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好，我在府上恭候了。今天也累了，我就先告辭了。四姑娘一路順風，不送。”趙秀這邊本來要平息下來了，一聽鄭氏的話當即拂袖而去，完全繞過了許嘉晴。
鄭氏氣得不行，卻也不好發作，轉而送客道：“各位對不住了，家裡來了人，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先把我們五姑娘帶回去了，改日再讓她找你們說話。”
“母親，我還想跟大家說說話，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纔會再回來了。”許嘉晴爲難地道。
鄭氏低聲斥道：“臉都丟到家了，還不快走，留在這兒繼續給人當笑話麼？”
許嘉晴向各位閨秀見了平禮，眼睛紅紅的，唯唯諾諾地跟着鄭氏離開了。
陶三姑娘小聲嘀咕道：“平日裡倒是瞧不出來，她在家裡是這個樣子。”
這正是應了衆人心中所想，反倒是對許嘉彤又高看了許多。
王柔笑道：“四姑娘從前不在府裡住，想必你們和她沒什麼往來，如今她也住不了幾日了，你們可要抓緊認識了纔好。多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日後也多一個走動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讓她們泡些今年的新茶上來，大家該樂呵地還樂呵。我呢，沒什麼長處，這織錦、刺繡算一樣，咱們可以借這個機會切磋切磋。”許嘉彤轉了話鋒，又命人上了茶點來，和大家有說有笑的移到了亭子這邊。
盧玉柔把火撒在了趙秀身上，這時候心情大好，躍躍欲試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強了多少，讓師傅們那麼偏心。”
於是，這個午後，許家祖宅的後院成了一個小繡房，幾個人你來我往地倒是還湊出了一些新奇的點子。以致於多年之後，在座的幾位閨秀已經爲人母甚至爲人祖母之後，還在以這一日能夠身在其中爲榮，把這日的經歷講給她們的子孫聽。
曲終人散時，馬琴歌在許嘉彤身旁笑道：“等到了西都，你也幫我張羅幾件衣飾，我也讓那些個土包子看看，看她們還怎麼笑話我。”
“誰敢笑話你，你要什麼只管跟我提，我是儘量親力親爲的，要是忙不過來，也會跟別的師傅說，錦繡坊就要在西都開張了。”許嘉彤趁機道。
“那敢情好，我一定做你們第一個主顧。阿柔，我說對了吧，認識了嘉彤，等我們都到了西都也能有個照應。你呀，就該多出來走走。”馬琴歌拉拉靦腆的王柔。
“琴歌姐姐不說，以後我也要常來叨擾嘉彤姐姐了。從前跟晴娘雖說不熟，也是認識的，也不聽她提起你，真是的，早些認識就更好了。”王柔聲音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王柔生性靦腆、單純，磨不開面子，出來走動的少，即使與許嘉晴不熟也親暱地稱她一聲“晴娘”。在她的心裡，即便是不熟，也不妨礙對方把不錯的姐妹也請出來一起玩耍，可是許嘉晴卻一直沒有這樣做，她就覺着許嘉晴不是很厚道。
馬琴歌撇撇嘴，就差白王柔一眼了：“怎麼說你好，你這性子可要改改，心思平平，又不像我有蠻力。我就怕你到了西都，被那些妖魔鬼怪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哪有那麼多壞人。”王柔笑笑，小臉都亮了起來。
許嘉彤半句不提許嘉晴的不是，笑道：“有琴歌姐姐護着，阿柔不會有事的。時候不早了，咱們起行的時候再見了，我得回去看看雙繡那丫頭，一點小事，再不去，就怕我三嬸孃火氣上來，要她好看了。”
二人也都理解，客套了兩句就告辭了。馬琴歌慢走了幾步，遲疑了一下道：“那些個不老實的丫鬟不能帶到西都去，那兒可是龍潭虎穴，容不得半點差池。”
“姐姐放心，我有分寸。”許嘉彤點到爲止地道，與她見了平禮，暫且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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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深深，回三房院落的小路甚是幽靜，許嘉晴跟在鄭氏身後，一路上不敢說話，也不敢擡頭。行到一處假山後面時，鄭氏突然停了下來，她反應慢了，險些撞到鄭氏身上。
“啪”清脆的一聲響，鄭氏一巴掌重重地揮到許嘉晴臉上，一下手那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一塊紅印。
“我聽紅綢說了，今天四丫頭算是識相了，讓你也坐主位，言語上也還算關照。看看你，先是被一個乳母言語冒犯，再又被趙姑娘欺負到頭上來了。你跟四丫頭一筆，倒像是你纔是在小門小戶養大的，上不得檯面的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你還不爲你哥哥辯解，真是白養你了。”鄭氏終於能發泄她的怒火了，立刻毫不留情地一番責罵。
許嘉晴委屈地直掉眼淚，嗚嗚咽咽地道：“我有辯解的，要麼是雙繡亂說，要麼是有人借了雙繡的名義亂說。我甚至覺着和四姐姐有關，也說了的。”
“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即便是與她有關，你當着外人的面質疑她，只會讓別人覺得你在姐妹中間不夠友善，甚至反而會質疑你的人品。四丫頭我是不覺得好的，可她今天做的就很對，一口咬定根本沒有這樣的事，你倒好，話一出口就好像丫鬟說漏了嘴似的。”鄭氏恨鐵不成鋼地道。
“我說什麼都不好，什麼都不對，連我的婚事都是爲哥哥鋪路的……”許嘉晴哭得話都說不全了。
鄭氏厲聲道：“哭，哭，就知道哭。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你的婚事幫你哥哥，你哥哥有了出息，也是你的靠山，偏偏就你不懂事。如今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了，你不給你哥哥鋪路，你也沒有出路。給我回房去，好好想清楚，起行的時候再這個樣子，我就遠遠的給你找個婆家，讓你自生自滅。”
“母親，我會聽話的，再讓我想想，就想想。”許嘉晴努力忍着，還是忍不住落淚。
“回去歇着，別在這兒現眼，那個雙繡我會去問清楚。你若說她是受了四丫頭的指使，連我都不能一下子相信，她家裡人可都是咱們三房養着的，她又一心喜歡你哥哥，等着你哥哥飛黃騰達了好讓她做個姨娘呢。”鄭氏道。
“那也沒準兒，也說不好她本是沒有壞心的，只是說漏了嘴。”許嘉彤聲音顫抖地說。
“要是那樣，或是她真的吃裡扒外了，做了背主之奴，我就要她好看。”鄭氏眼中狠光乍現，她向來不會給這種人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