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靈臺方寸山下,王重陽與牛魔王離去,二人行在山間,真人座下白鹿得聞王重陽奉真人法旨而去,自行而來,爲王重陽所騎,
故王重陽可騎白鹿而行,在鹿背之中修習,以水磨功夫化心猿爲己用,其一邊趕路,一邊修行,十分輕鬆。
王重陽修習自是無誤,然則這可苦了牛王。
牛魔王掄着黑龍闢嶽槊,本意爲王重陽護法,一邊前行,一邊與之攀談,然今王重陽一心修行,教他不可與人交談,只能悶聲趕路,十分無趣。
牛魔王行走片刻,四下張望,本欲要與白鹿談說一二,可瞧見王重陽閉目之狀,又恐驚擾到王重陽修行,故只得作罷。
牛魔王暗暗說道:“早知如此,卻該教那豬八戒與我同行,那廝雖是修行不怎地,慣會言語辱人,但到底是個善談的,與之談說,有些趣味兒,不至於像如今這般無趣。”
他心中有些念頭,但無可奈何,只得低頭趕路,只盼早些趕至梁州,取來神鼎,好歸來家中。
二人朝南瞻部洲而去,今昔乃行得梁州所在,故不曾行西行大路,而是繞路,自小道穿插而過,前往梁州。
……
光陰迅速,不覺半月餘而去。
二人前行之道,非爲西行大路,故路途免不得教妖魔所侵害,幸是有牛魔王所在,大多妖邪皆不敢冒犯,縱然有妖邪膽大包天,敢於侵犯而入,牛魔王亦有神通武藝在身,妖邪若敢侵犯,便教其當場打殺,故二人所行,卻也暢通無阻。
一日,二人見得前方有一國,皆是駐足以觀。
牛魔王望着前方那城池,沉默許久,說道:“正微,可要繞路而過?”
前方那城池,正是昔年寶樑國,若是論起來,那乃是王重陽舊地,蓋因王重陽曾爲寶樑國太子。
王重陽騎着白鹿,朝那處張望而去,笑着搖頭,說道:“牛王,不須避讓,既此城在道上,我等且過城中便是,寶樑國與我早已無關,我與紅塵決裂,人間種種,過眼雲煙罷,牛王不必在意。”
牛魔王說道:“今聞你所說,教我安心。既如此,我等便是入得那城中而去,瞧着夜色將晚,興許能有個住處,歇息一晚,明日再是上路。”
王重陽欣然應允。
二人遂是前往寶樑國。
不消多時,二人即是行至寶樑國城門之前,但見城週五裡餘,垣高不過丈五,堞齒低平,苔痕斑駁。無雄關虎踞之勢,亦無玉宇連雲之觀,全無昔年寶樑國之氣派。
王重陽見之,心有感慨,他深知寶樑國今時已是沒落,昔年寶樑國繁華不已,朝氣蓬勃,今時見其城門,便知如今寶樑國荒敗多時。
牛魔王說道:“正微,潮起潮落,此乃常態也。如那人間王朝般,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年。”
王重陽說道:“牛王,我自知此間之理,未有憂心,請牛王寬心。”
牛魔王笑道:“既如此,正微,我等且入內而去。”
王重陽應聲。
二人即是要往城中走入,方纔行走至城門之處,便有五六士卒將他二人攔住,問及二人戶籍。
牛魔王變化作一漢子模樣,上前說道:“我等非是國中之人,怎有戶籍。”
士卒聞聽,即是問道:“你二人非國中之人,自無戶籍,此可諒解,但不知你二人乃何國之人,若無戶籍,卻須那通關文牒,方可入內。”
牛魔王搖頭說道:“我等亦未有通關文牒。”
士卒有些不解,問道:“莫非你等乃是那流民,故連文牒亦未有?”
牛魔王說道:“我等非是他國之人,更未有通關文牒,蓋因我等乃是山上修行的,今有事下山,路過貴國,有意在貴國歇息,方纔至此。”
士卒說道:“山上修行的?原來如此,但不知你等乃是何山修行者,且說個門道來,我等卻可登記在冊,以防不備。”
牛魔王答道:“我等乃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修行之人。”
五六士卒聞聽,面面相覷,皆有心驚,說道:“你可莫要哄我等,果真是那靈臺方寸山修行?你可有憑證?”
