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真人與玄帝於太和宮中相會,自是歡喜,共敘舊情,二人皆有意論道,以證彼此修行,遂使靈官等看護太和宮,教孫悟空在旁傾聽,二人即是談說妙法。
妙法無窮極,怎是三言兩語能說盡。
二人談說,光陰迅速,暑往寒來,不覺五載餘而去,
話錶王重陽自希夷山中而下,騎馬而行,行走人間多行,繞着揚州走上一圈,欲要尋得大儒,活佛那等,與之暢談一番,印證彼此所學,教他能將所學融會貫通。
此五載而過,使王重陽之名在揚州大地響徹,揚州大地諸多世家大族,寺廟高僧,道觀道人皆是知得,有王重陽這麼一號學識淵博者,多有人稱其爲‘奇人’,驚訝於其竟能習三家之學說,融爲一體,甚是了得。
王重陽並未在意這些虛名,他在揚州大地走上一遭後,便欲要前往徐州之地,尋那處之人,印證他之所學。
然在前往徐州之前,他尚是須往回而去,見一見昔日舊人,再見一番天師,感念其恩情。
王重陽費二三月間,行至昔年一城中,欲要入此城中,拜見昔年傳他論語的劉老先生。
然他叩響府門,卻不見劉先生,反而是個中年人走出,言說乃是其弟子。
王重陽拜禮,說道:“我今前來,欲見劉老先生,請代爲通傳,教我能與之相見。”
那人說道:“劉先生?你說的可是家師?家師早些年便因病逝去,今時府中教與我,卻是不能相見,你可是家師後輩?”
王重陽聞聽,深深一嘆,不曾想昔日傳儒與他的恩人,今時竟是逝去,陰陽兩隔,再無相見之機,念及此處,他再是一拜,說道:“昔年蒙受劉老先生傳我論語,教我儒學,我不勝感激,今時欲與之相見,卻是無有緣法。”
那人驚道:“你可是那王重陽?”
王重陽說道:“正是,正是。”
那人說道:“我記得你,昔年在酒肆之中,我等酒菜無數,你以乾糧茶水享用,家師見你奇特,引你入府讀書,後你出府而去,不知所蹤,家師常常稱讚於你。”
王重陽嘆息道:“正是我,但如今陰陽兩隔,教我悲痛。”
那人見了王重陽,只覺乃是舊人,遂開府門,引王重陽入得府中,以禮相待。
王重陽欣然應允。
那人引王重陽入中堂,備足茶水,又取時果。
那人笑道:“自昔年家師逝去,一衆師兄弟皆是散去,各往去處,我這兒,許久不曾有舊人前來,今你到來,教我不勝歡喜。”
說着,那人躬身一拜,道:“昔年我與一衆師兄弟不明所以,多有嘲諷於先生,那時年幼無知,望請先生恕罪。”
王重陽回禮一拜,說道:“多年而去,早已忘懷,不知你在說些甚。”
那人大笑不止,暗道王重陽果真如師父所言那般,乃是個了不得的人,今見其胸懷,足以窺探一二。
他閒着無趣,平日讀書,無有施展之處,他見着王重陽到來,遂有心與之一論所學。
王重陽自是應允。
二人在中堂之中,談說儒學。
此方一談說,那人便心有驚訝,王重陽的學說,竟是如此了得,其一開口,他便感得王重陽學識淵博,竟有勝過他師之相。
那人縱是驚訝,但不肯服輸,竭盡所能,與之談說。
王重陽亦能感得此人學說不算高明,他自是有所收斂。
自交談之中,他知得此人姓王,名理,乃是劉老先生最小的弟子,其擅於儒學,但喜於法學,屬於二者皆不精那等,然其知禮,卻是個善人。
二人談說許久之後。
王理朝王重陽深深一拜,爲其學識折服,說道:“有聞‘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今日如見先生,方知此言不虛。先生之學識,教我敬服。”
王重陽笑着說道:“不敢當。”
王理說道:“有聞近些日子以來,有個奇人,精通三家之學說,在揚州大地聲名鵲起,今聞先生所言,亦是佛道儒三家皆有,奇人可是先生乎?”
