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灩剛躺下,就聽到宮凌霄咋咋呼呼的喊有人要殺她,她只能又起身來讓閒閒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悠悠依舊沒有讓暗衛動手,因爲她覺得這個人沒惡意,似乎只是有事找夫人而已。
閒閒出門就看到一抹人影向她飄過來,她都沒看清對方是男是女,只是看到一抹紫色閃來,她出手就甩出幾刀子,可均是有去無回,對方更是從她身邊,刷的下子進了房間,一掌把她推送了出去,房門在後啪的關閉上。
是真的推她出去而已,對方根本沒有傷她之意。
宮凌霄手持到一把尖刀緊追來,結果就看到閒閒站在門口沉思,她也是一下子懵的停下了腳步。這是怎麼回事?對方是認識九嫂的嗎?
“閒閒,奉茶!”房間裡的肖雲灩聲音平淡吩咐,絲毫不顯驚慌之意。
閒閒在外恭敬應了聲:“是!”
宮凌霄見閒閒轉身離開去奉茶了,她就手舉一把刀靠近房門,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悠悠,送十三公主回安喜殿。”肖雲灩的聲音,在此從房間裡傳出來。
“是。”悠悠在外也應了聲,隨之舉步走過去,伸手請道:“十三公主,請!”
宮凌霄已經收起了刀,可是……她還算不放心九嫂,那個男人的武功也太高了。
“十三,回安喜殿去,不然我就讓你九哥命令風痕再不回來。”肖雲灩是瞭解這丫頭的,最是不聽話,非拿住她軟肋不可。
宮凌霄一聽她九嫂居然卑鄙無恥的拿風痕威脅她,她氣的臉都紅了,可還是沒敢違逆九嫂的話,只能垂頭喪氣氣鼓鼓的跺腳走了。
九嫂最討厭了,總是喜歡拿捏人家的軟肋,哼!算什麼本事嘛!
悠悠在宮凌霄離開後,還是有些擔憂的回頭看了房門一眼,最終又聽到肖雲灩的催促聲,她才皺眉暗歎聲離去。
肖雲灩聽到悠悠離去的腳步聲,她這才放心。轉頭看向玉軒吟,她笑的淡然道:“雖然是初次見面,可瞧對方容貌甚是面善,想來是碧寧的親人吧?”
她其實是知道對方是誰的,只不過,她不想讓對方太驚訝她的聰明才智罷了。
玉軒吟的確有點欣賞這位肖皇妃了,雖然來歷不明,可這氣度和言談舉止,卻一瞧就是讀書不少的女子。
雖然,她不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知書達理,溫婉賢淑。
可她身上卻有種大氣,卻是平常女子身上難以見到的。
那怕是他驟然不平凡的出現,她也依舊淡定從容,不見絲毫驚恐慌張。
只是這一點,便足以令他欣賞。
肖雲灩大大方方的任由玉軒吟打量,而她也不着痕跡的淡淡看對方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碧寧爲什麼一離家十年不歸了。
不說他們父女間的那些私怨舊恨,只說這人,穿着打扮中規中矩,腰背挺直負手而立,不苟言笑嚴肅的過分,一瞧就是迂腐不開明之人。
玉軒吟打量她一番過後,方纔不苟言笑開口道:“肖皇妃,我是碧寧的父親,她本名玉水碧,乃玉羅門大小姐,這一點,太上皇很清楚。”
肖雲灩一聽這人開口,便在心裡爲對方加了刻板一條。隨之,她起身緩步走過去,笑意淺淡一問:“敢問玉門主今日前來,是找我有何事?直言但說無妨。”
玉軒吟對這位爽快的肖皇妃,印象又好了不少。他也不再打算拐彎抹角,而是直言道:“我已時日無多,門主之位水碧必須要繼承,如她堅持不繼任門主之位,待我死後,她必然會成爲貪權者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更有甚者,她可能會遭到永無休止的追殺。”
肖雲灩不得不承認,這位玉門主雖然迂腐刻板,可卻眼光看的很遠。
她也聽宮景曜說過,玉家氏族很複雜,光玉軒吟這一代,便有兄弟五人。
