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裡的客人不少,按照規矩,他們得等候一段時間才輪到他們。
但溫婉剛走進錢莊,掌櫃的立刻就迎了上來。
溫婉掃了掌櫃一眼,見是一個眼生的中年男人,便不動聲色,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她只是名義上的聞氏商號東家,實則聞氏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沈御在打理。
這些掌櫃,她其實根本就沒見過。
不過掌櫃的既然一眼就認出了她,顯然是沈御提前交代過。
她這麼一想,心裡便安定了幾分。
跟在溫婉身後的孟錦看見這一幕,一雙眼睛裡閃爍着精光。
這幾天,他帶着溫婉的一封手書去聞氏商號各個鋪子清點財務,那些鋪子的人也還算配合。
可他一直對溫婉能掌握聞氏商號是心存疑慮的。
畢竟,在他的印象裡,溫婉就不像個會做生意的人。
孟錦做事向來謹慎,本來,他還擔心溫婉一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聞氏商號的實權,現在見錢莊掌櫃對溫婉的態度,終於相信溫婉是聞氏大東家。
是就好,這樣一來,他就真的能得到聞氏商號的大半財富。
溫婉佯裝沒有看見孟錦的表情,只沉聲吩咐掌櫃。
“我們是來取銀票的,把所有的銀票都取來給我。”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大,一點兒也沒有藏着掖着。
錢莊裡本來客人就不少,聽見她財大氣粗的話,紛紛轉過頭來看。
掌櫃的似乎也吃了一驚,爲難的問:“全部銀票?”
“對,就是全部。”溫婉冷哼一聲,姿態高傲的說:“我是聞氏大東家,這是我未來相公,我的全部家當,自然也是我未來相公的。”
她跋扈的大步往錢莊後走,邊走邊說:“聞氏商號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你少囉嗦,快去拿。”
掌櫃的走在一旁替她打簾子,嘴上連連應着,“好,好,我這就去取,東家稍等片刻。”
溫婉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領着孟錦在錢莊後面的茶室坐下。
小廝很有眼力見的上了熱茶。
孟錦卻沒什麼喝茶的心思,不住的往門口的方向看。
他也被溫婉的口氣震住了,似乎是等着看,掌櫃是否真的會將銀票取過來。
溫婉看見他這猴急的模樣,眼中一閃而逝的鄙夷,自顧自的悠閒喝茶。
不一會兒,掌櫃去而復返,手中捧着個錦盒。
孟錦擡眸看去,目光灼灼。
溫婉卻淡定的起身,走過去緩緩打開錦盒,從錦盒裡隨手抽出一疊銀票。
孟錦伸長了脖子,似乎想看仔細些,可溫婉的身影剛好擋在孟錦的正前方,他只看見了銀票的一個角。
讀書人愛面子,他心裡即便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搶銀票,但面上還一副雲淡風輕,視金錢爲糞土的淡然模樣。
溫婉背對着他,故意數了數銀票,狀似很滿意的點頭。
她數完之後,又將銀票放回了錦盒裡,這才接過錦盒對孟錦說:“孟大人,銀票都在錦盒裡了,我們走吧。”
孟錦怔怔的應聲,起身跟上她往外走。兩人攏共就在錢莊裡待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可一進一出這一幕,已然落入了不少人的眼中。
*
溫婉上了馬車,就將裝銀票的錦盒抱在懷裡。
孟錦不動聲色的掃了好幾眼,終於沒忍住,笑着說:“小婉,山路顛簸,你抱着個錦盒多有不便,不如讓我拿着吧。”
溫婉一點兒也沒防備的意思,立刻將錦盒遞過去。
反倒讓孟錦愣了一下,他雙手接過錦盒,悄悄掂了掂錦盒的重量,嘴角笑容便放大三分。
當着溫婉的面,他還在維持清高的人設,並沒有將錦盒打開。
半個時辰以後,馬車停在了觀音娘娘面的門口。
孟錦一手抱着錦盒,一手攙着溫婉下馬車,態度極其殷勤。
溫婉忍住笑,輕聲說:“我們進殿拜神,帶這麼多黃白之物去,倒顯得我們市儈,觀音娘娘怕是不喜歡的。要不,把錦盒放馬車上吧。”
“放馬車上?”孟錦立刻搖頭,“這麼貴重的東西,放馬車裡恐有不妥。”
“可觀音娘娘也不能得罪啊。”溫婉勸道。
孟錦還有些猶豫。
溫婉看了看他身後的七八個護衛,漫不經心的說:
“不如讓他們留下守着馬車,我們進去拜神。這個觀音娘娘廟,只有一個殿,站在這門口都能看見大殿裡的情況,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真有什麼事兒,他們立刻就衝進來了。”
孟錦往裡看了看,這廟果然是個小廟,只有一個正門和一道側門,側門上掛着厚重的鐵索,進出似乎都只有這個正門。
只要他的人守着正門,也還算穩妥。
這麼想着,孟錦便將錦盒放回車上。
“你們幾個,全部留下守着馬車。”
七八個護衛立刻領命。
溫婉率先走進觀音廟,孟錦緊隨其後。
這廟實在是小,就連大殿裡,也不過只有一尊觀音像,觀音像下方放着三個蒲團,蒲團很舊,一旁捐香油錢的功德箱也缺了一個角。
孟錦見狀,眼神裡便多了些懷疑。
溫婉壓低聲音說:“收起你懷疑的眼神,你別看這廟小,但是觀音娘娘很靈的,我許願讓我嫁個如意郎君,你看,這不是就實現了?”
孟錦這才收斂神色。
溫婉在觀音像正下方的蒲團上跪好,又轉頭對孟錦說:“孟大人還愣着做什麼,快跪下啊。”
孟錦便掀開長袍跪了下來。
溫婉嘴角幾不可查的揚了揚,然後雙手合十,開始唸唸有詞。
“信女溫婉,特來拜會觀音娘娘,求觀音娘娘讓我一會兒出門之後遇到一個億萬富豪,億萬富豪剛好踢到鐵板摔倒,就倒在我的懷裡,然後億萬富豪一眼就愛上了我,追着求着要娶我,但我不會同意,我會告訴他,我只是個普通人,不適合他,我只要他給我五兩銀子做謝禮就行了,我拿着這五兩銀子去賭坊,一天就贏下十萬兩銀子,然後再拿着這些銀子去做生意……”
她廢話連篇,一口氣說了半盞茶的時間。
偏偏她的聲音一點兒不小,跪在她身旁的孟錦從頭聽到尾,越聽越不對勁兒。
孟錦震驚的吞了吞口水,“小婉,你在說些什麼?你不是來還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