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日子過得簡樸,她老人家事必躬親,自己織繡一些錦緞繡品,做些首飾,換來銀錢供日常所需。我人微力薄,只能幫上一二。我瞧着六妹妹是個心靈手巧的,若是在祖母身邊定能幫上更多。”許嘉彤淺淺地笑道。
若許嘉杏是個單純樸實的,要麼憐惜曹氏的艱難,要麼後悔開了這個話頭,因爲她根本不想過那般艱辛的日子。
若是她當真是來曲意逢迎的,她反倒是不會驚訝,只會立刻表忠心。
果然許嘉杏二話不說就道:“祖母的日子如此艱難,我不能盡上幾分力,着實慚愧。可是四姐姐、五姐姐有所不知,這一年到頭,我也只能出府門兩三次,即便是有心,也什麼都做不得。”
“六妹妹有心了,四姐姐是不會怪你的。”許嘉晴心眼兒實誠,這時只覺得許嘉杏可憐。
許嘉彤頭疼得看着許嘉晴,淡淡地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數和機緣,你失去了一些東西,就會得到另一些。同樣的道理,你得到了一些,也會失去一些。”
許嘉晴坐在那兒兩手託着腮沉思着,許嘉杏神情一滯,看樣子是聽懂了話中的含義。
“呦,這是兩位姐姐誰繡的?就像活的一樣。”許嘉杏指着繡繃子上用繡線勾勒出身形的雲雀。
“是四姐姐的,過些日子,她要……”許嘉晴笑道,看向許嘉彤,沒有說下去。
許嘉彤微微搖了下頭,語似平常地道:“從前每日都要織繡,過來幾日不練,手生了,見笑了。”
“我聽說四姐姐是錦繡坊的高足,是名滿天下的繡娘段氏的關門弟子,你練手的東西在我們眼裡都是珍品了。還聽說你與戴老爺相熟,要一起把錦繡坊開到西都來,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帶着我見識一番?”許嘉杏恭維之後,立刻提到了戴元冠。
這纔是她屢次過來試探的原因吧?不過可惜,許嘉杏和她身邊的人見識還是太少了,連戴元冠的年紀都不知道,從稱呼上把他歸入了許孝祖這一輩了。
“這都是誰跟你說的?”許嘉彤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
許嘉杏從某種意義上說和她有些像,只是有一點不同,也是根本的不同。她許嘉彤絕地反擊,雖說也會依靠旁人的勢力,可根本的所需是靠自己完成的。可是面前的許嘉杏,卻是一副上杆子的討好、鑽營,想要佔便宜、坐享其成的嘴臉。
“父親說的呀。”許嘉杏神色一黯,低落地道,“是聽父親身邊的管事說的,父親很高興許家能有人和戴老爺搭上關係。”
許嘉彤不喜歡她,自然不想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讓她參與。聽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要求入局,許嘉彤覺得很是厭煩,懶得再和她周旋。
“父親恐怕也只是聽來傳話的管事說了幾句,並不清楚這件事。我這樣的人怎會與戴爺相熟,戴爺是與錦繡坊合作,我只是個打下手的,凡事都做不得主。你不會以爲我說了的話,戴爺就會考慮麼?你也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許嘉彤道。
許嘉晴也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滿地道:“四姐姐也是前兩個月才認識戴爺的,若是她與戴爺相熟、有交情就太過了。她也是爲人做事,咱們就別添亂了,萬一出了什麼錯,可就連累她了。”
“我就是隨口問問。”許嘉杏一想也是自己多想了,許嘉彤從前的境遇並不好,怎會沒有相交多久,就讓戴元冠另眼相看了,“那四姐姐肯教我織繡麼?”
“你……她要準備入宮待選,哪有功夫教你,你就不要爲難她了。”許嘉晴也意識到了許嘉杏今日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嘉晴,你先回去吧,我們再說說話。”許嘉彤刻意支走了她。
許嘉晴覺得自己在這兒也於事無補,告辭回屋去了。許嘉彤覺着還是以後再和她解釋,支走她是不想她牽扯太深,她是個直腸子的姑娘,只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無意間得罪了許嘉杏,招來禍患。
“織繡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從最基本的針法學起,你可有耐心?”許嘉彤眼中含笑看着她,讓一個人退卻有很多種方法,很多時候用不着親自拒絕。
許嘉杏細細盤算了一下,明顯緊張地道:“可是基本的針法我都已經學過了,也都熟練了,還是學一些快的。要不這樣,我就搬來住到另一邊的廂房去,四姐姐織繡我就陪着,幫你打下手,也多學一些。這樣甚好,你就答應我吧。”
這麼一會兒功夫就開始得寸進尺了,許嘉彤暗暗感慨,若是自己的臉皮有許嘉杏的一半厚,她恐怕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許嘉杏想要住進來,她是絕不會允許的,她不相信許嘉杏只是爲了學習織繡技法。許嘉杏一定是想要得到什麼,或是想找機會搭上戴元冠和錦繡坊,或是想在她入宮待選這件事上爲自己謀得機會,再或是……難道?
許嘉杏該不會和許嘉嵐、林氏達成了某種交易,故意來刺探她的吧?
“你繡兩針讓我看看?”許嘉彤假作什麼也沒有想到,只是想考考她。
許嘉杏接過繡繃子,認真地繡了幾針,柳針、回針、平針……來來回回繡了一下,儘量展現着自己的確都很熟練。
“是很熟練,可是這只是在做尋常用的活計,不夠精緻細膩,也沒有靈氣,還是要從頭練起。”許嘉彤從榻上的案几下面拿出剛纔給許嘉晴演示時寥寥幾下展現的針法。
“這……就沒有速成的方法麼?我想要參加宮門賭局,再一點一點重新學,眼看着就來不及了。四姐姐,你就教教我,哪怕只能夠繡出一幅有靈氣的繡品都好。”許嘉杏不再掩蓋自己的目的,直接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