用者的靈魂造成一定損傷，不能頻繁使用。”
這種坦誠的說明，讓羅恩心底稍微踏實了一些。
至少對方沒有隱瞞風險，而是如實告知了技術的侷限性。
不過到底真僞和價值如何，還需要小心驗證才行。
“我需要時間考慮這個提議。”
他最終給出了一個謹慎的回答：
“關於咒術反轉技術，我很感興趣。
關於導師關係，我也希望能夠通過占卜等方式進行更詳細瞭解。”
“當然，這是明智的選擇。”
幻景之王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有些讚許：
“急躁的決定往往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謹慎思考纔是智者應有的態度。”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加溫和：
“時間還有很多，你可以慢慢考慮。
而且，即使你最終決定不接受導師關係，我們之間的其他合作依然可以進行。”
“不過，關於尤菲米婭的問題……”
她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這個決定最好不要拖延太久。
艾登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他發現尤菲米婭長期無法完成任務，可能會採取更加激進的手段。”
“您的意思是？”
“直接派遣更多的血族造物，或者親自降臨主世界進行干預。”
幻景之王的聲音中帶着警告：
“雖然以他目前的狀態，這種行動的成功率不高，但造成的破壞會非常巨大。”
這個信息讓羅恩意識到事態的緊迫性。
“我會盡快做出決定。”
他給出了一個相對明確的承諾：
“如果決定參與，具體的合作方式是什麼？”
“很簡單。”
幻景之王滿意地笑了：
“你只需要與尤菲米婭建立信任關係，然後在合適的時機將咒術反轉技術傳授給她。
具體的時機和方式，都由你來判斷和控制。”
“我不會干預你們的具體互動，也不會要求你按照我的意圖行事。”
她的聲音中帶着誠意：
“我需要的只是結果，過程完全由你自主決定。”
這種程度的自主權讓羅恩感到意外。
在他的預期中，這種層次的交易應該會伴隨着更多的約束和限制。
“當然，作爲合作的基礎……” 幻景之王繼續道：
“在傳授你技術之前，我會先將咒術反轉的基礎構建理論通過之前那種方式給你。
這樣既能確保你對技術的完全理解，也能爲我們的合作關係提供信任基礎。”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分享。”
羅恩自然求之不得：
“作爲研究者，我當然希望能夠徹底參透這一門禁忌之術的原理。”
“最後一個問題……”
他想起了尤菲米婭在觀測站的表現：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真實身份和使命，會如何反應？”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幻景之王說到這裡時話語也放緩了些，似乎在進行深度思考：
“尤菲米婭的人格構建雖然是人工的，但她的情感和自我意識是真實的。
當她瞭解真相時，可能會經歷憤怒、困惑、甚至絕望的階段。”
“但最終……”
她的聲音變得深沉：
“她會站在我們這邊。因爲她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徹底終結艾登，她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而這種心理，正是我們計劃成功的關鍵。”
“如果她最終因爲咒印和艾登同歸於盡了呢？”
他提出了一個可能的極端情況。
“那也是可以接受的結果。”幻景之王冷靜地回答：
“艾登的消失，本身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之一。至於尤菲米婭的命運……”
她停頓了一下：
“坦白說，她從被創造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悲劇的命運。
我們能做的，只是讓她的存在變得有意義。”
夢境開始顯現出結束的徵象，周圍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時間差不多了……”
幻景之王將水晶投影撤銷，準備結束這次交流：
“記住我們今天討論的內容，仔細考慮你的選擇。
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予以相應尊重。”
“但請記住……”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
“機會往往是轉瞬即逝的。
錯過了，可能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隨着這句話，夢境徹底消散。
羅恩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隔離室的牀鋪上。
“咒術反轉、導師關係、尤菲米婭的真相、艾登的陰謀……”
他坐起身，開始整理剛纔獲得的龐大信息量：
“每一個都是足以改變命運軌跡的重要因素。”
