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消息,溫婉一腳踩在沈御的腳背上,怒罵了一句。
“招蜂引蝶!都是你惹的風流債!”
沈御愣是沒敢吭聲。
溫婉見他這模樣,氣更不打一處來,“何妙可是爲了你留下的,你就真沒一點兒感動?”
沈御連表情都沒變,面對致命問題,很是沉得住氣。
“佛家說,因果循環。如今的帝京,暗潮涌動,何妙在這個時候留在沙河地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聞言,溫婉倒是愣了一下,從他的話裡品嚐出了點兒意思。
“你是說,帝京會出事?”
沈御擰緊眉頭,垂眸思忖片刻,搖了搖頭,“說不準。”
連他都判斷不了,那帝京裡的事,必定不小。
溫婉仔細一琢磨,也是心頭一跳。
這兩年來,帝京風雲變幻,拋開過程不談,如今的結果是,當初勢力遍佈朝堂的魏家倒了,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安定王死了,沈御“雙目失明”,何擎雙腿殘廢,端朝震懾漠北的兩大戰將被拔掉了獠牙。
細數下來,端朝手握權柄的幾個勢力紛紛倒臺,當真只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背後操作這一切的人,圖謀必定甚大。
不知不覺,溫婉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她掃了一圈,確定院子裡沒有其他人在,才壓低聲音問:
“會不會是坐在上面那位……”
大臣們功高震主,上位者防範於未然,頭腦發昏的時候,難保不會做出這種自殘左膀右臂的蠢事來。
沈御眉頭微蹙,依舊搖頭,“不確定。”
說不準,不確定。
所以便遠離帝京這個是非地。
“小婉,”沈御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別想這麼多,不管是不是巧合,也不管是不是上位者的手段,我們既摸不準方向,最好的方式就是以靜制動。”
溫婉明白他的意思,時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無論背後有些什麼,他們以旁觀者的身份躲在暗處,總能窺出端倪的。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聽她這麼問,沈御哀怨的抿了抿脣角。
“平時聰明得跟狐狸似的,這會兒怎麼蠢笨起來了?”
他搖頭嘆氣,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有個兒子還孤零零在家呢。”
溫婉:“……”
忘是不可能忘的,只是身處危險中,腦子裡裝的都是陰謀詭計,壓根兒沒想過渾身麻煩的時候,將燕綏牽扯進來。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她便醒悟過來。
既然要隱姓埋名過日子,回到兒子身邊,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啊。
沈御摟着她輕笑,“你看,咱們要是沒在身邊,兒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趁着還有時間,要不,咱們努力努力,給他生個弟弟妹妹……”
“呵,”溫婉一把推開食髓知味的男人,嗤笑道:“想得美!”
*
有些人,提不得,一旦提起,勾起思念之後,便片刻都等不了。
溫婉連夜收拾行囊,第二天便催着沈御啓程回家。
阿貴帶着商隊在山腳的小鎮和他們會合,一行人打着聞氏商隊的名義上路。
路上,溫婉總算得了機會和阿貴敘舊。他們聊起了邊城的人和事,聊得最多的是被她救下的商隊遺孤,別看那小子這會兒也只是個半大的少年,但已經能獨當一面。
而他們都故意避開,不願談論的,便是溫恩。
商隊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半個月以後回到了帝京。
衆人趕在關城門前進了城內。
溫婉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眉頭便是一皺。
“不是說回去看兒子嗎?怎麼進城了?”
沈御如今一身富貴商人的打扮,把玩着兩顆價值不菲的玉核桃,“不急,城裡的生意出了點兒問題,先回來看看。”
溫婉氣得不輕,擡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什麼生意比得上兒子重要?你是從小沒親自養他,所以對他感情不深?”
她越想越氣,說着就要下馬車,“我不管,我想見兒子,我要回鎮上去!”
沈御一把將她扯了回來,冷聲道:“別鬧。城門都關了,今天是走不了的。”
對兒子的思念,化作實質,積蓄在她眸中,變成盈盈淚水。
眼看她就要掉金豆子,沈御趕緊將人拉到懷中安撫。
“小祖宗,乖,我也想兒子。你想想,燕綏剛出生那會兒,我還不知道他是我兒子,我就喜歡得緊,更何況知道他是我兒子以後。”
他又哀怨的睨她,“要不是你瞞着我,我爺倆兒能分別這幾年?我都沒怪你,你還怪起我來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被他反駁,溫婉居然無話可說。
她心裡有虧欠,難得的在嘴上沒佔上風。
沈御又嘆氣道:“好了,我以聞氏當家的身份,在帝京也有不少產業,回來之前,我已經讓人修葺了間院子,你且看看喜不喜歡。”
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馬車緩緩在一個偌大的宅院停下來。
溫婉在沈御半拉半哄下,走下馬車。
她擡頭一看,頓時嘴角一扯。
朱漆大門上方的牌匾上,氣勢浩蕩的寫着兩個字,“溫宅”。
竟是以她的姓氏來的?
大門的兩邊,還掛着喜慶的紅燈籠和紅綢,門上更是貼着很是醒目的“囍”字。
她詫異的轉頭看他。
沈御笑着解釋,“在將軍府,你是小妾,在溫宅裡,你是一家之主,我是你的上門贅婿,當初你受過的委屈,現在,我讓你全都找補回來,可好?”
溫婉是真沒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沈御又從懷中摸出一封婚書來,他牽起溫婉的手,將婚書塞在她手心裡。
“這封婚書,是我親手寫的,以妻爲主,我入贅到溫家,做你的贅婿。以後在這個家裡,以你爲尊,我什麼都聽你的,可好?”
溫婉已經完全愣住了,要不是手中真實的握着婚書,她會以爲眼前的一切,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沈御衝阿貴使了個眼色,阿貴會意,立刻上前去拍門。
很快,守門的小廝便將門打開,裡面浩浩蕩蕩的走出來一羣人。
溫婉一眼就看見了人羣中,那個跌跌撞撞的胖小子。
“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