玉軒吟雖然爲嫡出,可卻非長子,而是嫡次子。
而身爲長子的玉清越,多年以來,卻也是面服心不服玉軒吟,其子玉寒龍,更是一直暗暗覬覦玉羅門主之位。
偏偏呢!玉軒吟雖然有過一妻一妾,可因當年後宅不寧,妻妾一死一亡。
而他如今已是四十不惑之年,卻膝下只有碧寧一女,而無子。
這也就演變成了,庶長子一脈與嫡次子一脈,分庭抗衡的局面。
如今玉羅門已經分成兩派,十大長老只有四人支持玉軒吟這一派,其中四人是支持玉清越的。
當然,還有大長老和二長老是不問世事在閉關的,並沒有支持雙方任何一派。
可是宮景曜也和她說過,大長老和二長老比較迂腐守規矩,他們只輔佐正統門主,只要碧寧繼位門主,他們一定會站在碧寧這邊的。
可如果碧寧不幸隕落,爲了穩固玉羅門的安定,他們必然會在玉清越和玉寒龍父子之間,則選一人爲門主。
因爲在玉羅門裡,只有玉清越一房的勢力,可以與玉軒吟勢均力敵。
所以玉軒吟不是在危言聳聽,如果碧寧不成爲玉羅門主,接下來,碧寧只要一出玉羅門,必然會遭遇鋪天蓋地,永無休止的追殺。
唉!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選擇,如果她勸碧寧繼任門主之位,碧寧答應了也是勉強的。
可如果不勸碧寧……將來玉軒吟辭世,玉清越父子掌權,定然容不下碧寧這位玉家氏族的嫡出大小姐於世的。
玉軒吟也不着急,依舊淡然處之的等着她的答覆。
肖雲灩真的沉思良久,可是她……她依然無法給玉軒吟一個確定的答覆。只能歉意的看向玉軒吟,微微一嘆道:“玉門主,我無法給你答覆。不過,我可以寫一封信給碧寧,她到時如何選擇,也只能憑她自己的心意,我不會去左右她的抉擇。畢竟,她上一個大人,而不是一個任由人擺佈的幼兒。這一點,還請玉門主能明白。”
玉軒吟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答覆,可他依舊很欣賞肖雲灩這個女子。進退得意,沒有過於自負獨裁,而是懂得理解別人,不因身份能壓人,而逼人去做不想做的事。
肖雲灩起身去取了筆墨紙硯,走到桌邊拂袖落座後,倒點茶水研了墨,提筆蘸了墨,在鋪開的雪白紙張上,寫下一手娟秀飄逸的字。
她的字能寫這麼漂亮,全仰賴宮景曜那個吹毛求疵的傢伙。
他當時和她說,他能忍受她所有的缺點,包容她像炮仗一樣火爆的脾氣,就是無法容忍她這麼醜到令人沒眼看的字。
所以,她從嫁給他以後,沒事就被他手把手逼着練字,時間久了,她娟秀的字中,也包含了一種他獨特的飄逸。
如今想來,要不是當初宮景曜那般虐她,她今日在玉軒吟面前寫一封信,可就要丟人丟死了。
玉軒吟接過她摺疊好的紙張,並沒有偷看的意思,因爲剛纔看她寫了幾個字,娟秀飄逸,如她的人,女子的溫婉中,還有幾分男子的瀟灑。
嗯,是個不錯的女子,難怪碧寧如此敬重她。
肖雲灩送玉軒吟出了門,見閒閒端着茶盤在外頭恭敬的侯着,她纔想起來,她讓閒閒奉茶,可是玉軒吟似乎喝不上這杯茶了。
玉軒吟轉身看向她,微頷首致謝。隨之,便去如風般的離開了。
肖雲灩沒有見到玉軒吟是怎麼闖進來的,可她如今卻親眼見到玉軒吟是怎麼離開的。
高手啊!絕對的武林高手啊!
什麼是來無影去無蹤,她總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閒閒依舊還捧着茶盤,剛纔她聽到一點點,對方似乎是碧寧的父親,這回來找夫人,就是想夫人勸勸碧寧,讓碧寧接任家主之位。
肖雲灩目送走了玉軒吟後,便轉身看向閒閒道:“記得把茶喝光不要浪費,我先去睡會兒,再有人來……直接趕走,別再讓人進來饒我好夢了啊。”
“是。”閒閒苦笑低頭,看着這兩杯雨花茶……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味兒啊!
