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深淵的歸來者
清晨，羅恩整理好所有必要的資料和筆記，他申請的兩項重要預約都被安排在今天。
“所有測試樣本都準備好了嗎？”
他詢問莉莉婭，後者正小心翼翼地將幾個特製玻璃容器裝入一個帶有穩定法陣的便攜箱中。
“都在這裡了，老師。”
莉莉婭輕聲回答，手指輕輕撫過每個容器，確認標籤無誤：
“三組不同階段的自噬軟泥怪樣本，每組兩份，還有相應的實驗記錄和變化圖表。”
羅恩點點頭，從架子上取下他精心準備的實驗日誌：
“謝謝你的幫助，莉莉婭。這段時間你進步很快，工坊的日常運轉多虧了你。”
莉莉婭微微低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
“這是我應該做的，老師。能跟在您身邊學習是我的榮幸。”
“主人要加油哦！”
黛兒也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紫藍色的大眼睛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我相信主人一定是最棒的！”
愛蘭則一如既往地什麼也沒說，即使她已經可以開口說話。
她使用藤蔓默默幫助羅恩整理了一下衣袍上的褶皺，如同送丈夫出門上班的妻子。
看着這些關心自己的面孔，羅恩心中微微感到些暖和，如同冬日裡生起的小火爐。
“我該出發了。”
他收斂心神，重新回到那個冷靜沉着的研究者狀態：
“莉莉婭，工坊交給你照看。如果有緊急情況，記得通過愛蘭聯繫我。”
“一切都會照顧好的，請放心。”莉莉婭鄭重地點頭。
帶着三人的祝福，羅恩踏上了前往學派中心的路。
血脈調製師的資格認證被安排在一座偏僻的石塔中，這裡遠離學派主要區域，周圍環繞着特殊的隔離法陣。
羅恩知道，這種佈置是爲了防止潛在的血脈實驗意外。
他按照通知上的指引，來到石塔三層的一個寬敞房間。
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張特製的檢測臺，周圍是各種精密的魔法儀器和記錄裝置。
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
“拉爾夫學徒？準時到達，不錯。”
羅恩轉身，看到一位身着深紅色長袍的高瘦男子。
這位看上去約五六十歲的男子一頭白髮，面容顯得極爲蒼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雙手——從指尖到手腕，覆蓋着一層細密的銀色鱗片，在燈光下閃爍着金屬般的冷光。
“馬克西姆大師。”
羅恩恭敬地行禮，他認出了這位學派內難得一見的巫師。
對方是來自中央之地水晶尖塔的著名血脈調製師，一位正式巫師，似乎幾年前纔來到黑霧叢林裡“養老”。
“你知道我？”馬克西姆挑了挑眉，聲音中透着一絲好奇。
“您在《血脈源流考》中的論文我讀過三遍。”
羅恩回答，語氣中帶着對於先行者的敬意：
“特別是關於混血生物穩定性的理論，對我的研究有很大啓發。”
馬克西姆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微微點頭：
“不錯，至少你提前做足了功課。那麼，讓我們開始測試吧，展示你的成果。”
羅恩小心地取出了三組自噬軟泥怪樣本，將它們依次放在檢測臺上。
他簡明扼要地介紹了自己的實驗過程和理論基礎：
“第一組是基礎血脈融合，將三種普通生物的特性整合；第二組是異質血脈融合，將普通生物與超凡生物特性結合；第三組則是多重超凡血脈的複合融合，涉及三種截然不同的元素親和力。”
馬克西姆仔細觀察着每一組樣本，眼中的審視幾乎能刺穿玻璃容器。
他拿起一個裝有多重超凡血脈融合樣本的容器，湊近研究，銀鱗覆蓋的手指輕輕敲擊玻璃。
“上面有着你的魔力塑造痕跡，不是僞造的，穩定性方面……遠超預期。”
他低聲評價，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驚訝：
“這種融合難度很高，大多數初學者至少需要十幾次嘗試才能達到這種程度，但你的記錄顯示……這只是第三次嘗試？”
羅恩點點頭：“是的，前兩次失敗後我調整了能量引導路徑和融合速率，第三次便成功了。”
“天賦異稟啊……”馬克西姆將容器放回，環視其他樣本：