牛魔王說道:“我便是靈臺方寸山修行的,須何憑證?你這憑證說來可笑,正是如你乃你父之子,你有何憑證言說那是你父這般,無禮至極。”
五六士卒皆是拜禮,說道:“先生,非是我等無禮,要那等憑證,蓋因靈臺方寸山傳聞乃是仙家福地,能在那處修行的,自有神通,若是靈臺方寸山之人到來,我等自是該以禮相待,然須是確認真假,不可大意。”
牛魔王聞聽,說道:“你等卻是有見識的,知靈臺方寸山乃仙家福地,既你等言說仙家之人,當有神通,我便與你一觀神通。”
說罷。
牛魔王掄起黑龍闢嶽槊,朝前舞動,但見其神力而現,闢嶽槊而過,竟教城中震動,似如地龍翻身,正是有個‘擔山’的神力。
那五六士卒跌坐在地,驚恐萬狀,戰戰兢兢。
牛魔王舞得三四下,便是止住,問道:“如此可作憑證否?”
五六士卒慌了道:“可作憑證,可作憑證!仙家老爺自是靈臺方寸山人,請仙家老爺入內,我等這便前往,稟報於王上,教大王禮待於仙家老爺。”
牛魔王擺手說道:“不必那般,我等途徑此地,歇息一晚,明日便走。”
五六士卒不敢違之,遂迎牛魔王二人朝城中走入。
牛魔王說道:“你等尚是須把守城門,何須與我等同往?卻是不可,我等自行入內便是。”
便有三四士卒走出,說道:“既如此,他等在此處把守城門,我等迎仙家老爺入內,我等知得城中門道,可免去仙家老爺等尋路,更可免得有人衝撞了仙家老爺。”
牛魔王見其盛情難卻,只得應下。
二人在三四士卒的迎接下,入得城中。
在城門處的幾個士卒面面相覷,皆有些激動澎湃,那靈臺方寸山於他等而言,一向乃是仙山之地,只曾聽聞,不曾相見,更不曾見那仙山之人,如今卻有緣法,見得仙山之人,教他等怎能不歡喜。
有一士卒站於城門前,說道:“今有仙家老爺入得城中,我等見之,有莫大緣法,但我等可須稟報於王上?”有士卒答道:“仙家老爺言說不必,乃是謙讓之言,我等卻須得相告王上纔是。再者言說,王上素來喜長生之術,更喜那道術,煉丹術,現在等若不相告,教大王得知,恐大王怪罪,如今相告大王,不曾爲其怪罪,反之卻是有功。”
幾個士卒一合計,覺得有理,便是派人前往王宮,稟報於王上。
……
卻說那城門之後,士卒等帶着牛魔王二人走入。
二人見着城中,皆有無奈,但見‘城內街巷,經緯如常,寬僅容雙車。青石板路,年久失修,或凹或凸,積雨成窪。道旁屋舍,鱗次櫛比,高不過兩層。青磚灰瓦,窗牖尋常,既無雕樑畫棟之精,亦無茅茨土階之陋。商鋪臨街,幌旗半舊,所售無非米鹽布帛,尋常陶鐵。’
極爲尋常的一座城池,無有半點繁華之相,
牛魔王與王重陽皆知昔年寶樑國之繁華,如今的寶樑國,盡顯沒落之相。
王重陽答道:“不瞞幾位,寶樑國我等昔年遊歷,卻曾造訪,昔年之寶樑國,我憶往昔,乃繁華之國,如今爲何如此?”
幾位士卒面面相覷,說道:“不知仙家老爺,乃是何年造訪?”