肖雲灩已轉身進了房間,關上房門,打着哈欠走向牀邊,脫了鞋子上了牀,拉了棉被躺下睡覺,有什麼事,睡醒了再考慮吧。
閒閒端着茶,苦哈哈的走了出去。
悠悠也回來了,見到閒閒扁嘴走出來,她疑惑的上前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閒閒一見到悠悠回來了,便端着茶盤走過去,笑得有幾分討好道:“悠悠,你把這茶喝了好不好?”
悠悠一聞這茶香,就知道這茶是雨花茶了。說實話,她也不習慣這個味兒,也就湪詩公子喜歡了。
閒閒爲了能把茶分出一杯去,她就一直纏着悠悠不放。
悠悠被她纏的沒辦法了,就幫她喝了一杯,喝完後,兩個人就啥都不想吃了。
唉!依舊不習慣這個味兒啊!
灞橋
十月的晚風,帶着寒霜般刺骨的冰冷。
晚霞似火,映的水面一片橙紅,好似水波也泛起了粼粼碎金之光。
橋上迎風佇立兩抹身影,對面而立,相隔三丈之遠。
天色已晚,此地已無半個人影,當他們劍光交匯的剎那間,灞橋之下的水飛濺而起,宛若冰珠擊打在彼此身上,冷的刺骨。
二人對打的招式很簡單,也很粗暴。
兩劍鋒刃相擦而過,彼此眼神交匯的剎那間,他們眼底有的皆是濃烈殺氣。
劍鋒相擦出火花,尖銳之聲,極其刺耳。
二人彼此單手持劍,一揮之下,灞橋兩旁的水飛濺起一丈多高,在夕陽下形成雨簾,又破碎的墜落回水中,猶如大雨傾盆落下,許久才歸於平靜。
銀髮男子嘴角勾笑,陰陽怪氣嘆道:“才幾年不見,你的武功可又精進了不少呢!”
宮景曜一襲金線繡紫袍,尊貴無比,他望着對方,面色冷寒道:“我來此不是和你比武較量的。”
銀髮男子握着劍豎起在面前,望着劍身映出他的身影,他勾脣笑的陰冷道:“我也沒興趣和你在此吹冷風,不過,我倒是對你的肖皇妃很有興趣。”
他一出關就聽金嬋郡主說,此女來歷不明,細查之下,她根本就和蓬萊仙島的雙影宮無關係。
鬼赤塵那邊給他的消息也是如此,肖雲灩此女,彷彿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令人怎能不心生好奇呢?
“你在找死!”宮景曜最不喜歡有人去打擾肖雲灩,特別是銀髮男子這樣性情邪孽的人。
銀髮男子聽到他包含殺氣的話,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淚眼朦朧的望着對面的他,搖搖頭笑道:“世上從來都是一報還一報的,當年你奪走了曲拂的心,如今我便要讓你的女人不得安寧。你越是珍愛她如珠如寶,我越是要徹底摧毀她。因爲啊!我也要讓你嚐嚐,失去所愛之人,會令人心痛到多麼的想自刎而死。”
宮景曜眉頭一蹙,望着銀髮男子,眸中露出一絲煩躁情緒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可能與曲拂有男女之情,我所結交的從來都只有舜華先生一人。”
這個誤會,從七年前到如今,他解釋了無數遍,可這個人就是死心眼的不相信。
如果不是他因爲身爲皇族,不想與江湖人多仇怨,他早就殺了這個死心眼兒了。
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此人家族,似與舜華先生有點淵源,舜華先生一直在替此人求情。
可他能給舜華先生的面子並不多,如果此人敢去驚擾他的妻兒,天王老子的面子他也不會再給,非要徹底除了此人,永絕後患不可。
銀髮男子望着宮景曜離去的背影,他知道,這是宮景曜最後一次對他手下留情了。
下次再見,宮景曜必然會不遺餘力的將他除之而後快。
不過無所謂,他倒是很期待看到徹底發瘋成魔的宮景曜,因爲那樣嗜血殘忍的宮景曜,纔是真的宮景曜,不是嗎?