王重陽說道:“乃世人所戲言罷。”
王理驚道:“竟真是先生。”
王理不敢怠慢,又見天色將黑,遂是教下人設席,他禮待王重陽。
王重陽見王理熱情,只得受之。
這般,王重陽於此府中歇息有三四日,他方纔要離去。
王理本還要勸說王重陽在府中再歇些時日,但王重陽執意離去,他留不得。
王理遂道:“先生不願在我這府中多留,乃是因我這府小,但有個府大之處,不知先生可願前往?”
王重陽疑惑道:“何出此言?”
王理說道:“先生,但我昔年有個師兄,姓名趙普,乃是家師得意弟子,今其投奔一明主,屢屢書信而來,勸我前往,共同助力明主,一統天下,更是有言,此明主有望數載之間,定鼎天下。我得此書信,喜不自勝,但我深感自身修行淺薄,助力不得,然先生之材,百倍於我,便是我師兄趙普,亦輸於先生,不知先生可有意前往?若是有意前往,在下必教先生爲明主座上賓,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王重陽聞聽,笑了笑,說道:“我一生爲學識而行,你之好意,我心領。”
說罷。
王重陽離去,出了府中,牽來馬匹,少頃間即是離去城中。
王理目送王重陽離去,深深感嘆,說道:“師父昔年所言,果真不曾有假,封侯拜相,難以動其心,其學識高明,他日必爲青史所記之人也。”
……
王重陽離了城中,直奔蘭若寺而去,欲要前往拜訪方丈,以敘舊情。
然王重陽到了蘭若寺,卻發覺蘭若寺方丈亦是坐化圓寂,王重陽深感無奈,又見蘭若寺未有接待之意,他遂是離去,往天師府中趕去。
……
話表太和宮中,真人與玄帝談說許久,忽是談及北俱蘆洲。
玄帝說道:“真人,北俱蘆洲近來妖邪動亂,時有一魔羅者作祟其中,號令一洲之妖魔,隱有成氣候之兆,真人可曾聽聞?”
姜緣搖頭說道:“不曾聽聞此間之事,但魔羅我曾聽聞,昔日於西行大路作祟,我曾與之鬥法,攝其離去西行大路,不得作祟其中,不曾想其離西行大路,前往北俱蘆洲作祟。”
孫悟空在旁,說道:“玄帝你卻不知魔羅來頭,老孫與你細細說來。”說着,孫悟空即將魔羅往事,與玄帝一一說來。
玄帝聞聽,驚訝少許,說道:“緊那羅菩薩之事,我曾有耳聞,不曾細究,不曾想魔羅竟有此來頭。真人,你曾與之鬥法,你覺他法如何?”
真人沉吟少許,說道:“尚可。”
玄帝聽言,即知魔羅如何,他搖頭說道:“那魔羅作祟北俱蘆洲,到底不好處置。”
真人說道:“北懼蘆洲若果真隨魔羅作祟,此乃取禍之道。”
玄帝垂首,說道:“正是此理,若是北俱蘆洲果真罪大惡極,我卻不憂愁,不過蕩魔罷。然往日我自北俱蘆洲而歸,見得北俱蘆洲尚有許多心善之妖,唯恐其被煽動,引來殺身之禍。”
孫悟空驚問道:“北俱蘆洲那地兒,竟還有良善之妖?”
玄帝說道:“自是有的,但世有陰陽,何處不有善惡?北俱蘆洲我曾見玄豹隱霧而澤山林,山魈守礦以衛黎庶,彼等雖稟異氣,未傷草木毫芒,惡地有善行。如南瞻部洲之處,號爲善地,亦有惡妖作祟,如昔年涇河龍王布雨僭天條,巴蜀蛇魅啖童百數。”
孫悟空聞聽,拜禮道:“受教。”
真人一笑,正要說些甚,忽是心有所感,朝太和宮外張望而去。
玄帝亦朝外張望。
孫悟空問道:“大師兄,玄帝,你二者這是怎地?”
真人搖頭說道:“心有所感,此方人間三災氣終散,數載之間,人間止歇災難。”
玄帝笑道:“此間之事,我知得一二。”
真人有所驚訝,問道:“此人間三災氣止,乃有人間之主統一,此事玄帝怎地知得?”
