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第七層,王座之間。
十三座王座環繞的空間中,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
空氣本身似乎都被壓縮成了實質,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壓力。
中央的灰色漩渦此刻已經完全靜止,彷彿連它也被眼前正在進行的偉大工程所震撼。
麥格斯那由無數黑色絲線構成的身軀,此刻正分離出數千根細如髮絲的觸絲。
每一根絲線都閃爍着不同的光芒,代表着他在漫長歲月中積累的不同能力片段。
這些絲線在空中編織着極其複雜的三維結構,如同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藝術品。
“進度如何?”
查冶那三張面孔同時詢問,聲音中帶着難掩的疲憊。
爲了這個項目,他已經連續燃燒本源力量好幾個月了。
原本狂暴的龍首現在顯得黯淡無光,那些標誌性的金色鱗片也失去了應有的光澤。
“比預期要複雜得多。”
麥格斯的聲音從無數絲線中傳來,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要將十三種截然不同的使徒本質融合,就像是強行讓火與冰共存,讓秩序與混沌和諧統一。”
他停頓了一下,九隻眼睛的面具上滿是憂慮的情緒波動:
“而且還要保持載體的理智清醒……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的平衡,更需要對靈魂本質的精確理解。一個細微的偏差,都可能導致載體在瞬間崩潰。”
第五王座上,知道這件事後才趕來的“嬗變之女”伊莎貝拉。
那半邊完美的臉龐上同樣露出疲憊的神色。
她身上的銀色鱗甲此刻變得暗淡,原本優雅的姿態也顯得有些萎靡:
“我們投入的力量,已經相當於直接創造一個普通使徒了。”
她的聲音中帶着隱藏的不安:
“如果這次還是失敗……我們這些年的積累將徹底清零。更關鍵的是,我們還能承受得起下一次失敗嗎?”
“不會失敗的。”
第三王座上,“無形之霧”納斯那團星雲身軀中的無數眼睛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時間線顯示,這次的成功概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
雖然我無法看清具體的細節,但命運的軌跡正在朝着我們預期的方向收束。”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神秘:
“而且……有某種外來因素正在影響整個深淵的能量平衡。這種影響對我們的計劃來說,可能是意外的助力。”
就在這時,麥格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那些精密編織的絲線在空中暫停,散發着不穩定的能量波動:
“排位賽的預熱即將開始,我需要派遣一個分身過去主持。”
“現在?”查冶的三張面孔同時皺眉,暴怒面孔露出明顯的不滿:
“你的注意力分散會影響種子的穩定性,這種級別的融合工程,容不得半點疏忽。”
貪婪面孔也跟着抱怨道:
“我們已經投入瞭如此多的本源力量,現在中斷工作……”
“正因如此,我會派遣最基礎的分身。”
麥格斯的語氣中帶着無奈,但眼中卻露出別樣的光芒:
“排位賽關係到整個深淵的權力平衡,不能缺席,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九隻眼睛同時轉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我隱約感覺到第五層最近的變化有些異常。特別是那個天生混沌納瑞,她的能量波動模式已經完全改變了。”
“改變?”伊莎貝拉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什麼樣的改變?我記得納瑞的混沌本質應該是不可控制的。”
麥格斯的絲線身軀微微收縮,這是他深思時的習慣動作:
“這正是令人困惑的地方。
根據我的觀察,納瑞現在的精神狀態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要穩定。
她甚至能夠進行復雜的戰術思考,這對於天生混沌來說是不可能的。”
納斯那團星雲中的眼睛開始不安地轉動:
“時間線上也有異常,圍繞納瑞的命運軌跡變得模糊不清,就像被某種強大力量故意遮蔽了。”
“可能是她吞噬了什麼特殊的存在?”
查冶的狡猾面孔提出猜測:
“或者獲得了某種能夠穩定理智的深淵珍寶?”