作爲一個理性的研究者，他開始分析這些信息的真實性和可信度。
幻景之王雖然強大，但她也有自己的立場和目的。
她提供的信息可能是真實的，但也可能帶有某種導向性的偏向。
“需要通過其他渠道進行驗證……”
羅恩在心中制定着後續的行動計劃：
“關於塞爾娜、艾登和兩位巫王間的深層怨仇，可以通過以後的歷史研究進行查證。
關於尤菲米婭的身份，可以通過觀察她的行爲模式進行分析。
關於咒術反轉的技術，可以先研究相關的理論基礎。”
他從牀上起身，走到房間的中央。
隔離室雖然封閉，但並沒有限制他進行冥想和思考。
“對了……”
他想起了已經給他帶來兩次重要指引的占卜：
“也許應該通過占卜來探索這些選擇的未來走向。”
想到這裡，羅恩開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面占卜鏡。
這次他要使用另一種進階占卜技術——深層反射。
這是一種比較危險的占卜方式。
通過將意識映射到深層，來獲取關於未來的模糊啓示。
他點燃三支不同顏色的蠟燭，每一支都代表着一種不同的未來可能性。
紅色代表積極參與，藍色代表消極觀察，黑色代表完全退出。
隨着蠟燭燃燒，空氣中開始瀰漫起古怪香氣。
在這種狀態下，占卜者能夠更容易地接受靈感的啓示。
“以混沌爲鏡，以時間爲引，展示命運的真相……”
隨着咒語吟誦，黑曜石鏡面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表面的黑暗不再靜止，開始涌動起液體般的波紋。
這些波紋沒有固定形狀，不斷地變化着，如同活着的墨汁在玻璃上流淌。
第一個畫面，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認。
羅恩看到了一團扭曲的陰影，被無數細線緊緊纏繞。
這些細線來自四面八方，每一條都連接着不同的源頭。
陰影在掙扎，試圖掙脫這些束縛，但每一次掙扎都只會讓束縛變得更緊。
“這是……我目前的處境？”
他努力解讀着這個抽象的意象。
陰影代表自己，而那些細線則是各種複雜的關係和義務。
艾倫夫人的師承，卡桑德拉的拉攏，尤特爾的庇護，納瑞的親情……
每一個看似獨立的關係，實際上都構成了一張巨大網絡的一部分。
鏡面的畫面開始分化，顯示出三種不同的發展路徑。
在紅色蠟燭對應的畫面中，陰影停止了掙扎，開始主動利用那些細線。
它變得更加強大，甚至開始編織屬於自己的網絡。
但代價是承擔更多的風險，捲入更復雜的衝突。
在藍色蠟燭對應的畫面中，陰影試圖保持靜止，既不掙扎也不主動行動。
但這種被動並沒有帶來安全，反而讓它逐漸被那些細線同化，最終失去了自己的形狀。
最讓他心底發涼的，是黑色蠟燭對應的畫面。
陰影用盡全力掙脫了所有細線，獲得了表面上的自由。
但失去支撐的它，開始在虛無中無目的地飄蕩，最終消散在黑暗中。
“果然……”
羅恩冷靜地分析着這些抽象的意象：
“我已經完全處於這個複雜網絡的中心，想要獨善其身已經不可能了。”
鏡面繼續顯示着更多細節。
在積極參與的路徑中，他看到了自己與一個白髮女性並肩的場景。
兩人身後是一片燃燒的戰場，前方則是一個被血紅光芒包圍的巨大身影。
這顯然是與尤菲米婭合作，對抗艾登的預言畫面。
但戰鬥的結果模糊不清。
有時是勝利，有時是失敗，更多時候則是某種介於兩者之間的複雜狀態。
在消極觀察的路徑中，他看到了自己獨自站在一座高塔上，觀察着遠方的戰火。
表面看起來安全，但塔的基礎正在緩緩裂開。
最終，整座塔都會倒塌，將觀察者一同埋葬。
而在完全退出的路徑中，畫面最爲黑暗。
他看到了自己在某個荒涼空間中獨自遊蕩，身邊沒有任何盟友或敵人。
雖然避免了衝突，但也失去了快速成長的機會。
最終，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孤立無援的他只能成爲被吞噬的犧牲品。
“選擇已經很明確了。”
羅恩收起占卜鏡，心底微微嘆息：
“積極參與雖然風險最大，但也是唯一能夠獲得真正收益的路徑。”
他想起了幻景之王的話：
在變化永恆的世界中，不選擇本身便是最爲消極的一種選擇。
被動和逃避，與主動承擔相比，有時候便會導向更可怕的結果。
“咒術反轉這門技術，確實值得深入研究。”
羅恩開始在心中制定具體的行動計劃：
“不僅可以用來幫助尤菲米婭，也能夠爲自己提供額外的保護手段。”
他想象着掌握這門技術後的各種應用場景。
任何試圖對他施加控制性咒術的存在，都會發現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
這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能力，正是在複雜環境中生存的終極保險。
“而且，通過這件事與尤菲米婭建立深層合作關係，也符合長遠利益。”
他回憶着關於這位血月氏族天才的各種信息。
如果能夠將她從艾登的控制下解放出來，獲得一個如此強大盟友的價值難以估量。
夜色更深，隔離室中只剩下魔晶燈發出的微弱光芒。
羅恩收拾好占卜用具，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
明天隔離期就會結束，他就可以正式向尤特爾彙報這次探索的結果。
然後申請回到中央之地，開始實施自己的新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