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未嫁的女子是斷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承認與男子的私情的,趙青言下之意,若是許嘉彤在公堂之上辯解,他自然可以說他們之間有私情,許嘉彤怕暴露於人前,才矢口否認。
許嘉彤冷笑:“看來你們是把證據也造好了?不過你們既能想到這樣的法子,我就預料不到麼?林家是不會跟着她這般胡鬧的,她一個人能動用的人不過是那麼幾個,使出的伎倆也不過那麼幾招。你們就料定了我蠢鈍如豬,半點都想不到麼?”
“你想到了?”趙青語氣開始不對了,林氏和他密謀,此事就是連許嘉嵐都不知道,許嘉彤卻怎會知道?
這時候大門上傳來一陣敲擊聲,不是用手、用拳頭砸出來的聲音,而是夾雜着木棍撞擊的聲音,還有小廝的說話聲。
“你們兩個,把門打開,不然我立刻要了他的命。”許嘉彤威脅道。
趙青一直在掙扎,她也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好在人是綁住了,暫時他是掙不脫的。
想來趙青不怕被她綁住,是因爲始終覺得她只是一個女子,折騰上一會兒沒了氣力,到時他定能掙脫。那兩個小廝再齊齊撲上,她哪裡能逃得了。
沒想到碧水得了許嘉彤的命令,回去一趟帶了人過來,又順着馬車底下漏下的石灰粉留下的印記找了過來。
“開門!”許嘉彤斬釘截鐵地道。
“你不要亂來,你要是敢動我,林夫人不會放過你。”趙青開始哆嗦了,他想不到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膽氣。
趙青的功夫本就不高,只會些粗淺的拳腳,之所以能夠挽住發狂的烈馬,也是事前練習過的,那兩匹馬都是他從前馴養的。這時候被許嘉彤拿住,他這隻紙糊的豺狼也就破了,像泄了氣一樣,兩腿都有些打顫了。
他怕的也不只是許嘉彤,聽聲音外面來的人顯然比這裡面的人多,人家眼下是進不來,過上一會兒從牆上爬進來可怎麼辦。
“你們兩個,是想和他一樣的下場麼?你們若是把門打開,最多算是從犯,若是你們知道悔改,我還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若是你們不開,還和這個姓趙的歹人一起,那我只有將你們一起送到衙門裡去。”許嘉彤厲聲道。
趙青猛地向後一挺,頭向許嘉彤撞了過去,許嘉彤連忙躲閃,雖然沒有被他撞到,腳下一絆,跌了出去,踉蹌了五六步才站穩了身形。
趙青趁着這個當口朝那兩個小廝跑去,他被反絞着雙手,跑不快,倒也衝到了那兩個小廝身邊。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抓住了她,外面的人就不敢動咱們,還不快動手?”趙青朝那二人命令道,“抓住了許四姑娘,林夫人有賞,咱們的家人都能被送到中原北地,過上好日子。”
趙青是罪人之後並非虛言,這兩個小廝恐怕也並不乾淨,此時正是兇險,若是他們束手就擒,許嘉彤不信守承諾,他們都被扭送官府,只會罪上加罪。
若是他們此時拿住了許嘉彤,還可以要挾外面的人,還能安然離開。
那兩個小廝對視了一眼,拋下趙青,大步向着許嘉彤走了過來。
就在他們邁步的那一瞬,許嘉彤撿起掉落的匕首,朝着自己的頸項比了過去,大聲道:“你們若是再向前一步,我就自刎保全貞潔。我可是定安侯的嫡女,王后娘娘親自褒獎過的貴女,我若是死了,追究下來,你們可就背上了人命,罪名可都比如今要大!”