至於如今長安城傳的懼內太上皇,這根本就不是他認識的宮景曜,他可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慫包。
龍遠一直在橋頭等候着,見他家主子走來,他恭敬行了一禮,隨之便提劍跟在其後,一同離去。
金嬋郡主在宮景曜主僕離去後,便現了身,站在銀髮男子身後,望着那離去主僕的背影,她眸光幽冷道:“師父,他武功如此之高,想對付他……很難。”
“爲師當然知道他有多難對付。”對方有多難對付,銀髮男子與之相識多年,又怎會不清楚?
不過,宮景曜是不好對付,可那位身懷六甲的肖皇妃……哈哈哈!去找她玩玩也不錯啊!
金嬋郡主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師父的心思太深,要做什麼,從來都不和他們這些土地說,只會在適當的時機出現吩咐他們做事。
在回青華山的路上,龍遠不由得擔憂道:“主子,他會不會去找夫人麻煩?”
“他敢去,就要做好死的準備。”宮景曜俊美的臉上一片冷寒,騎馬在冬霜寒風中,他衣袂飄飄,凌然猶如一柄隨時會出鞘的利劍,再無往昔的慵懶貴雅之氣。
龍遠騎馬在後追隨,他只要一想到夫人的一些手段,就忍不住心裡打哆嗦。
對方最好不要去招惹夫人,不然的話,夫人一出手,對方就算不死,恐也要脫層皮。
宮景曜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見肖雲灩,這些日子,他爲了追查銀髮男子的蹤跡,整日早出晚歸,雖然沒有離開長安境內,可也真的冷落了她和孩子。
龍遠欲言又止的閉上了嘴巴,在主子急着回去看夫人的時候,如果他提起發現阿良混進長安當了扛米工人之事,主子的心情一定會瞬間變得很不好吧?
算了,他還是不招人煩了。
至於阿良帶人潛伏在長安城的事,他還是回頭找個機會,再和說主子說吧。
長安城
法華陪着白杜鵑回到長安城後,天都黑了,城門都關了。
沒辦法,只能飛檐走壁進城去了。
近日長安城夜禁防備很嚴密,她們想要躲過巡城兵,悄無聲息進城去,真是有點點難度。
白杜鵑把那件大袖衫脫了,連帶着輕紗披帛一起交給了法華,她拿了自己的粉色斗篷披上,擡頭仰望下高高的城牆,提起一跺腳,展臂便飛了上去。
法華在下方看的很歎服,這位姑奶奶不愧是飛賊啊!這輕功真是漂亮。
白杜鵑在前,法華在後跟上,二人順利的躲過巡城兵,成功的混入了城中。
長安城宵禁是二更天,也就是亥時。
她們回來的時間是戌時,離亥時還早,可以閒逛一下。
白杜鵑覺得她們可以趁着沒有宵禁之前去鬼市溜達圈,吃點東西也錯。
可法華卻在後抱着衣服,低聲勸道:“白姑娘,您已經出來一日了,再不回去,主子該……該擔心您了。”
“他會擔心我?你騙鬼呢?”白杜鵑之前喝了不少酒,可卻沒吃東西,現在有點餓,她一定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法華爲難的皺眉在後跟着,沒辦法,只能讓跟在她身邊的兩名暗衛之一……回去把王上請來,趕緊把這姑奶奶拎回去吧!
不然的話,真要在長安闖出大禍來了。
最近京兆府都貼出懸賞通緝令人了,在滿城的抓飛賊呢!
其中有幾家損失過大的富商,更是拿出錢來合夥重金懸賞,誰能抓住這個飛賊,他們出的萬兩白銀,便是對方的獎賞。
所以說,這位姑奶奶此時此刻真的很危險,也是特別的值錢。
白杜鵑去了長安的夜市找池的,因爲是黑夜開市做生意,會玩的中原人,又給這種夜市取名叫鬼市。
法華一路跟在白杜鵑身後,幫她又把大袖衫穿好,覺得這樣的她會比較莊重一點。
白杜鵑根本不知道,她這樣一身華服美飾來到鬼市,一下子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明月國雖然民風開放,可女子晚上卻也是不出來的,更不要說她這樣一瞧就是大戶人家貴人的女子了。
鬼市龍蛇混雜,法華一直怕白杜鵑又會闖禍。而且,宵禁時間快到了,很多鋪子都打烊了,想吃東西,選擇都少了很少。
法華一路上都擔驚受怕的,這裡的鬼市街道兩旁已經封上了,可見已經不許人進出了。
可這姑奶奶倒好,直接飛檐走壁進了夜市,如今夜市上除了一些尋花問柳的男人,和一些花枝招展的妓子外,真的只有她們兩個稀有的良家婦女了。
一個左擁右抱的花花公子,在看到那坐在餛飩鋪子裡吃東西的紫衣姑娘時,雙眼那叫一個色眯眯的冒綠光啊!