“當然，你有魔藥師的底子，這很大程度上解釋了你的進展速度。但即便如此，這種對血脈本質的洞察力也相當罕見。”
接下來的測試更加深入。
馬克西姆要求羅恩當場演示一次簡易的血脈調製過程。
羅恩從容不迫地取出準備好的材料，在檢測臺上進行了一次精準的小型演示。
整個過程中，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精確而優雅，精神力的控制展現出遠超同階的精度。
那些微妙的能量引導，如同一位鋼琴家的指尖，每一次觸碰都恰到好處。
“非常好。”馬克西姆滿意地點頭：
“你的技術相當純熟，特別是那種對能量節點的本能把握，這通常需要數年經驗才能形成。”
他在認證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蓋上一枚帶有複雜符文的印章：
“恭喜你，拉爾夫學徒，你現在正式成爲一名血脈調製師，這個資格在整個環淵大陸羣都受到認可。”
“謝謝您的認可，馬克西姆大師。”羅恩謙虛地迴應。
馬克西姆將文件交給羅恩後，卻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
他走到窗邊，銀鱗覆蓋的手指輕輕敲擊窗框，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聽說你最近對深淵生物很感興趣。”
馬克西姆突然開口，聲音變得低沉而嚴肅：“甚至購買了那場角鬥中獅蠍的很大一部分組織？”
羅恩心中一凜，但表面上依然平靜：
“是的，作爲研究材料。深淵生物的適應性和獨特能量結構，對血脈調製理論有重要參考價值。”
馬克西姆轉過身扯下衣領，這一次，羅恩注意到他不僅手上覆蓋着鱗片，脖子的一側也爬滿了類似的異變痕跡，一直延伸到右側臉頰。
“看到這些了嗎？”
馬克西姆指着自己的異變，聲音中帶着一絲自嘲：
“這就是癡迷於深淵研究的代價。二十年前，我是水晶尖塔最有前途的年輕巫師之一，自以爲能夠控制一切，直到那次深淵探索。”
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更多的銀鱗。
這些銀鱗排列的雜亂無章，如同炸了鱗的魚，看一眼就能讓人生起不適，顯然不是什麼良性變異。
紅袍巫師一邊展示着自己可怖的畸變病體，一邊說道：
“第六層，迷宮之域，我只在那裡停留了不到三個小時，卻因此付出了終生的代價。即使以我當時晨星巫師的實力，也幾乎葬身其中。”
羅恩安靜地聆聽，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能從一位經歷者口中聽到第一手深淵探索經驗。
“能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馬克西姆繼續道：
“即使帶着這些永久性的畸變痕跡，我也算是極爲幸運的那兩個人之一。許多與我們同行的同伴，有的迷失在了迷宮中，有的則帶着比我更嚴重的污染回來，最終……瘋了。”
白髮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
“深淵不僅改變我們的外表，更改變我們的內在。那種侵蝕是漸進的、細微的，當你察覺到時，往往已經太遲了。”
他直視羅恩的眼睛：
“我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你不僅收集了深淵生物的組織，還獲取了那本《深淵生物圖鑑》。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對深淵有什麼樣的野心，但必須警告你：涉及深淵的研究，必須小心再小心。不要重蹈我的覆轍，更不要落得比我更慘的下場。”
羅恩深吸一口氣：
“感謝您對我的提醒，馬克西姆大師。我向您保證，我的研究會始終保持謹慎和理性。”
馬克西姆盯着羅恩看了很久，最終微微點頭：
“希望如此。否則，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刻，當你對着鏡子，發現自己的身體或思想已經悄然改變，那時纔會真正理解我今天的話。”
他從長袍內取出一個小瓶，遞給羅恩：
