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親事?”許連平心裡一個機靈,把話說的很婉轉,“要說相看,在下這三個堂妹還有自己的親妹妹也到了相看的年紀,這做父母的就是要爲孩子操心,等到她們都出嫁了也一樣是不省心的。()”
“你的妹妹也在定安侯府?”楊夫人想想,好像還沒見過。
方纔楊夫人說讓楊仲天娶個普通女子或是庶出也成,那也是氣話,能娶個好的爲何不娶?
況且許孝祖欠她丈夫那樣大的人情,讓他拿一個女兒出來還,也不爲過。
不過可惜了,許嘉嵐他們夫婦捨不得,就算捨得,有了宮門賭局那一遭,他們也不敢要了。
許嘉彤太招眼了,也太有本事,不好拿捏,他們也不會拿自己的兒子冒險。
許嘉杏雖說眼下是庶出了,可歸根到底是個婢生女,娶這樣的還不如到外面找個清貧良家的女子。
沒想到,許家還有一位姑娘,是面前這個許連平的親妹妹。看許連平的樣子,他的妹妹應該也不會差。
“是啊,從前一直在崑山,是跟四妹妹一起回的西都。她性子軟,多虧了四妹妹照顧。”許連平道。
“性子和順?和順是好事,女子就是要和順纔好。”楊夫人別有用意。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楊夫人才告辭,走到門口,她回頭看了看,微微一笑。
沒想到這兒還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這位五姑娘是崑山來的,西都沒有熟識的人。她一看這許連平就想留在西都,想找一個靠山,一定是有所求才在那兒堵着她的。
若是他們楊家能如了他的願,把他的妹妹娶進門,也算不得對不起他。
這位五姑娘一定是不知道楊仲天的病情的,聽着能嫁到楊家做大奶奶,一準兒的願意。
至於林氏和許孝祖,五姑娘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侄女。她都來了幾次了,都沒聽林氏說起過這位五姑娘,想必也不受重視。
能用一個不甚掛心的侄女換取與楊家的聯手,再還上人情,別人肯不肯楊夫人不知道。
可是林氏,還有許孝祖,楊夫人又是一笑,一定會肯。
楊夫人這一番打算許連平是不知道的,不過他也是徹夜難寐,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不是因爲白日的事,而是爲方纔。
沒想到,他許連平的機會就這麼來了。
方纔許連平和許孝祖說完話,一路就來了凝惠堂。他雖不長進,見識也不多,可是一位體面的夫人大晚上的悄悄來府裡走動,沒有古怪才說不過去。
許連平繞着彎子到了凝惠堂後面,再翻了牆進去,躲在後窗下面的時候,楊夫人和林氏已經快說完話了。
他聽了一陣兒,楊夫人的兒子似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一開始相看的應該是許嘉彤,可是許嘉彤風頭正勁,楊夫人不想要她做兒媳婦了。
既然楊夫人來找林氏,那就是看重和許家的關係,若是能娶一個許家的姑娘,是一定會娶的。
那這個家裡,還有誰比他妹妹許嘉晴更合適?
楊公子有惡病?既然還能生兒育女,就算不得太要緊的病。只要許嘉晴將來給楊家生個大孫子,她就一心一意地照顧兒子,不跟楊仲天過了就是了。
再說了,至少楊夫人是個得體的人,楊大人聽說也很威武莊重,許嘉晴嫁給別人,也未必有這麼好的公婆……
許連平簡直做夢都會笑,這真是一段天作之合……
楊夫人走後沒多久,許孝祖就去了凝惠堂,林氏忙不迭地把楊夫人的來意說了。
“老爺,楊家是不打算要嘉彤了。您可看好了,她是個鬧騰的,若是讓她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她一準地要爬到你我頭上來。您從前對她不好,她心裡怎會沒有怨氣?還有妾身,她一定已經把她生母的死歸結到妾身頭上,您是要看着她對付妾身和嘉嵐麼?”林氏道。
許孝祖坐在那兒,老半天沒說一句話。他擡起頭,看着林氏近乎猙獰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很陌生,彷彿已經不認識這個女人了。
“老爺,您倒是說句話。”林氏不甘地道。
許孝祖道:“我看出來了,嘉彤是個有本事的,從前的事就不要提了。這人,與你親還是疏,得看你如何駕馭,得會用人。趁着她的勢頭還沒起來,你我也去扶一把,把她捏在手心裡,對定安侯和嘉嵐都可以算是一方助力。你不要太小心眼了,如今看來,她嫁到楊家去是可惜了,這事兒就此打住。”
“老爺,這怎麼行?她是養不熟的狼,您怎能爲了一時的好處,就扶持於她?”林氏不敢置信地道。
許孝祖怎麼會對許嘉彤好?他是忘了杜氏那個賤人都做過什麼了麼?
還是因爲許嘉嵐如今不中用了,他才轉而認準了許嘉彤?