“哎呀!呂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被那名公子推開的兩個姑娘,嬌嗔的一跺腳,眼中滿是嫉妒的,瞪向餛飩鋪子的狐狸精。
“這個很好吃的,你也嚐嚐。”白杜鵑滿足點吃着餛飩,覺得中原的麪點真的很多很好吃,她都喜歡啊。
法華的確也有點餓了,她拿着湯匙舀了一顆餛飩,咬了口,便被這滋味征服味覺了。
果然很好吃,怪不得白姑娘吃的這麼香。
白杜鵑吃完一碗餛飩後,又舉手喊了聲:“老闆,再來一碗豬肉餛飩,很好吃啊!”
“好嘞!這就好。”老闆的鋪子就一間房,裡面有個黃泥爐竈,上面一口大黑鍋,裡面一直煮着熱湯,包好的餛飩往鍋裡一丟,很快就能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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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好的餛飩配上面湯,灑上蔥和香菜,色香味俱全啊!
白杜鵑一見她的餛飩又來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拿湯匙舀一顆熱乎乎的餛飩,還沒來得及吃呢!就忽感到有人向她伸出狼爪,她一個餛飩就那樣甩了出去。
“啊!”那名公子被燙的捂臉慘叫一聲,伸手指着她,惱羞成怒罵道:“你個賤人,竟然傷本公子?本公子看你是不想在這條街上混了。”
他把對方當成是那些風月之地的女子,也是怪天黑,這點着有燈的鋪子裡又昏暗,他才眼拙的沒有看清對方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衣飾,一看就不可能是風塵女子能拿得出手的。
白杜鵑才懶得理這種人,餛飩在眼前,她要趕緊吃了。唔!老闆已經熄火了,明顯也是要打烊了。
也是,馬上就二更天了,中原的宵禁很嚴厲的,黃昏關閉城門後,各個街道就封閉了,家家戶戶也關門閉戶,大街上清冷的一個人都看不到。
也就這條鬼市能熱鬧點,可在二更天前,也是要關了鋪子打烊的。
就連那些青樓楚館,也要關上門不再接客。
而留宿的客人,也要翌日五更天解禁後,才能離開。
法華已經出手了,一掌把那名花花公子打出門去,因爲她也餓,打完人後,又把最後一顆餛飩吃到了嘴裡,這才起身出門去。
因爲她聞到綠絨蒿的香氣,這是妙觀自己做的香丸,放在銀雕鏤花的流蘇香囊裡,行走間暗香浮動,異常迷人。
妙觀一到來,就見法華與一個花花公子僵持,她眉頭微蹙,擡手示意葉衣和月淨把那人趕走。
那名公子這下真被嚇得清醒了,這羣人一看就不簡單,他一個普通商鋪的少東家,可惹不起這些人。
葉衣和月淨一見那人嚇走了,她就鄙夷了對方的背影一眼,什麼人,欺軟怕硬。
白杜鵑一見炎閣到來,她嘴裡咀嚼的餛飩就有點沒滋沒味了。又是這副棺材臉,笑一下會死嗎?
炎閣負手走進來,那怕只是一襲普通的絲綢玄袍配大氅,那身爲一國之君養出來的王者氣度,在茫茫人海中也顯得鶴立雞羣,更何況是這樣一間普通的餛飩鋪子?
老闆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一瞧這位爺氣度如此不凡,便也是懼意心生,不敢上前說要打烊的事了。
白杜鵑在和他賭氣,所以她不理人,低頭繼續吃餛飩,吃飽後,她要再去那些奸商家裡轉一圈,看他們還敢不敢懸賞緝拿她,哼!
