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甘願地朝她行了個禮:“我說,一定會爲四姑娘安排妥當,一定平平安安地送四姑娘起行。”
“在祖老爺、我和四姑娘面前,你一個姨娘,說話我來我去的,成何體統?當年曹太夫人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陸氏質問道。
李氏也不怒,有恃無恐地道:“祖太太沒有說錯,太夫人就是這麼教我的,不然爲何如今我在祖宅而她只能偏局私宅呢?”
“老太太對我父親有生身之恩,祖太太,您看,能不能不要計較了?”許嘉彤微微地向陸氏搖搖頭,口舌之爭不是明智之舉。
李氏這才作罷,陸氏嘆了一聲,想到不能在他們離開之後,讓許嘉彤難做,也就不再說話。
柴房裡傳來許連平的大聲喝罵,緊接着是許孝賢的聲音。許孝賢雖然狡猾又愛佔人便宜,可也並非一點進退不知,看着許連平在面前一味地撒潑打滾,也生了厭煩之心。
“啪”一聲脆響,緊接着是許孝賢的怒喝:“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再矯情耍賴,就讓你在這兒再住半年!”
許勁風感嘆道:“三老爺看來也不是全然不識得輕重,也是缺了磨練。”
“有幾位長輩在這兒,我就不多留了,免得一會兒撞見大堂兄尷尬。他的悔過書還請祖老爺代爲保管,改日我登門拜訪辭行再轉交於我就是了。”許嘉彤道。
沒有得意忘形,趁機羞辱,很好。許勁風頷首:“也好,有我在這兒,量他們也玩兒不出什麼花樣。我看不如後日,你到我和你祖太太那兒坐坐,我把你三堂兄也叫來。”
“如此甚好。”許嘉彤行禮告退。
在不久的以後,許嘉彤兌現了她在宗祠許下的諾言,而許連啓也不負所望,在科考上屢戰屢勝,後入朝堂展現自己的抱負。在治理錢塘水患和農桑耕種之事上,屢獻妙策,被兩代帝王引爲肱骨之臣。
而在很久很久以後,當許嘉彤深陷後宮陰謀和身世紛爭時,也是他的一句勸阻,保住了許嘉彤的性命,纔有了兩退兩讓一進,最終成爲了大同王宮真正的女主人,也是唯一能夠頤養天年、自然終老的大同王后。
當然,這是後話,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後。
一回去碧水就迎了過來,有些緊張地道:“姑娘這一天去哪兒了?守閣勞累了,也不知道回來歇着。”
許嘉彤到榻上坐下,讓她捶腿,笑道:“自然是有人要爲我主持公道,還主持得很好。你能想像許連平在柴房裡寫悔過書的樣子麼?他的父母就在身旁,他還捱了他父親的打,想想就解氣。不過這件事你不要跟別人說,是不準外傳的。”
“奴婢明白。”碧水會心而笑,斟酌了一下道,“雙繡今天出去了一陣兒,奴婢悄悄跟着去了,她去了三夫人那裡。只是三夫人不在,她很快就折回來了。奴婢聽說現在服侍姑娘的幾個人都是要跟去西都的,您看,要不要打發了她?”
許嘉彤微微一笑,低聲道:“方纔我說的那件事,想辦法從她的嘴裡傳出去。誰養的狗誰收拾,誰的人誰管教,她既然是三夫人的人,自然要讓三夫人處置。”
二人又閒話了幾句,許嘉彤便要了車馬去錦繡坊。李氏早就交待了若是去錦繡坊可以隨便使喚車馬,她很順利地出了門。
到了地方,許嘉彤直奔戴元冠處,路上竟遇見了盧玉柔。盧玉柔還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好在收斂了不少。
“聽說你從你們家佛緣閣出來了,很快就要去西都了,先道一聲恭喜。”盧玉柔悻悻地道。
“然後呢?”許嘉彤站定了問道。
盧玉柔笑笑,顯擺道:“沒什麼,就是要告訴你,我也要去西都了,雖然不是去選女官,更不是待選,是去選宮女。可是女官和待選自來成功者少,可是選宮女,以我的品貌女紅和家世,中選是一定的。你呢,可就不一樣了,萬一落了選,可就又要回到這崑山,躲進那陰冷潮溼的私宅出不來了。”
“選宮女,那你可有把握被分到一個好地方,跟一個好主子?”許嘉彤今日心情大好,一點不想跟她計較。
盧玉柔道:“這些自然是打點好了的,怎麼樣,有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父親不錯吧?我聽說還能見到王上,說不定哪天還能給我指一門好婚事呢。”
“說不定王上就看上你了,要封你做妃子呢?”許嘉彤打趣道,繞過她就走。
盧玉柔愣了一下,當今王上的年紀已經比她的父親還大了,這個許嘉彤……還讓她不能反駁,若說自己不願意,豈不是對王上不敬。
“你……真不害臊。”盧玉柔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許嘉彤已經走出五步遠了。
許嘉彤迴轉身子,笑道:“盧玉柔,你聽着,只要你能進鳳凰宮,做得了宮女,你就一定能見到我。好了,現在別跟着我了,段師傅叫我這個錦繡坊的首徒過去,你是不能跟着的。”
“許嘉彤,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盧玉柔朝她的背影喊道。
許嘉彤也不理她,曾經的好友可以成爲仇敵,曾經的冤家他日走到什麼地步,還真不好說,一切都等到到時再說吧。
趙棋允開了門,看着許嘉彤時笑笑的,也不多話,就是有些不正常。許嘉彤特意多看了他幾眼,自覺自己還沒上升到能質問戴元冠左膀右臂的時候,客氣地問候了兩句,就進去了。
戴元冠的氣色比上一回見又好了許多,見她進來,從躺椅上坐起來,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麼,竟然沒有得意忘形?”戴元冠很不符合身份的嘖嘖嘴,指了指對面的矮凳讓她坐。
許嘉彤覺得他在試她,遂異常鄭重地道:“戴爺說過,我這點本事算不得什麼,才成了一點點小事,還多虧了戴爺暗中相助。這樣就得意忘形,實在不該。”
“哦?我助你什麼了?”戴元冠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