“這是一種特殊的檢測藥劑，能夠顯示早期深淵詛咒跡象。如果你的研究繼續下去，定期使用它進行自檢，或許能幫你及時發現危險。” 羅恩接過藥劑，感受到瓶中那種奇特的能量波動：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馬克西姆大師。這對我而言彌足珍貴。”
馬克西姆揮揮手：“記住，年輕人，真正的智慧不僅僅在於追求知識，更在於知道何時停下。”
帶着這份沉重的警告和寶貴的藥劑，羅恩離開了石塔，心中思緒翻涌。
馬克西姆的話語在他心中迴盪，那些可見的畸變痕跡是如此有力的警示。
但同時，他也意識到，即使經歷了那樣的災難，馬克西姆依然沒有完全放棄研究，只是變得更加謹慎。
“適度警惕正是我所需要的，”
羅恩在心中思索：“既不盲目冒險，也不因懼怕而止步不前。”
離開石塔後，羅恩立即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索倫爲他安排的高等學徒認證場所。
與血脈調製師的認證不同，高等學徒認證更加正式，也更具挑戰性。
他按照提前收到的信函指示，來到中央塔第五層一間被特殊符文包圍的房間。
門口的守衛確認他的身份後，恭敬地打開了沉重的橡木門。
房間內部寬敞而肅穆，中央擺放着一塊巨大的水晶臺，周圍是形狀各異的能量控制柱。
房間四角各有一位身着灰袍的記錄者，手中拿着特製的記錄儀，專門用於測量和記錄精神力波動。
索倫格里菲斯已經等在裡面，他身旁還有另外兩位羅恩不太熟悉的導師。
其中一位是一名身材矮小但眼神銳利的老婦人，另一位則是一個左眼被金屬眼罩覆蓋的中年男子，。
“羅恩拉爾夫。”索倫向前一步，語氣平靜而正式：
“今天我們將正式測試你的精神力水平和法術掌控能力，以確認你是否達到高等學徒的標準。”
“感謝您的安排，格里菲斯大人。”羅恩微微鞠躬，聲音沉穩。
索倫向兩位同事簡單介紹道：“這是瑪麗安娜霍爾導師，負責精神力理論研究；這位是德雷克安森導師，負責法術穩定性測試。”
兩位導師點頭致意，眼中帶着審視的目光。
瑪麗安娜看上去對這個年輕的高等學徒候選人尤爲好奇，那雙蒼老但明亮的眼睛彷彿能看透羅恩的每一個心思。
“首先是基礎精神力測量。”
索倫指向中央的水晶臺：“請站上去，釋放你的精神力，讓它自然流動。”
羅恩走上水晶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釋放自己的精神力。
隨着他的精神力逐漸展開，水晶臺開始發出柔和藍光，光芒逐漸變得更加明亮，最終形成一個明亮的能量球，將羅恩整個人包裹其中。
房間四角的記錄者立即忙碌起來，他們手中的儀器不斷髮出輕微的嗡鳴聲，記錄着精神力的各項參數。
“精神力刻度達到 4.2……這已經超過了高等學徒的標準線。”
瑪麗安娜霍爾驚訝地評價道：“而且純度和穩定性都相當出色，幾乎沒有任何雜質或波動。”
索倫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
“接下來是法術掌控測試。羅恩，請展示你已經熟練掌握的三種法術，特別注意能量流動的穩定性和精準度。”
羅恩開始依次展示他的法術：音波震盪、粘液飛濺和光輝之環。
但與普通施法不同，他在展示時特意放慢了構建速度，讓在場的三位導師能夠清晰地觀察每一步能量流動和法術結構。
“看這個法術構建過程。”
德雷克安森低聲評價，金屬眼罩下的眉頭微微揚起：
“每一個能量節點的位置都精確到難以置信的程度，這種控制力……不像是一個學徒，而更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法術構建師。”
“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形成的思維網絡結構。”
瑪麗安娜補充道：
“大多數學徒在初次達到高等學徒標準時，思維網絡往往稀疏而脆弱，需要數年時間才能穩固和加密。但他的網絡……已經相當密集和堅固了。”
當羅恩完成光輝之環的展示時，整個房間都被金紅色的溫暖光芒籠罩。
光環在他的控制下變換着形狀，從簡單的圓環變成盾牌，又變成一把發光的長劍，每一次變形都流暢而精準，沒有絲毫能量泄漏。
索倫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這種法術通常只能維持固定形態，而你似乎賦予了它極高的可塑性。”
