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山顛,氣息凌然,斷崖邊上,兩抹身影屹立着。
落初年凝望着對面的石洞,微風襲來,吹的她衣角翻飛,生出幾分乘風而去之感。
忽然,她啓脣:
“你是認真的?”
這番話,自然是問她身側之人,北烈乾。
北烈乾笑了一聲,這一聲中,夾雜着幾許痛苦與無奈。
“我從未想過,會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他向來便是一個薄涼寡淡之人,向來沒有向現在這麼堅持,五年之久,說起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命運偏偏是弄人的,竟然這麼對他!
不過,那又如何,他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會想方設法奪來,他喜歡的人自然也會用盡辦法留在身邊。
落初年抿着薄脣:“北烈國距此數千裡,來去一趟用時不少,她定然放心不下夜軒淼,又在那邊人生地不熟,你倘若是認真的,便護她安好,否則的話,我不會輕饒你!”
她本以爲夜軒淼已死,卻沒想到上天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她很心疼清萱。
還記得初見清萱時,那是怎樣的一個冷傲的女子,現在的清萱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樣子。
“放心。”北烈乾苦笑一聲,有他在的地方,清萱便不會出任何事。
“別答應的那麼肯定。”落初年望向北烈乾,漆黑的雙眸彷彿早已經看透了一切一般,
“清萱嫁你爲妃後,定然會想方設法向着皇后之位靠近,而你,並不是皇子。”
北烈乾乃是北烈皇的弟弟,按理來講,皇叔只有北烈皇的兒子能夠繼承。
清萱爲了能夠做皇后,定然會做出什麼事來……屆時,可就不只是要拿還魂丹那般簡單。
提起後位,牽扯皇室內戰,這些都是必然的事。
皇宮皇權深沉如海,而清萱常年深居逍遙山,並不適應外界的爭鬥,她最擔心的事莫過於清萱會受到傷害。
北烈乾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當時,他爲了能夠將清萱留在身邊,不得不出此下策,倘若真的回了國,事情並不如順利進行。
不過也罷,皇兄早已經看他不順眼,對他下手將會是遲早的事情。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將她交給我,比讓她待在這山上好得多。”
石洞之內。
清萱像往常一般,劃破自己的手臂,取了一小碗鮮血,喂着夜軒淼服下。
做完這些,她顧不得包紮傷口,便伏倒在夜軒淼的胸口處。
一股寒氣透過夜軒淼的衣服,穿透進清萱的身上。
很冰冷,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又彷彿墜入深潭,冷的讓人絕望。
清萱擁住了他,靜靜的靠着,感受着他胸口處微不可查的起伏,淚水順着眼角無聲的滑落。
“我就要走了。”
“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不能像往常那般照顧你、看着你……可是,只有這樣做,你纔有醒過來的機會。”
“我也不想離開,可是別無他法,你應該會諒解我此時的做法吧……諒解也好,不諒解也罷,今日過後,便也只能留些念想……”
輕盈的聲音緩緩的飄蕩在山洞之內,在空氣中揚起,又緩緩的沉溺。
夜軒淼靜靜的躺着,蒼白的臉部覆上一層淡淡的薄冰,雙眸緊閉,沒有絲毫的動靜,倘若不是他胸口還有着輕微的起伏,便像是死了一般……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清萱只覺得自己很疲憊,她睡了一覺。
夢中,她夢到一個春暖花開的草原,鳥兒飛舞,駿馬奔馳,鳥語花香。
她置身其中,彷彿身臨幻境。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一望無垠的花草世界,百花齊放,鬱鬱蔥蔥,勃勃生機,美不勝收。
她欣喜的折起其中一朵,置於鼻翼輕聞。
身後,卻忽然揚起一道低柔的輕喚:
“萱兒……”
清萱渾身一怔,有什麼頓時在腦中炸開。
她緩緩的回過頭去,不遠處,立着一抹修長的人影。
男子掛着一臉笑意,滿目寵溺彷彿能溺死人一般,他髮絲翻飛,牽着馬兒走了過來:
“萱兒,我們該走了。”
清萱瞳孔微縮:
“夜軒淼……”
她瞪大了眼眸,看着他緩緩走近。
他對她伸出了手,笑意吟吟,滿目柔情。
清萱怔了許久,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現的他,良久,她怔怔的擡起了手。
就在她快要觸到他的時候,他的身影突然如灰塵一般,風兒一吹,飄散,融入空氣之中,無影無蹤。
“夜軒淼,夜軒淼!”清萱拼命的抓着空氣中的光影,企圖抓住他的存在。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不要!”
“夜軒淼……”
大牀之上,她神色不安的四處揮舞着雙手,拼命的想要留住他。
牀邊,北烈乾靜靜的看着她,眸底深處,藏起了一抹痛意。
忽然,他握住了她亂抓的手。
“夜軒淼!”清萱猛地抓緊北烈乾的手,倏地睜開雙眼。
“你醒了。”北烈乾淡淡出聲。
清萱怔住,周身是她熟悉的環境,這裡是她的房間,而她方纔的所想,不過是一個美夢!
她收回了手,不動聲色的擰緊了被子,壓下內心的傷痛,故作淡然的問道:
“我怎麼在這裡?”
“你身子虛弱,又受寒氣所侵,暈倒過去,我便將你帶了回來。”
“原來如此……”她低下頭去,望着被子愣神。
出來了也罷,省的她不捨得離開夜軒淼……
她沉默着。
北烈乾站在一側,時而掃視她一眼,也是沉默着。
一時之間,有些安靜。
好一會兒,北烈乾出聲道:
“事不宜遲,我們今日就出發,前往北烈。”
清萱眉頭微蹙,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要拒絕時,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下。
既然今日,那便今日罷。
她點點頭,小聲問道:“爲什麼是我?”
爲什麼尋了她五年?
爲什麼要她做他的王妃呢?
天底下女人如此之多,北烈乾的選擇也應該很多才是。
清萱想不明白這一點。
北烈乾眸光沉了沉,既然她不明白,那他也假裝吧。
只要她留在他的身邊,他便知足。
於是,他啓脣,道:
“給你一個報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