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敏公主見大夫如此表情,直接嚷了起來,“是今日我抹的東西導致的是不是?我就知道必是那什麼美容弄的,一堆東西塗抹在臉上,還有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玩意。想想就古怪!我早就覺得那玩意不對勁,偏宣王妃一直說無事,我才迫不得已塗抹這些東西,果然是些歪門邪道!宣王妃,你真是害我好慘,若我毀了容,和親不成,我看你怎麼交代!”
慕芳菲卻是不着急,只是望向大夫,“大夫,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夫面上露出難色,諾敏公主連忙道:“你莫用害怕,我是大炎的客人。若是出了事大炎皇帝必是不會坐視不管。你只要說實話,大炎皇帝一定會護着你,不會讓你有何閃失。即便你在大炎待不下去了,來我們大榮。絕對不會有人敢動你。”
大夫嘆了口氣,捋須道:“公主此症是因貪食而致。”斤雜諷扛。
諾敏公主刷的一下臉紅了,這個世界尤其是貴族之中,吃貨一次絕對不會讓人覺得萌萌噠,而是實打實的貶義詞,只有那些貧窮的人才會見到好吃的停不下來,只要有些身份的,都不會如此。即便有些人講究吃,卻也不是貪吃,而是注重品味,這種倒是可以視爲雅趣。吃得多那叫飯桶。
“你,你胡說什麼,我何時貪食了!”諾敏公主惱怒道,“你這大夫真是好惡毒的心,如此造謠我必是會告訴給大炎皇帝,告你們狼狽爲奸。明明是害我臉毀了容,卻還將髒水潑向我,污衊我說我貪吃!”
大夫卻是不慌不忙,“若公主不信,可請你們大榮的大夫再診治一番,必會是同樣的結果。若老夫沒猜錯,公主今日吃了不少辣椒吧?那玩意提味確實別有一番滋味,只可惜有些人無福消受。就如同有些人天生吃不得海鮮、雞蛋等食物一般。哦,公主原本是不會這番嚴重的,今日偏又吃了海里的東西,所以也就更爲加重了。還好你之前喝了宣王府裡的避敏湯,否則現在只怕不僅僅是面容長痘這般簡單,甚至喪命都是有可能的。”
諾敏公主唬了一跳,原本就因爲滿臉痘而紅通通的臉現在更紅了。這大夫確實沒說錯,她今天是吃了不少辣味的食物。還吃了不少海鮮。這兩種都是大榮難得一見的,尤其是海鮮,大榮並無疆土靠近大海,所以就連大榮皇帝都難吃上幾次。方纔宴會上擺了龍蝦,她一時好奇便是吃了。結果發現美味得不得了,一時沒忍住就吃了整整一大隻。
若此消息傳出去,丟臉的可不止是她,還會是整個大榮!她現在代表的是大榮,一個堂堂公主遇到點好吃的就停不下嘴,還因此毀了容,傳了出去他們大榮必是會被笑死!要是她真的毀容了,自然是沒法和親,還得回大榮去,只怕還會成爲千古罪人。
這時諾敏公主終於知道怕了,她來到這裡最大的依仗就是和親,促進兩國交好,所以纔會比在大榮囂張不少。可若是她沒有了這個價值,只怕處境會比從前困難得多!她的母妃若非因爲她要過來和親才被提爲四妃之一,否則不過只是個才人,母族這邊根本沒有什麼依仗,她的母親也不會爲了她而如何的。
諾敏公主簡直無法想象以後會怎麼樣,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整個人都萎靡了,再無之前跋扈模樣。
慕芳菲將她的表情全看在眼裡,心中有了計較,“大夫,那她的臉可是還能恢復?”
大夫道:“並無大礙,只是不去撓它,吃過藥就會好了。一時不適應而已,興許此劫之後反倒是適應了,以後還能繼續吃,只是不可吃太多,凡事要有節制。”
這一句話簡直讓諾敏公主想要鑽進地洞裡,頭壓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擡起來。
偏大夫又開口道:“外敷可以用宣王妃您美容院裡的清涼方子,雙管齊下很快就會康復。”
諾敏公主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臉最難受的不是毀了容,而是被打得臉都腫了!方纔她的大吼大叫簡直就像鬧劇一般,讓她無地自容,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慕芳菲也無意在這裡多待,吩咐幾句便是離開了。大夫方纔已經與宮傲和景陸離交代清楚,宮傲此時的臉色暗沉得可以滴出墨汁來。
“公主如何了?”景陸離問道。
“情緒比方纔穩定多了,我已經命人看住她,不讓她自個去撓。”
景陸離點了點頭,又朝向宮傲誠懇道歉,“今日是我們招待不週疏忽了,不曾想竟是讓公主受這麼大的罪,非常抱歉。”
方纔大夫明明白白的說是吃多了才導致,否則若真是碰之不得,根本不會是簡單的臉上長痘。景陸離這是在給大榮臺階下,宮傲也不得不接,否則此事傳了出去,絕對不會有人說景陸離招待不週,而是會說他們大榮人沒見過世面!畢竟景陸離上的是當地特色之物,誰又知道你沒這個福分享用,這還罷了,偏還貪吃而致,到時候傷的可不是諾敏公主的面子,而是整個大榮的面子!
