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命數好壞,是吉是兇,命書上都會有所預示。這命書在小時候就該請高僧作法,之後由能與神佛想通的僧人寫下來。你也有過命書,只是那時你不在西都,是在給嘉嵐求命書時順便得來的,粗陋不堪,我覺得並不準確,這一回你正好去求一份新的命書來。”林氏道。
“命書?這若是都準,大家的日子也不用過了,看命書就是了。”許嘉彤不以爲然地道。
林氏看看她,目光裡帶了些責難:“可得罪神佛的事可不能亂說,何況信了也沒什麼損失不是?你若是得了一份好命書,傳出去被人也只有羨慕的份兒。預知到的吉凶,也是個比照,好的記在心裡,不好的適時想法子規避,遇難成祥。”
“我從前的命書究竟如何?”許嘉彤從不知道她還有命書。
“原也算是尋常命格,可是子嗣有虧,晚年也沒個着落。這些不吉的話,我本不該說的,你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我也只能說了。”林氏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況這命書之說……不能全然不信。
“反正都是要去祈福的,順道求一份命書就是了,二孃有心了。”許嘉彤笑笑,問了許嘉晴一句,“五妹妹,你可有命書?”
求命書也算是一種風俗,許嘉彤從前被耽誤了,沒人上心,命書求的亂七八糟的。
可是許嘉晴是正經的千金大小姐,鄭氏對她的事是一百個上心,這命書若真的這麼重要,許嘉晴的那份一定會很妥帖。
“這個的確有,只是我的那份我只看過一回,大體寫着一生和順,對夫家和子嗣有宜,就收在我母親那兒了。”許嘉晴頷首道。
許嘉彤笑笑:“二孃,那還請多爲我備一份香油銀子,去求命書,總要更盡心纔是。”
所謂命書,即便是有占卜求神的規矩在裡面,可相信沒有牽扯到什麼原則,好處給的夠,是可以多美言幾句的。
這命若真是無法改變,求了命書也沒用。倒是不如多得幾句美言,讓別人看着安心。
許嘉彤自問眼下還沒有多餘的銀錢去大同赫赫有名的覺孝寺求一份寫滿吉言的命書,既然林氏起了這個頭,就趁勢讓她多出點血吧。
林氏有些不高興,心道許嘉彤靠着戴家,什麼好處拿不出來。可是她不想給許嘉彤任何不去覺孝寺的藉口,也就只能做這冤大頭了。
第二日一早就是起行,爲了能早些入寺,天還沒亮許嘉彤和碧水就已裝點得當。許嘉晴也起來相送,許嘉彤多交待了她幾句,二人約定待她回來,一同去趙鈺賞的馬莊玩兒上幾日。
這一路上,馬車每走一段,許嘉彤就更擔心一分,也不知這路上可有什麼安排。
“嘩嘩譁”剛出了城門,離覺孝寺還有兩個時辰,一大片黑雲忽然滾滾而來,天上卻忽然下起了大雨。
這雨來得太快,看着不像是會下太長的樣子,若是這時候折回府去,恐怕過一會兒雨就停了。再出來,還要誤了吉時,若換到另一日,又不知道會不會過了入宮待選的時日。
“四姑娘,小人讓馬車快些走,到前面的村子避一會兒,想必這雨一會兒就停了。”趕車的小廝沒有停下馬車,反而揚鞭催馬。
許嘉彤掀開馬車小窗的窗幕,外面景色飛逝而過,路上也還有別家的馬兒拉着各色馬車發足狂奔,這個決定看似沒有什麼問題。
“這是去哪個村子?要不先去咱們自家的莊子避避?”許嘉彤問道。
許嘉彤其實也並不清楚自家的莊子究竟在哪兒,可是既然從覺孝寺回來的時候,能順道過去住兩天還不會耽誤入宮待選,想必這莊子與西都和覺孝寺都相隔不遠,去那兒避雨總好過去陌生的莊子。
“這……四姑娘,許家的莊子和覺孝寺方向不同,若是繞到莊子上,等雨停了再回去,恐怕要誤了祈福的吉時。”小廝說話時絲毫沒有停下馬車的意思。
許嘉彤感覺到身下的馬車越發快了,與碧水對視了一樣:“這雨難不成也被她預料到了?”
“您是說夫人知道這個時候會下這麼大的雨?”碧水一驚,被提醒了,她也立刻醒過神來。
“是我們疏忽了,通曉天時節氣的人並不難找,她找人看看最近是否有這樣的日子,再將這一日說成是黃道吉日就是了。我查了衙役通報野巫確有其事,卻忘了查這黃道吉日是不是真的。”許嘉彤懊惱地道。
不用說,此刻駕車的小廝也是特意安排的,不會因爲她的吩咐而改變路線去莊子上落腳。
那麼他們預定動手的地方,就該是在那村子附近!
“可是誰能想到,這都快入冬了,還會下這麼大的雨。”碧水道。
“就是因爲這樣才疏忽了,其實就算是黃曆,也不是不能做手腳。你別忘了,咱們大同有四家能定黃曆的,雖說沒有太大的衝突,可也有不少出入。即便是我去質問今日是否是祭祀祈福的黃道吉日,她都會有個說法。”許嘉彤不由得要嘆一聲,薑還是老的辣。
“奴婢昨日把您這一行告訴了趙管事,要是他能暗中派人跟着咱們就好了。”碧水不由得要期冀一下。
“我們不能聽天由命。”許嘉彤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她能有今日,就是不把命運交到老天爺手裡的結果,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她不能把自己和碧水的命運交給別人。
“你把那邊的窗子打開,留意路上的景緻,能把路記下來最好。”許嘉彤低聲吩咐她,把座下用來供奉的果籃遞給她一個。
碧水心領神會,不時地從窗口丟出一個果子,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這些果子做好標記。
馬車漸漸離開了官道,向着荒蕪的地方跑去。西都繁華,可是這一路上的莊子卻未必全都比偏遠地方的富庶,這一偏離,也不知是真的去哪個村子,還是去什麼不可說的地方。
“前面漫水了,這是要丟命的,唉,我怎麼這麼倒黴,接了這趟差事。”那小廝說話不緊不慢的,一點兒沒有危機將至的慌張和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