測試持續了近半小時，除了基礎法術外，羅恩還應要求展示了他對精神力的精細控制。
“好了，測試結束。”
索倫最終宣佈，他與另外兩位導師簡短交流後，轉向羅恩：
“拉爾夫學徒，根據今天的測試結果，我們一致認爲你已經達到甚至超越了高等學徒的各項標準。”
他取出一份正式的認證文書，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另外兩位導師確認：
“從今天起，你正式成爲黑霧學派的高等學徒。這意味着你將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權限，同時也意味着更高的期望和責任。”
“感謝各位導師的指導和認可。”
羅恩恭敬地接過蓋有三人印章的文書，心中感到一陣滿足。
當兩個導師準備離開時，德雷克安森突然停下腳步，轉向羅恩：
“年輕人，你的光輝之環有些特別。那種光焰特性……不是普通火元素法術能達到的效果。你進行了某種改良？”
羅恩謹慎地點點頭：“是的，安森大人。我嘗試將光元素和火元素進行特殊融合，創造出一種更加穩定且具有可塑性的複合能量形態。”
德雷克微微頷首，金屬眼罩在燈光下閃爍着冷光：
“有意思的方向。法術改良是通往正式巫師的必經之路，你似乎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兩位導師和幾個記錄者離開後，只剩下羅恩和索倫還在房間裡。
索倫的表情變得比之前更加輕鬆：
“你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羅恩。特別是那種對精神力的精準控制，即使在高等學徒中也屬於頂尖水平。”
羅恩謙虛地低頭：“這要歸功於您的悉心指導，格里菲斯大人。”
索倫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不，這是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方向而已。”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是否說出接下來的話：
“羅恩，我想你應該知道，序列的季度評定會很快就要到了。”
“是的，大人，我正在爲此做準備。”
“以你現在的成就——高等學徒和血脈調製師的雙重身份，再加上你在角鬥會上的表現，你有很大可能進入前十甚至前五的席位。”
索倫的聲音低沉而慎重：“這意味着你將能穩穩獲得血脈祭壇的名額。”
羅恩的心跳微微加速，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靜：
“那將是莫大的榮幸。”
索倫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血脈祭壇……是一把雙刃劍。它能帶來巨大的提升，但同樣充滿風險。許多人進去了，卻沒能按照一開始的樣子走出來。”
羅恩能感覺到索倫話中的暗示和關切，這讓他有些意外。
一直以來，索倫給他的印象都是那種公事公辦的嚴肅導師，很少展現出個人情感。
“我會謹記您的提醒，格里菲斯大人。”
羅恩真誠地迴應：“無論是研究深淵生物樣本，還是參與血脈祭壇，我都會保持應有的謹慎。”
索倫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他輕輕點頭：
“很好。智慧不僅在於追求知識，更在於知道何時停下。”
這句話與馬克西姆大師先前所說的話幾乎一字不差，讓羅恩心中一震。
兩位資深巫師不約而同地給出同樣的警告，這或許並非偶然。
“最後，關於序列評定會。”
索倫的表情重新變得正式：“我會盡力爲你爭取應得的位置。你的才能值得得到更多認可。”
羅恩感激地點頭：“謝謝您的支持，格里菲斯大人。”
離開中央塔，他的心情異常複雜。
一方面，他爲今天的雙重認證成功感到些許滿足；
另一方面，馬克西姆和索倫的警告又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研究方向和進度。
夕陽餘暉灑在他的肩上，羅恩看着自己手中的兩份認證文書：
高等學徒和血脈調製師，毫無疑問，他再次又向真正的巫師邁進了一大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