王重陽沉吟少許,說道:“此等卻是記不得,許是幾十載前,許是百來載前。”
幾位士卒面容驚色,說道:“果真是仙家老爺,幾十載前,百來載前,我等尚未出生,仙家老爺便是存在,真是了得,然那時之事,現在等卻不自知。可我等祖父一輩曾言說過,寶樑國昔年果真有些許繁華,其言說寶樑國開國以來,乃是空前絕後之繁華,後歷經多代,繁華不減,再之後有一國王教人所迷惑,以至於害了太子,從那之後,寶樑國便是沒落,後來有中興之主而現,教寶樑國再度繁華,再是一代傳一代,逐漸沒落,直至此代國王繼位,有些喜好煉丹,喜好道術,故無心朝政,才至於國中如此。”
王重陽聞聽,心中感慨更多,但聞往事,心猿似有異動,然輕易便教他安撫。
身邊牛魔王低聲道:“正微,不必在意。”
王重陽答道:“牛王勿慮,不過感慨罷,我匆匆而過,回首張望,不想人間不知幾代而去,過往故人盡爲黃土,我尚存於世,不勝唏噓。”
牛魔王說道:“正微,修行之人,光陰做不得數。”
二人交談一句,便不再言說,隨着幾位士卒朝驛館走去。
不消多時,士卒帶着二人走至驛館,教掌櫃的尋個最好的房舍來。
掌櫃不敢有違,便是帶着二人去了房舍。
士卒等見得二人已是尋到住處,方纔安心而去。
……
話表寶樑國王宮之中。
有士卒來報,言說有仙家老爺到訪,請見國王。
那寶樑國國王正如士卒等所言,乃是個喜道術,喜煉丹,更喜長生之人,聞聽有士卒言說有仙家老爺到訪,急不可耐,將身旁方士落下,便是走出,親自接見那士卒。
那身旁方士感到困惑,不知有何仙家老爺到來。
他乃是國王特意從一山中請出的修行人,陪伴國王煉丹,與其共論道法等,受得國王禮遇,更是教國王有意,封他作那國師,地位等同國王。
方士一直都受得國王之禮,如今見國王這般無禮,有些困惑,更有些惱意。
其見着國王走出,便是跟着走了出去,他要見見,乃是何方神聖,竟是自稱仙家老爺。
國王見了士卒,即是相問於士卒,仙家老爺怎說
士卒拜得大禮,說道:“日既夕,有二人偕至。吾等守門吏,詰其來由。詢之,始知其自靈臺方寸山而來,且皆懷異術,有一持兵者,揮之兵戈,地動山搖,故言爲‘仙家老爺’是也。”
國王得知來由,大喜過望,說道:“我早聞那靈臺方寸山,乃是個仙家之地,只是一直無緣前往,昔年我本有意去拜訪,求得仙術,然途中忽遭大雨,更遇大風,只得作罷,不曾想如今在此得仙家造訪,真乃喜事也。”
說着,國王轉頭張望於方士,說道:“先生,我欲去拜訪那仙家老爺,求得道法,不知該如何前往,可有甚規矩。”
方士面有異色,說道:“大王,若要朝拜仙家,自是要沐浴淨身,齋戒禁慾,設壇淨地,方顯誠意。”
士卒答道:“仙家老爺明日將是離去,乃途徑罷。”
國王說道:“若是這般,不可那般多規矩,待我齋戒完,恐仙家老爺早已離去。”
方士說道:“如若不然,大王便是沐浴,再是淨身一晚,明日前往找尋便是。”
國王說道:“有理,有理。先生,我便聽你的,沐浴淨身,明日一早,便去尋那仙家老爺。”
說罷。
國王轉身,不再理會方士,去沐浴淨身。
方士望着國王離去,面色難看,國王一直禮遇於他,教他倍感尊敬,如今有他人到來,便是這般模樣。
方士不滿於國王,更怨恨於那所謂靈臺方寸山而來的二人,他即是轉身離去,他要查一查,那二人到底是甚來頭,爲何要入城來,教他難堪。
這方士走回房中,便是施法,遣土地而來,詢問王重陽與牛魔王的來頭。
那土地戰戰兢兢的,面對方士詢問,即是將王重陽與牛魔王的來頭相告,又是言及王重陽乃是仙人大弟子,歷經三世,修心不改,歸來不久,再是言說牛魔王乃是護法神,武藝高強,萬邪不侵。
方士聞聽,皺緊眉頭,不曾想那二人竟有此來頭,果真乃是仙家之人。
只是,這等仙家之人,爲何這般大張旗鼓入內,更是引得國王關注,此不是壞他前路?便是仙家之人,亦不可這般纔是!
方士仍是有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