即便景陸離被罰,也不過不痛不癢,比起他們大榮的名聲受損,那是完全不算什麼。
“是我這妹妹不知分寸,讓王爺王妃受驚了,大晚上的還如此奔波。”
景陸離笑了笑,“齊王不計較我們的過失已是萬幸,這點並不算什麼。”
“不過公主還是回驛站養傷更爲妥當,她如今只怕不願意見到我。”慕芳菲此時卻是道,打破了方纔和諧的氣氛。
宮傲不由微微皺眉,景陸離訓斥道:“公主已經病了,怎麼可以奔波,況且現在是大晚上的,怎好勞動。”
“回王爺,倒也不急着今晚,京城已經關了城門,回去只怕動靜太大。只是公主實在是不宜留在此地,她一直懷疑我對她別有用心,若其中出了差錯,婢妾可是擔當不起。還有外敷的藥最好讓大夫重新擬定,公主對之前我邀請她做的美容十分懷疑,甚至覺得那些玩意是害她臉於此的,我現在可不敢再給她用,若是有些許不滿意,必又是怪到我頭上來。怪我便是罷了,若是因此牽扯兩國情誼,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慕芳菲越說越激動,直接抽噎起來,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本是好意,奈何公主不領情,如此也就罷了。我也不是那厚臉皮之人,既然公主瞧不上,還是請離開吧。公主金枝玉葉,可是耽誤不得。”
景陸離甚是不悅,“不過小小一件事至於如此小題大做,公主年幼所以口無遮攔,你怎麼這般計較!”
慕芳菲用手絹拭淚,“並非婢妾計較,實在是擔當不起。方纔公主那句話傳了出去,莫說婢妾,就是整個宣王府都沒法立足了。那些敷臉的東西,京中不少貴婦貴女們都是用過的,若公主方纔的話傳了出去,大傢伙殺了我都覺得不夠。”
景陸離皺緊眉頭,一副想要發怒又忍着的模樣,慕芳菲又道:“況且公主還是回去給大榮大夫瞧瞧的好,省得她老是覺得我們串通了大夫故意訛她。若她因此不敢吃大夫開的藥,病情惡化了,那我們更是罪過了。”
景陸離聽這話頓時爲難不已,望向宮傲,深深嘆了一口氣,“齊王,你看着……”
宮傲此時哪裡還不明白的,拱手道:“是諾敏的錯,王妃惱怒也是理所當然……”
“我並沒有惱怒,我只是害怕。我和王爺在朝中一直是閒散之人,不敢求什麼高官厚祿,只求安寧度日,還請齊王成全。”慕芳菲直接打斷宮傲的話。
景陸離斥道:“真是越發不知規矩了,齊王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慕芳菲頓時低下頭唯唯諾諾的站在景陸離身後,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宮傲的目光閃了閃,只道:“我明日一大早就會帶着諾敏離開。”
景陸離一臉愧疚,“看這鬧的,真是……哎。齊王,咱們進京城之後有空在一塊喝酒。”
宮傲扯了扯嘴角,目光若有似無的掃嚮慕芳菲。
景陸離不懂聲色的擋住他的視線,不再多話便是離開。
一出了院門,原本唯唯諾諾的慕芳菲頓時挺直了腰桿,再無方纔那哭哭啼啼市井婦人的模樣。
“方纔我表現的如何?”
景陸離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確實很像那麼一回事。”
慕芳菲一臉燦爛,“如此,他們應該會離開了吧?以後咱們也有藉口不再親近。”
景陸離眼神暗了暗,“那宮傲是個聰明人,必是知道今晚咱們是做戲。不過他知道也無妨,我們在意的從來不是他的想法。”
慕芳菲冷哼,“這也是他們大榮不仁在先,若非之前我仔細,只怕現在就被那諾敏公主給賴上了!”
原來,之前諾敏公主在泡溫泉的時候,從她的衣物裡竟是翻出了毒藥,此藥雖不霸道,可症狀卻十分可怕,若是醫術不夠高明的,必是會以爲九死一生。慕芳菲留了個心眼,命人將藥給換了,並在暗中時刻盯緊了。諾敏公主回到屋裡就將那假藥吃下了,在溫泉山莊裡鬧了事,後果如何不用想都明瞭。總歸不會存着什麼好心思,必是想要賴上他們宣王府。
慕芳菲將此事告訴景陸離,景陸離當場就讓廚子將晚宴改了,換成辣椒調味的食物以及海鮮。若無此事,景陸離可捨不得將這些毫無拿給這兩人吃。遵循宮裡規矩,纔不會出錯,否則容易讓外人覺得他有獻媚嫌疑。
而且諾敏公主本是不至於如此的,可景陸離在吃食上做了文章,將兩種相剋的食物給諾敏公主吃。這兩種食物分開無事,合在一起烹飪一般情況下也還好,可若是加了辣椒,就很容易像諾敏公主這般會發痘子。這也是景陸離無意中發現的,因爲都不是常見之物,而是外藩送來的調料,所以外人並不得知。
原本也不至於會發這麼多痘痘,是諾敏公主吃太多,所以纔會如此,因此貪吃之名冠在她頭上也不算冤枉。
“明日他們就會離開,有了這事,以後我們也可以有理由迴避,你無需在憂慮。”景陸離想了想又道:“最近時日只怕都頗爲敏感,你不若就留在山莊裡,省得沾染這些事。”
慕芳菲心動了,若她在京城,誰知道那諾敏公主會不會好了之後又藉口去尋她。
“可你一個人在京城能行嗎?”慕芳菲有些擔憂道,自打景陸離從南邊大戰歸來,兩人就不曾分開過。
景陸離笑道:“放心吧,我必是會老老實實的。”
慕芳菲嗔了他一眼,“誰你與你說這個。”
景陸離嘆道:“王妃這般信任爲夫,爲夫真是又傷心又高興啊。傷心的是,爲夫就如此沒有魅力嗎,高興的是王妃這般信任爲夫,爲夫倍感欣慰。”
慕芳菲笑着揉景陸離的臉,“我的夫君魅力自然是無窮,不過比魅力更厲害的是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