炎閣在她身邊的板凳上坐下來,面無表情的望着她,瞧見她這一身華貴的襦裙,再看看她這一副明月國女子的裝扮,他不由眉頭一皺問道:“你去了什麼地方?”
“你管得着嗎?”白杜鵑沒好氣扭頭瞪他一眼,回頭繼續吃餛飩,吃的咬牙切齒。可惡!她多想把他當餛飩一樣又咬又嚼,嚼碎了吞肚子裡去,省得留他在世上氣死人。
法華去找了那位老闆,給了不少錢,讓老闆又開火煮了一鍋餃子。她想,主子晚上應該沒吃什麼東西,不如讓主子陪白姑娘一起吃點吧。
老闆也不敢得罪他們這樣貴人,只能去端了個小泥爐,在砂鍋裡燒了水,煮了一鍋餛飩。
唉!眼見着快宵禁了,他可不敢冒險在開爐竈。
只希望他們吃完後趕緊走,他關了門後,還要回家呢!
法華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餛飩端上桌,隨之退出門外去了。
狹窄的餛飩鋪子裡,一個陳舊的方桌邊,長條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各自沉默的吃着一碗熱乎乎的餛飩。
白杜鵑吃的有點慢了,好似在故意等某人。
炎閣低頭沉默的吃着餛飩,沒有再理會白杜鵑,連一句誇讚白杜鵑今日很美的話都沒有。
白杜鵑吃餛飩吃的一肚子悶氣,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誇她一句會死嗎?
早知道她費盡心思一番打扮,最後卻得不到他一句讚美,她就……可惡!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餛飩不硬,過於用力咬,會很傷牙齒。”炎閣已經吃完了一碗餛飩,熱乎乎的湯也喝了。此時看着氣鼓鼓的她,他彆扭的說了一句:“你這樣穿很好看。”
白杜鵑碗裡最後一顆餛飩,被她咬了一口,還有一半在湯匙裡,因爲這句遲來的讚美,她心裡的怒氣瞬間消散了,喜悅表露於面,她心情很好的吃下那一半餛飩,捧起碗喝了幾口熱湯,這才放下碗看向他,嘴角一翹揚下巴道:“給我擦嘴,我帕子丟了。”
炎閣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片刻後,他才接過妙觀遞來的一方芳香素帕,伸手去給她擦了擦嘴角兩邊,恍惚間,他又想起了和肖雲灩一路向華山的那段美好日子。
白杜鵑一見炎閣望着她失神,她一下子就氣的站了起來,揮手拍開他的手,氣的眼圈都泛紅了。她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男人,更沒有這麼不解風情,這麼不開竅的笨蛋。
妙觀一見白杜鵑被氣的跑走了,她便是無奈的笑嘆道:“主子,您可又傷白姑娘的心了。”
法華也是看不過去了,她抱着白杜鵑的斗篷,在門旁立着,垂眸狀似隨意道:“長安城宵禁後,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亂跑,應該會被抓去蹲大牢吧?”
“犯夜是要笞打二十下的,來歷不明的人,更是會被抓進大牢裡的。”餛飩鋪子老闆插了句嘴,他已經收拾了桌子,準備打烊了。
炎閣在老闆收拾最後一個粗瓷大碗後,便驟然起身出了餛飩鋪子,向着白杜鵑離去的方向追去。
爲了感謝老闆插得那一句話,妙觀把兩錠銀子放在桌上,隨之才與法華她們一起離去。
白杜鵑出了這條街,就步入了漆黑的街道。
此時街上早已沒人,只有偶爾過去的一隊巡邏兵。
炎閣緊隨其後追上來,見到一隊巡邏兵行來,他疾步快走追上去,一把拉住了氣呼呼往前衝的白杜鵑,把她拉到了一出拐角的巷子裡,接着陰暗處躲避開巡邏兵的視線。
白杜鵑之前沒做反抗,因爲她也看到巡邏兵了,倒不是怕這些巡邏兵,只是不想平添麻煩罷了。
炎閣一手緊握她的左手臂,一手捂着白她的嘴防止她出聲引來巡邏兵,把人抵在牆上,神情嚴肅的看着那對巡邏兵從街上走過去,他這才暗鬆口氣,就想要鬆開手,不料小腿卻被她踢了一下,黑暗中他皺眉看向她,覺得她真是刁蠻。
白杜鵑在被炎閣拉着手腕向前走的時候,她清楚的感受到炎閣的怒火,可她也生氣啊!
