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什麼話沒有說?還不快說。()”許孝祖眯着眼,目中精光流露。
這時候林氏所想的是如何爲許嘉嵐報仇,而許孝祖這時候卻是在爲他自己和整個定安侯府考慮。
許嘉彤性子有些狂,到了該放開手腳的時候,頗爲大膽,可是大膽並非任性妄爲。若非她有了十拿九穩的把握,是不會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跟他們翻臉的。
“奴婢……奴婢……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珍嬤嬤沒說的太多了,她一時掂量不出輕重,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出息,許嘉彤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三姐姐原本是被罰了跪,可是再我送上明珠手串之後,王后娘娘就讓她起來了。她當時已經沒再做什麼了,後來是如何突然發狂的,你可說給他們聽了?”
珍嬤嬤見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哆哆嗦嗦地道:“王后娘娘是讓三姑娘起來了,奴婢也說過了。後來……是王后娘娘說了項王殿下的婚事,三姑娘才狂性大發,要把四姑娘推下去。再後來宮裡的玉蘭姑姑救了四姑娘,三姑娘就跌下去了……”
“項王殿下的婚事?”林氏自語了一句,立刻想到了什麼,“嘉嵐剛剛出了醜,受了罰,項王的婚事不會落到她頭上。誰……是誰?”
珍嬤嬤看向許嘉彤,這話她是不敢說了,索性就裝啞巴不說。
“是戶部尚書的千金王柔王大姑娘,也是這回宮門賭局的頭名之一,不是三姐姐,也永遠不會是她。王后娘娘是刻意當着她的面說的,就是要當着世人的面,絕了她的心思。”許嘉彤定定地道。
“你胡說!如果不是你害嘉嵐出了醜,總有一天,她會是項王妃。”林氏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還存着指望。
“別做夢了,父親,她就是跟您一樣,夢做的太多。這禮都要過了,一定已經商議好些日子了,況且這是皇子的婚事,即便是王后娘娘想臨時起意,王上能答應麼?三姐姐她跟本就做不了什麼王妃,你們看看另外幾位王爺、侯爺的婚事,哪位王妃、夫人的孃家不是掌着兵權、財權,再要麼就是朝廷要員?說句也讓我自己難受的話,齊大非偶,我們許家的姑娘至少這些年是配不上的。”許嘉彤毫不留情地道。
“都要過禮了?”許孝祖喃喃地道,一下子放佛老了十歲,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似的,走了兩步,癱坐在一旁的太師椅裡。
“老爺,這不可能,嘉嵐跟我說,她已經跟項王……總之項王已經允諾了她,要明媒正娶,讓她做正妃。”林氏解釋道。
許孝祖推了她一把,有氣無力地道:“項王的婚事,他自己說了不算,王后娘娘說的也不全算,到底是要王上點頭的。你不是說你孃家去走動了麼?我也使了不少錢,給了你不少房契地契,都使到哪兒去了?”
“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還能貪了不成?”林氏沒好氣地道,連“妾身”也不稱了,“說到底還是您這個侯爺當得不夠硬,還要弄回這麼一個討命的女兒回來,害我們嘉嵐。妾身不管如今不管嘉嵐能不能做王妃,有沒有好前程,她的腿壞了,身子也壞了,老爺您若是不給妾身和嘉嵐做主,我們母女倆還不如一起去死。”
“說白了,不就是讓父親打殺了我賠她的腿麼?你也別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你們要害我,還不准我見招拆招了?我也不是沒提醒過你們,我說過找人代繡的東西匠氣,也說過這別人的東西不能用,這些我可都跟六妹妹說過了。她是你們支使到我那兒去的,我知道我說的話,她都會告訴你們的。”許嘉彤道。
許孝祖不耐煩地道:“都別吵了,吵得我頭疼。你先回去看着嘉嵐,御醫再好也比不得你這個當母親的,別再有個疏忽。”
林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爺,您是要袒護她,您怎麼可以……”
“蘭英,把夫人扶進去。”許孝祖不容置疑地吩咐,眉頭一皺,聲音低而嚴厲地道,“晚些時候,嘉彤還要入宮赴宴,有話以後再說。”
“你給我等着。”林氏看着許嘉彤,憋出一句話,拂袖而去。
“這就對了,父親大人,沒了三姐姐,您還可以指望我。若是我也出了事,您可就徹底沒指望了。”許嘉彤回頭看了一眼,珍嬤嬤還站在那兒,“你怎麼還在這兒?我的畫園用不着你了,你還是回去服侍夫人吧。”
珍嬤嬤身子一哆嗦,從前她恨不得立刻回到凝惠堂,可是眼下回去,林氏不是得把氣都出在她身上麼。
許孝祖瞪着珍嬤嬤,聲音高了起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還不滾?”
珍嬤嬤灰溜溜地走了,許嘉彤終於起身了,從容地給許孝祖斟上一盞茶:“其實在這件事之前,父親也可以指望我,這話咱們父女頭一回見面時,我就說過了。我也不貪心,您願意幫三姐姐,您就繼續幫,我和她走的路不一樣,礙不着她。”
許孝祖頭一回正眼看她,許嘉彤的手段的確高明,難得的是能夠有條不紊、不疾不徐。這些都比許嘉嵐強,不過這都是不是像他和他們老許家的人……而是像……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許家,難道還不許他也利用一下了?
“你要如何讓許家光宗耀祖?”許孝祖正色道。
“我贏了宮門賭局,可以入宮做女官。也可以如王后娘娘所說,她給我指一條好出路。再要麼還有戴家,您還怕我沒有法子了?”許嘉彤道。
許孝祖看看她,她的身份,若想活在這世上,這輩子是定然要姓許的。雖然不放心,可是至少能解燃眉之急,至少先把眼下這一關過了。
“那楊家的婚事?”許孝祖問道。
許嘉彤笑笑:“我還要入宮待選,有了今日這一遭,楊家恐怕也不想要我了。好在許家不止我一個未嫁的姑娘,父親再選一個便是了。”
最好能把許嘉嵐選去,許嘉彤壞心地想,反正不會是她就行,再或是讓那沒安好心的許嘉杏去也成,也算是除害了。
“你一個回來的?”許孝祖問道。
許嘉彤明白過來,立刻笑着扶了他起來:“父親,泰公公是陪我一起回來的,正在外面呢。我得了這麼大的恩寵,泰公公是王后娘娘身邊的人,我就指望着您幫我美言幾句呢。”
“哦?泰公公來了?你也是的,貴人在外面,方纔說那麼多沒用的話做什麼?快,快帶我去。”許孝祖忙不迭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