玄帝說道:“不瞞真人,早前我曾去往天庭,朝拜大天尊,偶然有見大天尊不忍人間大亂延續不止,故問靈霄寶殿衆仙,何人願入苦海一遭,有靈霄寶殿一柱之龍請命而出,願入苦海,大天尊遂使其轉生而入人間,那龍乃是個赤須龍。今人間將是統一,當是其功。”
真人說道:“赤須龍?願入人間,解救蒼生,教苦海之衆稍得喘息,卻有大功。”
玄帝點頭說道:“真人所言有理,來日若有能相助之處,定助其一二。”
真人說道:“我亦有此意。”
孫悟空抓耳撓腮,說道:“若是要相助,何不此刻前往,老孫見那赤須龍,當是未曾徹底解決三災,此間刀兵不停,若是我等相助,定能教其快些統一。”
玄帝與真人對視一眼,皆是大笑。
玄帝說道:“大聖,不必急切,此相助非是這等,其一統乃是必然,只待光陰罷。”
孫悟空說道:“老孫卻有些心急。”
玄帝笑着道聲莫急,遂望向真人,說道:“真人,我多有與你談說妙法,更曾與你互論金丹,但不曾與你分說修成金丹之行,不若今日,我等便以修行之路,進行談說,真人以爲如何,”
真人笑道:“玄帝所請,自當應從。”
玄帝說道:“既如此,我且先與真人分說,昔年我爲真君,尚未功成,更不曾得真武之名,蕩魔尚未進行,那時我苦修金丹,久久不曾得悟,難以有成。”
“後我請見道祖,得道祖指點,閉關多年,終是頓悟,是以我承昊天之正炁,秉北極之玄精,而脩金丹,初攝坎離於混沌,龍虎交騰,繼調鉛汞於黃庭,龜蛇盤結。三昧真火煅離宮之赤髓,九還真鉛填坎戶之玄淵……”
玄帝即將其修行之路,與真人講說。
真人靜心聽着玄帝所言。
孫悟空亦是在旁傾聽,心中琢磨,如他大師兄,玄帝這等,若是論修行,都有個過程能說,但他卻是難說。
他該怎地說,天生神聖,不曾修心,大鬧天宮,西天取經?
孫悟空急得抓耳撓腮,若是這般說,卻未有甚意思,但他修行之路,多是依賴於‘天生神聖’,便是講說,對於真人與玄帝,未有幫助之處。
這他可該如何是好。
……
光陰迅速,不覺一月餘去。
王重陽終是趕路,行至一山中,入得山上,至左良府前,他望着此府,心有感嘆,他幼年迫不得已,入得府中,在此處長大,得天師之助,方有外出之機,今歸故里,他自動容。
王重陽翻身下馬,行至府前,叩響府門。
少頃間,即有隨從出府。
隨從見着王重陽,正要相問來由,但他細細一看,認出王重陽,驚喜道:“重陽,可是你回來?”
王重陽朝隨從一拜,說道:“李兄,正是我。”
隨從大喜過望,即是將王重陽迎入府中,說道:“重陽回來了,重陽回來了!”
說罷。
有不少隨從皆從他處而來,見着王重陽,皆是歡喜,他等以爲王重陽昔年下山,兵荒馬亂,恐有性命之憂,再無相見之時,不曾想今時還能再與王重陽相見。
王重陽笑着與之一一寒暄。
有隨從說道:“重陽,今時之你,卻與往日不同。”
王重陽困惑道:“有何不同之處?”
隨從說道:“今時之你,卻似個大儒,又似個道人,不同凡俗。”
又有隨從附和道:“正是此理,今時重陽,甚是了得,我見之,竟有天師先生之氣派。”
王重陽即是拜禮,說道:“不敢當諸位所言,重陽自天師府而去,行得多時,爲求學識,今學有所成,自有所不同,但非諸位所言那般。”
諸多隨從正要再言。
忽有隨從說道:“諸位,且莫要多言,帶重陽去見天師,晚些我等再與之談說不遲。”
隨從等皆是迴應,遂爲王重陽引道,前去拜見天師。
王重陽拜謝於隨從等,只道晚些與之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