之前納瑞向自己炫耀那個所謂的“寶貝”,查冶可是想要進行獨吞的,所以便在此時適當對其它至高使徒進行誤導。
“不太可能。”麥格斯搖頭:
“我對深淵的幾乎每一件重要物品都有感知,沒有任何已知的珍寶,能夠如此徹底地改變天生混沌的本質。”
就在衆使徒思考之際,空間中突然傳來一陣微妙波動。
那是來自深淵更深層的信息傳遞,帶着一種令所有使徒都感到不安的壓迫感。
麥格斯的面具上九隻眼睛同時收縮:
“是‘它’的意志波動……看來我們的工程已經引起了更深層存在的關注。”
所有使徒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清楚,一旦那個存在真正甦醒,連至高使徒們都將變得岌岌可危。
“更要加快進度了。”麥格斯重新開始操控絲線:
“無論如何,必須在下一個週期完成種子的製作。至於第五層的異常……就讓預熱賽來揭開真相吧。”
………………
深淵中一處扭曲空間中,現實的邊界如水波般盪漾。
這裡是“裂縫魔”坎普斯的私人領域——一個由破碎空間片段拼接而成的詭異議事廳。
坎普斯的身影從空間裂縫中鑽出,他的形態詭異至極:
身體的各個部分存在於不同層面,左臂在這裡,右腿卻在三米外的另一個片段中。
每當他移動,身體各部分就會重新組合,給人一種支離破碎卻又詭異協調的感覺。
“歡迎,諸位同僚。”
坎普斯多重疊加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從十幾個不同維度同時傳來,形成迴音:
“今天召集大家,是爲了討論第五層最近的異常變化。”
陰影開始蠕動,彷彿某種活物正在黑暗中緩緩甦醒。
“沉寂聖者”德萊爾從黑暗中浮現,他的出現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德萊爾的身軀如同一座被掏空的古老教堂。
透過胸口,可以看到無數靈魂在內部飄蕩。
它們曾是虔誠的神職人員,現在卻成爲了永恆的囚徒。
“第五層確實變得……很有趣。”
德萊爾的聲音如同冥府深處的迴音,每個音節都伴隨着靈魂哀嚎:
“我的探子們帶回了令人費解的情報,那些曾經熟悉的規律,現在都變得不再適用。”
他的眼眶中燃燒着兩團綠色鬼火,注視着在場的每一個存在:
“特別是納瑞的領地,發生的變化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風化侵蝕”克羅也緩緩顯現。
他看起來像一尊歷經萬年風霜的石像,身體表面佈滿了時間流逝留下的深刻裂紋。 每當他移動,周圍的時間流速就會發生微妙變化。
有些地方時間停滯,空氣中的塵埃懸浮不動;
有些地方則在快速流逝,石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剝落。
“納瑞的變化最爲顯著。”
克羅的聲音帶着歲月的滄桑感,如同古老圖書館中翻動羊皮紙的聲音:
“一個月前,她還是那個只知道瘋狂破壞的混沌怪物。
我的時間觀測顯示,她當時的行爲模式完全是隨機的,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他的手指輕撫着下巴上那些時間刻蝕的溝壑:
“但現在……她表現出的理智程度和戰略思維,已經超越了大部分正常使徒。
這種轉變的速度,在我漫長的觀察歷史中前所未見。”
坎普斯的多個身體部分同時轉向克羅,裂縫因爲他的注意力集中而微微收縮:
“你的時間感知一向最爲敏銳,能具體描述一下這種變化的程度嗎?”
“讓我想想……”克羅伸出手,指尖開始散發微弱的律動:
“這麼說吧,如果把理智程度量化爲一到一百,普通深淵覺醒者大約是二十,接近使徒的高階覺醒者是五、六十,我們這些使徒則大概是八十。
在這一點上,那些至高使徒也不會和我們有什麼本質區別,據我觀察,麥格斯大人和納斯大人的理智程度也就不過八十五左右。”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露出濃濃的忌憚之色:
“而納瑞幾個月前的理智水平大約是十五,現在……至少九十。”
德萊爾體內的祈禱聲突然變得激烈起來,數百個靈魂同時發出警告的低語:
“我可以提供更直觀的證據。”
他的聲音變得陰沉,教堂身軀中的鐘聲開始緩緩敲響:
“我的信徒軍團兩次嘗試接近納瑞的領地進行常規偵察,結果……”
德萊爾停頓了一下,胸腔中的靈魂們開始不安地騷動:
“第一批十二個高級幽魂,都是曾經的神職人員,擁有相當的智慧和隱蔽能力。
它們在距離納瑞領地最外圍還有百里時就被混沌風暴吞噬,連臨死前的信息都沒能傳回。”
“第二批呢?”坎普斯的多個聲音同時詢問,空間裂縫因爲他的情緒波動而劇烈抖動。
“我派出了三十個墮落牧師的靈魂,每一個都擁有規避偵測的神聖能力。”
德萊爾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它們甚至沒能傳回任何信息就消失了,就像被某種無形意志直接抹除。
這種乾淨利落的清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