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個時辰,白虎寨就化成了灰燼。
溫婉回到山寨門口的時候,只剩斷壁殘垣,些許火星子跳躍在廢墟上方,不過一瞬又消失在暗夜裡。
“沈御!”
溫婉翻身下馬,站在山寨門口大聲呼喊。
可除了風聲,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沈御……”
溫婉哽咽着一步步向前,山寨的明火雖然滅了,可週圍的溫度卻依舊很高,但凡靠近,渾身都生出灼熱的痛感。
她不相信沈御就這麼死在這場大火裡,以他的本事,如果連一場大火都躲不過,那他也不配做這個端朝的大將軍。
溫婉聲嘶力竭的吼着,吼到最後,只剩下她越來越厚重的喘息聲而已。
眼淚是什麼時候開始流的,她已經記不清,她只知道,視線模糊之後,整個世界除了黑,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突然,山崖上響起一陣鑼鼓聲。
溫婉擡起頭,擦乾淨眼淚,便看見巖壁上有光亮一閃而過。
像是什麼東西的反光,反光有節奏的閃爍了幾次。
她想起了當初在山谷中尋找古墓的時候,似乎見過邊城守軍用反光的方式傳遞信息。
所以,巖壁上的人是……
沈御!
溫婉收斂情緒,調整好心態,觀察周圍的地形。
閃光的地方是在山寨的右後方,周圍都是峭壁,而山寨又全是大火過後的高溫灰燼。
所以,他是被困在巖壁上了?
豐城守軍匆匆跟上,遠遠的看見溫婉在山寨周圍轉圈。
溫婉看見他們趕來,眼珠一轉,立刻搖手招呼他們。
“你們來得太及時了!”
豐城小將勒馬停在跟前,“什麼意思?”
溫婉擡手一指巖壁的方向,“看見那個閃光的地方了嗎?咱們立功的機會來了!聖上讓何將軍找的十萬兩萬金,就在那個山洞裡!”
十萬兩黃金,這幾個字一出,跟上來的人一個個都眼神放光。
“真的?”小將有些不敢信。
溫婉肯定的點頭,“你們想想,沈御是安定王的親兒子,他爲什麼冒險來這個山寨?肯定是有利可圖啊。如今沈家風雨飄零,這種情況,他們最需要的是什麼?當然是翻身的本錢。”
她這麼一番分析,很是在理。
豐城守軍衆人一聽,頓時皆露出興奮的表情。
他們看向爲首的小將,似乎在等他的命令。
他們從戎殺敵,不就是爲了立下戰功,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成爲人上人?
機會擺在眼前,哪裡有放棄的道理。
所以那小將一拍大腿,朗聲道:“他孃的,就賭這一回!”
這次跟上來的一共八九個人,人雖然不多,可比溫婉一個人的力量顯然大了很多。
豐城守軍們脫下長袍,拿刀抽劍,繞着山寨邊緣,在沒有路的峭壁上,竟然一點點搭起了攀雲梯。
也許是有極致的財富做誘餌,一羣青年竟然十分有幹勁。
遠處的山巒之間,晨曦從雲層透出,須臾間便灑滿天地。
日出的時候,在一羣青年的努力下,終於到達了峭壁上那個反光的地方。
溫婉站在山腳下,仰頭往上看,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上面的情況。
只看見剛爬上去的豐城守軍,發出驚恐的尖叫,下一瞬,幾個青年便從攀雲梯上跌落。幾個小小的黑點墜落,很快便從峭壁上消失不見。
溫婉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去想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這幾人還有沒有活着的機會。
片刻後,攀雲梯上又出現了幾個小黑點兒。
小黑點順着攀雲梯滑下峭壁,又沿着山寨旁開闢出來的小道往前走來。
溫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個方向。
由遠及近,沈御的身影也漸漸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他從廢墟深處走來,瀰漫的塵沙宛若他歷經生死的勳章,空中飛躍而過的山鷹,也似乎在爲他的歸來而雀躍。
那一刻,溫婉無力的癱軟在地,泣不成聲。
沈御大步上前,直接將她摟進懷中。
他朗聲笑道:“我就知道!能發現我的人,一定是你!”
溫婉回過神,擡手就在他胸膛上砸了一下。
她怒道:“你還好意思笑!要是我沒返回來怎麼辦?那你是不是要被困在峭壁上,彈盡糧絕而亡?”
沈御摁住她的手,沙啞着嗓音道:“你這不是回來了嗎?所以,你假設的情況並不存在。”
他輕描淡寫的將危險情形一帶而過,可溫婉依舊還是一陣後怕。
沈御樂呵呵的笑,摁着她的腦袋,將她摟得緊緊的。
豐城小將帶着倖存下來的兩個屬下,剛靠近,便看見沈御和溫婉相擁的這一幕。
“你們、你們……”
沈御瞳孔一縮,回頭冷冷的掃向三人。
豐城小將驚恐的後退半步,此時此刻,哪怕再愚笨的人,都能猜到,他們怕是被這老婦給哄騙了。
什麼黃金,不過是哄騙他們把人從峭壁上救下來的手段。
“我們怎麼?”沈御鬆開溫婉,站起身,抽出長劍大步走向三人。
三人驚恐的後退,“沈、沈將軍,看在我們救您下來的份兒上,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沈御眉眼低沉,“放你們下山?讓你和豐城守軍大部隊會合?那……你們會放過我嗎?”
不會。
在這些人已經發現峭壁上的秘密之後,這件事就是你死我活,不能善了。
小將和他的下屬,哪裡是沈御的對手,不過一個照面,三個人便倒在了血泊裡。
沈御提着劍重新回到溫婉面前。
他似有些心虛,沒敢看溫婉的眼睛,只低聲道:“溫婉,你是不是覺得,我恩將仇報?”
聞言,溫婉好一會兒沒吭聲。
即便已經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生活了好幾年,她依舊無法適應,人命如草芥的現實。
她仰起頭,沉聲問:“峭壁上,有什麼秘密?”
“武器。白虎寨撈到手的所有武器都堆在山洞裡。”
沈御在她身旁坐下,隨手將染血的長劍丟在一旁。
他緩聲道:“我趕到大當家的院子時,拂雲寺的和尚已經得手。他殺了大當家,正在大當家的書房裡尋找什麼。”
“那和尚身手倒是不弱,我頗費了些力氣,纔將他重傷,可還是讓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