那二人停了下來,不敢向前,林氏只是說讓他們造成許嘉彤和趙青這個罪人之後因私情而勾結在一起的假象,然後林氏帶人趕來將她拿住,帶去宗祠受審。
茲事體大,許氏一族丟不起人,許嘉彤只會被帶到族裡受審,之後只要把事情私下裡透給戴家,戴家想必會立刻退婚,之後許嘉彤前程盡毀,被囚禁家廟或是私下處置了。
爲防被衙門裡審出真相,許家也想保住顏面,這件事是不會真的鬧到朝堂上去的。這樣以來,他們這些人也能全身而退,拿了林氏的好處,遠走高飛。
“你們聽林氏的話行事,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她構陷原配所出的嫡女,爲了不讓事情敗露,定當殺你們滅口。你們還想遠走高飛,簡直是癡人說夢!”許嘉彤趁機遊說道。
碧水已經在外面吩咐起來,想是有人找到了梯子,就要往裡面爬了。
許嘉彤又道:“林氏和趙青勾結謀劃,得好處最多的自然是趙青,你們只得到一星半點的好處,卻要那性命去償債,真的值得麼?你們若想免罪,就替我抓住趙青。”
“姑娘,你別亂動,小人們這就抓住他。”其中一個小廝說着,和另一人一起把趙青按在了地上,“這就開門,開門。”
外面的人剛架起了梯子,門就開了,碧水帶着四個小廝衝了進來,那四人皆是曹氏養在畫園的心腹,一下子就制住了趙青和那兩個小廝。
“姑娘,您沒事吧?”碧水趕緊過去,細細打量着許嘉彤,“有沒有受傷?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搶人,還意圖不軌。”
“我沒事。”許嘉彤放下匕首,長舒了口氣。
不管情勢如何,陣勢不能輸,輸了陣,一切皆休。方纔她若不是憑着一口心氣頂住了,而是軟了下去,恐怕眼下就是那三人拿住她,要挾碧水他們了。
“這位姑娘,您答應小人們的,只要抓住趙青,就放小人兩個一條生路。”那小廝機靈地道,“要是您反悔,小人就……喊得這周圍的人都聽到。”
方纔他們幾人的聲音雖然也大,可是都刻意控制着,周圍的幾進院子又早被林氏派人騰空了,是沒人聽到動靜的。
可若是此時這兩個小廝不管不顧的大鬧起來,卻是未必,畢竟碧水一行進來之後折騰了許久,說不準就有人留意到了。
“我不反悔,一會兒有的是你們立功的機會。”許嘉彤笑了一下,看向碧水,“人帶來了麼?”
“帶來了,依您所言,奴婢找人跟三姑娘說項王殿下有請,果然將她騙了出來。在她出來之前,在她的藥裡放了兩倍安神的藥,她在馬車裡正睡得香呢。”碧水笑道。
“帶進來。”許嘉彤笑笑,今日她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分出兩個小廝轉了回去,從馬車裡把昏睡着的許嘉嵐弄了出來,許嘉彤打了個手勢,許嘉彤被帶進了方纔那間屋子裡。
“你們把這裡面的書信、物件都搜出來,讓我看看。”許嘉彤跟着進去了,對着那兩個被制住的小廝道。
那二人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機會,他們哪裡會放過,二人忙不迭地進去搜檢。他們本就知道那些東西放在哪裡,如何佈局,三兩下的就拿了出來。
許嘉彤看了看,對碧水道:“這功夫做得還挺足,字跡仿的這麼像,粗粗一看,當真就成了我與這姓趙的私相授受的罪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我會放着戴爺不要,要他這種貨色麼?”
“是是是……都是小人們該死。”那二人嘴上說這麼說,可連帶着趙青都露出“這可不一定”的神情。
也難怪,戴元冠在衆人眼中是個日薄西山的癆病鬼,許嘉彤與其說是嫁過去,不如說是被賣過去的,進了門也是守活寡。而趙青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可是他年輕力壯,相貌堂堂,又讀過書,還會功夫……
她許嘉彤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私下裡想養一個男人也未可知……
許嘉彤想了一下反應過來,臉上一紅:“一會兒拿去燒了。”
她吩咐完,抽出旁邊放着的一打宣紙,提筆照着那幾封書信抄了起來,只是筆落時卻不是自己的字跡,而是許嘉嵐的。
林氏可以找人學她的字跡,她爲何不可學許嘉嵐的?她織繡技藝了得,手上的功夫也自然是了得的,模仿字跡連那最細微的區別之處也不會放過,只過了一會兒,就把那幾封書信抄寫完畢。
那兩個小廝不懂,趙青卻已看出了端倪,他驚恐地道:“你……你……寫了什麼?”
“你放心,我這二孃和三姐姐不仁,我可不會不義。若是我寫你們在一起密謀針對朝廷之事,有不臣之心,這可是會牽連到許家和我自己的。我不過是依葫蘆畫瓢,也寫你們私相授受罷了,一字不改,不過也一字不差,我只是原物奉還罷了。”許嘉彤把剛寫好的信摺好,放在原本藏着的地方。
“你……你要做什麼?”趙青實在想不明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事出突然,她竟然也可以安排得這般縝密。
“來人,把趙青給我帶進來。趙青,眼下你不該想別的,你該和我三姐姐在一起。我看你也不算是無恥小人,方纔你並沒有想要染指我的意思,也應該不會對我三姐姐如何吧?”許嘉彤使了個眼色,那二人已將趙青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