許孝祖擺擺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不用多說了。楊家那邊的關係也不能斷,你問問楊夫人,嘉彤不行,風頭太盛,那嘉杏呢?她是個不起眼的,又自小養在府中,教養也不錯,性子也更柔和一些。”
“怕是看不上。”林氏縱使不甘,還是要回答。
許孝祖一想也是,嘆了口氣:“族裡也沒有在適婚年紀的姑娘了。”他忽然眼前一亮,“嘉晴的年紀倒是合適。”
“老爺,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林氏敷衍了過去,她的心思已不在這件事上了。
如果不能把許嘉彤弄到楊家去受罪,她一定要想出別的法子來。
這一回她要學聰明一點,要在許嘉彤最沒有防範的時候下手。許嘉彤對她女兒做下的事,她一定要百倍償還。
第二日,許嘉彤一早先去了王家,在那兒還見了馬琴歌,三人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
回去時,路過楊府,許嘉彤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雖然楊家改變主意的事她已經從戴元冠的眼線那兒聽說了,可是她還是不放心。
遞了名帖,楊家的下人說楊夫人去了定安侯府,問許嘉彤要不要等。
若是回去,楊夫人有什麼真話,也不會對她說,倒不如在這兒等着,多跟楊府的下人套套話。
到了前廳,招待她的是楊夫人身邊的丫鬟,許嘉彤笑道:“我來拜會楊伯母,沒想到居然走岔了,你們夫人去我們府上做什麼去了?”
那丫鬟笑了笑,含糊地道:“姑娘過幾日就知道了。”
“究竟是什麼事?反正我早晚會知道,你何不告訴我?”許嘉彤掏出一個小元寶,放在桌上。
“奴婢不敢收。”那丫鬟搖了搖頭,目光卻一直落在那銀裸子上,“說是去給公子相看去了,是姑娘的妹妹。”
“妹妹?”許嘉彤一驚,把銀裸子給了她,“拿去買些胭脂水粉,你用深一些的胭脂,顯臉小,更好看。”
“謝四姑娘指點,您先坐着,奴婢去廚房看看。”那丫鬟得了銀子,足足抵得上她一年的月錢,歡天喜地地去了。
相看她的妹妹,許嘉彤心裡犯了嘀咕,沒想到林氏這麼快就坐不住了,立刻就把主意打到許嘉杏頭上了,看來是一刻也容不得珍嬤嬤母女。
許嘉彤站起身,又想着去看看楊仲天,好歹這也是她將來的妹夫之一,多些瞭解總是好的。
許嘉彤悄悄地繞到了後面,憑着記憶,她找到了那天走過的路。楊仲天的院落前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她趁着沒人,進了去。
“你們這些人,辦事不用心,該死,就該死……”楊仲天又在對下人發火,一個茶盞砸了過去。
許嘉彤看不下去,想到許嘉杏之後,更加看不下去。雖然許嘉杏已與她交惡,只是表面聯手,可是讓許嘉杏落得如此下場,她還是過意不去。
何況多個人多條路,不能交好,也最好把交惡的這個結給解了。若是許嘉杏下場太過悽慘,難保不會把一切都怪到她頭上,到時候再報復她一把,多得不償失。
“喵,喵。”許嘉彤在後窗學了兩聲貓叫,她聽說有這種瘋病的人,最怕這種接連不斷的聲音,聽了就會很煩躁。
果然,楊仲天道:“哪兒來的貓?你還不快去把貓抓走,扔到爐子裡去。”
那下人很是精滑,有了脫身的機會,自然逃之夭夭。他跑出來沒看見貓,也沒看見人,自己又學貓叫又喊抓貓的跑走了。
許嘉彤這纔敢露面,不過還是拿帕子蒙了臉,只露出眼睛:“一天到晚的拿下人出氣,算什麼本事?就你這樣的人,還要娶媳婦,禍害人家姑娘?”
“你是誰?刺客?”楊仲天眼中的冷光實在有異於常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後若是再這樣爲難下人,得罪你日後的媳婦,我絕饒不了你。”許嘉彤從袖子裡取出一隻藥瓶。
這藥不是什麼要命的,是癢粉,是馬琴歌給她防身用的,也不知道馬琴歌從哪兒弄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不饒我?呵呵,這兒沒人,我可以掐死你,我掐死過幾個的。”楊仲天笑得詭異。
許嘉彤看着他就不舒服,又想到楊大人和楊夫人的一番作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差點兒就能害了她終身的人。
拔掉藥瓶的塞子,許嘉彤揚手就向他揚了過去:“讓你掐,讓你掐,我再給你添上一種病,癢病。”
楊仲天被撒了個正着,立刻奇癢難耐,許嘉彤見好就收,轉身就要走。
“敢走?沒門兒,我掐死你。”楊仲天面目猙獰的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