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樓坐落在豐城最繁華的地段,白日裡,這裡大門緊閉,每到夜裡,卻聲色犬馬,熱鬧非常。
豐城內,春花樓這個有名的銷金窟,卻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入的。
至少,何妙剛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小娘子是有相熟的小倌?”守門的打手見何妙穿着打扮,極其富貴,態度便十分熱情。
何妙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聽見“小倌”兩個字,臉便紅了一下。
“沒有,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打手一怔,問:“小娘子要找什麼人?”
何妙冷哼一聲,“一個女人,姓溫,名婉。”
打手一聽,表情便漸漸冷了下來,“小娘子,你說的這個人,咱們樓裡可沒有。而且,我們樓裡的姑娘們,是不接女客的。”
何妙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打手是什麼意思。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你以爲我是來,來,喝……”
喝花酒,這三個字,她實在是羞於啓齒。
打手漸漸有些不耐煩,“小娘子,咱們春花樓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您要是來找小倌,我們非常歡迎,可您要是來找麻煩的,就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何妙是沒有想到,一個青樓居然還敢給她臉色看。
她氣得想笑,剛要搬出何擎這尊大佛,便被身後的護衛攔住了。
“小姐,主子的名頭用在青樓這種地方,回頭他要是知道了,定要罰你。”
何妙仔細一想,便止住了話頭。
她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我有的是錢,就當我來找小倌的,總能進去了吧?”
這地方就這麼大,等她進去了,她挨個兒房間找,就不信找不到溫婉的人。
打手一聽她這麼說,當即又跟變臉似的,換上笑臉。
“好勒!貴客裡面請,您要早說來意,就不用耽擱這功夫了啊。男歡女愛,又不丟人……”
打手將何妙迎進去。
剛一進門,原本喧鬧的大廳就安靜了下來。
十幾張酒桌都坐滿了人,而這裡面一半的人,何妙居然都看得眼熟。
豐城守軍的將士們?
何妙:“……”
她好像着了道了!
二樓的樓梯上,溫婉一身精緻的淺色綢裙,手拿團扇,款款走下來。
她十分熱情的招呼何妙,“何姑娘,你怎麼纔來啊,樓裡最可人的小倌我都給你備好了,走吧,咱們今晚上喝個痛快。”
何妙:“……”
當着豐城將士的面,溫婉一副和她十分相熟的模樣,說出來的話,更是透露出,她們是約好了一起來樓裡尋小倌開心的。
這要是傳揚出去,她何家嫡女的臉面何在?
她還沒出閣呢,清譽於她而言最爲重要,她哪裡丟得起這人?
何妙當場就氣得眼眶發紅,眼淚搖搖欲墜。
溫婉可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她走到何妙跟前,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
“怎麼樣,我用你哥的名義,專程請了豐城守軍裡,與他相熟的同僚來喝酒。”
何妙咬牙切齒,“你、你故意的!”
溫婉並不否認,“嗯。”何妙許是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一臉難以置信的盯着她。
一個身份低下的女人,是怎麼敢和她正面硬剛的?
何妙憤怒的問:“你這樣的女人,還敢挑釁我,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
溫婉佯裝親密的挽住何妙的胳膊,“何姑娘,說這話,就顯得你很不聰明的樣子了。你想啊,沈御能瞧上我,你哥也心甘情願的把他調令屬下的信物給我,我會怕你殺我?”
她扯着何妙的胳膊往樓上走,“何姑娘,現在我手上能用的人,可是比你多呢。”
“你信不信,只要我拿出你哥的信物,就連跟着你的護衛,也得聽我命令!”
聞言,何妙腳下一個踉蹌,似乎被嚇得不輕。
溫婉表情從容,笑容溫柔,“所以啊,何姑娘,你最好乖乖聽話,咱們還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她話鋒一頓,“畢竟,我也不算什麼好人,可做不來心慈手軟的蠢事。”
廳裡,一衆豐城將士們一個個坐得筆直,紛紛尷尬的戰術性喝酒。
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心波濤洶涌。
那可是何將軍的嫡親妹子,竟然還未出閣就逛青樓?
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八卦!
這些世家貴女,私下都玩得這麼花嗎?
不過想歸想,誰敢往外說半句?
大家都是人精,很快轉移話題,全當剛纔的一幕沒看見。
*
房門關上,溫婉將何妙按在主位上坐下。
一丈開外,容貌俊美的男子穿着長衫正在撫琴,旁邊還有一個同樣俊美的男子吹簫與他合奏。
溫婉舉杯喝了一口酒,衝另外一個五官俊美的男子招招手。
那男子便微笑着走上前來,替她重新將酒杯滿上。
何妙看見這一幕,驚呆了。
“你、你居然真的喝花酒!”
溫婉淡笑,“這叫什麼喝花酒?真正的花酒可是在牀鋪上喝的。和那些會享受的男人比起來,我們女人還是太吃虧了。”
她輕嘆一聲,“到底失去了左擁右抱的樂趣啊。”
何妙再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溫婉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溫婉倒是並不詫異她的反應,“怎麼,覺得我這個女人放蕩不堪?”
何妙語氣不善,“算你有自知之明。”
溫婉卻仰頭笑了,“我還沒享受到男人們逢場作戲的樂趣呢,就放浪不堪了?”
她猛的將酒杯擱在桌上,厲聲道:“大家都是人,爲什麼男人能幹的事,我們女人就不能幹了?”
何妙擰眉,“你什麼意思?”
溫婉冷聲道:“何姑娘有沒有想過,爲什麼男人左擁右抱,坐享那麼多女人,世人習以爲常,而女人但凡和其他男人一靠近,就是放浪形骸,不知羞恥?”
何妙瞪大一雙眼睛,似乎聽見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辭。
“這、這……”何妙不知爲何,竟然有些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溫婉嗤笑一聲,繼續說:
“他沈御可以當着我的面,和你不清不楚,我爲什麼不能花錢找幾個男人哄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