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立刻隨着王慶叩拜,一時間山呼之聲震耳欲聾。就是另一邊席上坐着的妃子、外命婦、閨秀也都隨着行禮山呼,有那許多對佛祖虔誠之人望着那金佛時,眼眶溼潤,連帶着對趙元慎也更加敬重起來。
趙元慎此時也跪拜了,只是他起身後,沒有就此邀寵,而是如先前那般定定地望着吳王后。
趙元慎身後的人依然熱鬧的議論着,可是玉階之上的人神情卻都有了變化。
趙元慎此刻要的不是這些人的溢美之詞,甚至也不是趙鈺的封賞。他要的只有一樣,他想要吳王后露出哪怕一點點欣慰之情,或是如看趙元項那般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可是他的願望終究沒有達成,一直暗暗觀察着他的許嘉彤不知怎的,好像看見他那彷彿能挑起千斤重擔的肩膀僵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說任何話,可是許嘉彤就是知道,那一下意味着什麼,失望,絕望,費盡心血卻所求不得,甚至永遠不得的痛楚。
因爲她也曾經那般傾盡一切的討好祖宅的那些人,她曾試着把李氏、鄭氏也當作她的親人,可是一切做盡,也只能得到冷眼相對。於是,又會忍不住再貼上去,再來一次……周而復始,最終在絕望中沉淪。
趙元慎彷彿凝固了一般,等待着吳王后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轉變。趙鈺單手捻着念珠,目光平靜,也在等待着什麼,但顯然他對這等待的結果已瞭然於心。
“盛王深知母后虔誠之心,此舉又揚我國威,母后怎會不欣喜。就將這尊金佛迎入宮中的理蘭寺,供王上、本宮和後宮妃嬪參拜,彰顯鳳凰宮上下虔心向佛之心,爲大同和王上祈福。”吳王后笑了笑,起身對着那金佛盈盈一拜。
“王后娘娘慈心,天佑大同。”衆人齊道。
大同舉國上下信佛,佛寺衆多,吳王后此舉的確福澤鳳凰宮中上下,就是理蘭寺中的姑子、宮女也都可以參拜,明面上無可厚非。
可是往深一些想,王后宮中亦有佛堂,當中也供奉從各國佛寺請回來的佛像。這金佛明明是趙元慎送與她的壽禮,趙鈺也沒有特別的安排,吳王后卻將佛像直接請入了理蘭寺。即便是要福澤宮中上下,也大可以先在自己宮中的佛堂供奉些時日再行遷入,如今如此這般,顯然是對趙元慎不喜。
趙元慎神情石化了一般,僵在那兒動也未動。這個沙場上沙發果斷,有着與年紀不符的成熟的年輕王爺卻得不到生母的歡心,是何等的鬱結。
“七哥,母后都已經收下了,你還不讓讓,後面還有娘娘們等着敬酒、獻壽禮,難不成你還有壽禮沒有拿出來?”趙元項冷聲冷氣地道。
趙鈺這時終於開口了:“無論壽禮是什麼,你們都是有孝心的。心意盡到了,老天爺和列祖列宗就會知道。壽禮畢竟是死物,還是要把心用在朝務上,若是不能,便放在自己府裡的庶務上,再多給朕和你們母后生幾個乖巧、聰明的孫兒孫女,這纔是大孝。”
趙鈺一席話把局面又搬了回來,不管送什麼壽禮,都比不得在朝堂上有所作爲,比不得打理好自己的內院,繁衍子嗣……
趙元慎還沉浸在不被吳王后的待見的惘然裡,趙元項卻是半黑了臉,他在朝堂、沙場均無尺寸之功,尚未成婚,他與許嘉嵐的事卻已到了趙鈺和吳王后耳中,明裡暗裡地提醒了他多次。
“父王、母后,兒臣馬上就要成家立室,兒臣別的事都比不上幾位王兄王弟,這件事上卻可以爲父王、母后分憂。七弟,你好生建功立業,十二弟,你也快娶妻成家了,也要爭取三年抱倆,這樣父王、母后纔會更高興。”趙元璞笑哈哈地上前去,一手拖住一個,順道暗暗地拽了趙元慎一把。
趙元慎被他一拽,醒過神來,跟着退了過去。他甫一退下“戰場”,就立刻跟趙元璞說起了話,掩飾了他的失落,而趙元璞也很兄弟的和他說笑起來,二人走遠了些,那笑聲都很是誇張。
“盛王殿下好可憐。”許嘉彤喃喃地道。
不過許嘉彤也不會把趙元慎太放在心上,畢竟再可憐也比她強了不知多少。轉念又去想趙元慎那熟悉的背影,把她見過的男子都想了個遍,也沒想出個頭緒來。
馬琴歌推了她一下,調侃道:“他擁有的已經夠多了,還想要更多可就貪心了。王上看着他時的樣子,多少人想要,這輩子都得不到呢。”
“王后娘娘纔是最不知足的。”許嘉彤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
有如此優秀又得沐聖寵的兒子是身爲王后的榮幸,可是吳王后卻只是因爲多年未見的兒子與她印象裡小時候的兒子不像了,就猜疑他不是自己的兒子,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許嘉彤暗暗下定決心,對吳王后一定要百般小心,不能因爲她對自己好一點,就出什麼紕漏。
成淑妃正領着一種妃子祝壽,這種場合即便是平日裡暗流洶涌也要暫且壓制下來。尤其是成淑妃這般聰明的,她深知趙鈺不喜歡後宮生亂,要討他喜歡,這時候不只是她自己不能有那樣的心思,就是別人有,她也要想方設法的壓制下來。
一時間場面和樂,終於又是一派王后壽宴該有的景象了。
“聽說今日宮門賭局頭名竟有三人,這還是設立之後的頭一遭,把他們請上來,也讓朕和諸位愛妃見見。”趙鈺忽然話鋒一轉,語氣沒有絲毫的遲疑,顯然之前就拿定了主意。
往年也是要見的,可是這一年是三人……吳王后笑道:“今年是有三人,是元璞、元項未過門的王妃陸紫冉、王柔,還有一人是定安侯的嫡女許嘉彤。臣妾想着紫冉和阿柔就快是這宮裡的兒媳婦了,兩位王子娶親,是天大的喜事,不如讓她們同一天出嫁,鳳凰宮同一天娶進兩位王妃,未嘗不是一件爲朝野百姓津津樂道的盛世。”
吳王后話鋒一轉,顯然是想略過許嘉彤,只召見陸紫冉和王柔。衆人也笑說着這二人如何嫺熟,許嘉彤的出身本就與她們二人有高下之分,又逢二人與承業侯、項王定婚,許嘉彤被忽略也是常情,衆人自然不會爲了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