炎閣拉着她大步向前走,頭都不回一下,直到他拉她有些費勁了,他纔回頭看向蹲在地上任性的她,他眉頭一皺冷臉道:“起來!”
“就不起!”白杜鵑可不是中原女子,顧及什麼矜持臉面之類的。他敢這麼氣她,她就敢耍賴讓他沒辦法,看他能把她怎麼樣。
炎閣依舊拉着她那隻手,一看就很強而有力的五指緊收,好似恨不得捏碎她的腕骨,臉色黑沉的嚇人,剛毅的脣冰冷啓合道:“起來,回去。”
“不要!”白杜鵑就那麼蹲在地上與他對瞪,她要是怕了他,她就不是白杜鵑,哼!
法華她們幾個都跟上來了,妙觀見他們如此僵持着,便在一旁淡然淺笑道:“主子,下一隊巡邏兵來之前,我們必須要離開此地,不然的話……”
“笞打二十下,關大牢。”葉衣和月淨異口同聲笑道,她們都習慣了,王上對白姑娘再兇,到了做後,還是拿白姑娘沒辦法,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咯。
白杜鵑這下子更是有恃無恐了,哼!她就賭炎閣不敢被明月國的官兵看到,不然,他也不會白日躲在米鋪打工打探新消息了。
炎閣的確在躲,他躲的不是官兵,而是宮明羽的眼線。
法華她們也是分開住的,爲的就是怕引人注意。
炎閣一般是晚上和她們聚首,白日便藏身米鋪,宮明羽的人,倒是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白杜鵑很有耐心的等炎閣退讓一步,單手托腮指點臉頰,另一隻手還被炎閣握着,她就算疼也不吭聲,回頭定然讓炎閣付出慘痛的代價。
炎閣果然沒多久就讓步了,低頭望着一副擺明逼他退讓小女子,他嘴脣緊抿,臉色依舊很黑沉,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外道:“說條件。”
白杜鵑見他讓步了,她就古靈精怪一笑,依舊蹲在地上,仰頭望着他,笑盈盈道:“想讓我跟你回去也容易,你揹我,只要你肯揹我,我一定跟你回去,路上絕對不會再和你鬧了,如何?”
炎閣對此眉頭緊皺的死死的,看她一眼,便鬆開了手,轉身就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法華是知道一點事的,比如王上和肖雲灩的一些往事。
而白杜鵑讓王上揹她,無疑是戳到王上的逆鱗了。
妙觀不知道炎閣和肖雲灩的那些往事,她只知道如今情勢危急,她必須要一勸王上道:“主子,有人來了。”
炎閣聞言果然頓步停下來,眉頭緊皺,猶豫片刻,這才負手轉身走回去。
白杜鵑在炎閣鬆開她手的那一刻,覺得心裡很難過,眼圈一紅就想哭。可她還沒醞釀的哭出來,炎閣就因爲妙觀的一句話,又回來了。
炎閣走回到白杜鵑身邊,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單膝點地蹲着,等着她上來。
白杜鵑可不會矯情的推開炎閣,她破涕爲笑抿着嘴,伸手攀上他寬厚的肩,趴在他後背上,就對他耳廓吹了口氣,得意笑道:“早和你說過了,你越是和我作對,我就越是會秋後和你算賬的厲害。”
炎閣不想再理她這個鬼難纏,雙手托起膝彎,揹着她向悠長黑暗的前方走去。
白杜鵑趴在炎閣寬闊的背上,雙腳頑皮的晃悠着,腦袋搖啊搖的得意笑唱道:“娃接玉溪高古樓,高高呢聳在天以守!擡頭吼吼高古樓,帽子麼掉的溝溝守……”
法華她們四個在後頭抿嘴偷笑,這個白姑娘啊!就是開朗,好似從來不會生氣難過一樣,是個樂天達觀的可愛姑娘。
炎閣一路上,心中都是充滿了無奈,白杜鵑本性不壞,待他也好,他無法對她真的冷酷無情,只能一次次的被她逼的退讓,再退讓。
------題外話------
來!咱們一起給白姑娘點個贊,忒厲害了,金剛鑽都能磨成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