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策的箭術還沒有好到可以獵獲疾風獸的地步。
狗子可以,所以,也基本上等於雲策可以。
狗子能做到的事情,曹錕家的老管家也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因爲,他獵獲的疾風獸,傷口在眼睛上,皮毛完整無缺。
疾風獸的肉其實是沒啥味道的,不過它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很容易借味道,跟雞燉在一起就是雞味。跟豬骨頭燉一起就是豬骨頭的味道,拿來燒烤,只要你廚藝足夠好,就能燒烤出你期望的複合調料味道。
嬰兒豆是雲策見過味道最好的豆子,這東西跟疾風獸的肉燉在一起之後,嬰兒豆裡面的油脂受到高熱之後,就會逐漸沁出,恰恰疾風獸的肉基本上沒啥油脂,滿含清香的植物油脂跟疾風獸的肉融合到一起之後,疾風獸的肉味就立刻提升了兩三個檔次。
曹錕開始吃的是烤的疾風獸,後來,跟嬰兒豆一起燉煮的疾風獸熟透之後,烤的疾風獸肉,他就一口沒碰。
老管家在一旁看的很清楚,雲策這個年輕人面對有着雄厚家世的曹錕,並沒有露出什麼諂媚的神情,也沒有過度的討好曹錕,甚至在曹錕放下烤肉,開始吃燉肉的時候,臉上還流露出那麼一絲絲的得意。
只有在曹錕受到曹氏諸人極爲周到的伺候的時候,他纔會有少許的失神,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過來,自己架設好帳篷,自己喂雷煙獸,晚上休息的時候,雷煙獸還會把大頭塞進帳篷裡陪他。
“聽說他帶着全家來到長城以北屯墾。”
“嗯,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變故,能讓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帶着全家離開生活優渥的長安,來到這片社火都照顧不到的荒原。”
“最近長安那邊可不太平,大司馬與皇帝的爭鬥愈演愈烈,如今,長城大都督趙書也參與進去之後,後面的局勢就很難看清楚了。
像他雲氏這種已經落寞的寒門,確實不宜繼續留在長安,在巨蟒翻身的時候,就算他們不去招惹人家,也會被巨蟒波及到。”
“這樣看起來,這位公子的選擇看似荒唐,實則睿智。”
“你只看到他帶着家族逃離長安,保全自身,卻沒有看到第二點,他來長城以北屯田的時機選擇的太好了。
如今,鐵圍關缺糧少食,長城大都督趙書又擅離職守,在這紛亂的時刻,如果此子真的能在荒原上屯墾出一個結果來,哪怕只能少量供應鐵圍關所需,等長安的紛亂平息,論功行賞的時候,怎麼都缺不了他的那份功績。”
“嘖嘖嘖,看不出來啊,年紀輕輕的就有如此見識……”
雲策把帳篷紮在運糧車隊裡,這樣,就跟曹氏的人馬混爲一體,卻又有些分明,不靠近曹錕說明雲策沒有攀附之心,靠近運糧車,說明雲策在乎此次運糧的成果,這樣的態度,也最容易被曹氏接受。
天亮之後,雲策就騎着棗紅馬爲車隊開路,其實也沒啥好開路的,車隊行駛在冰封的清水河上形成了一條長龍。
雲策立馬河岸上,俯視着綿延十里的車隊,忍不住對身邊的曹錕道:“真正的大手筆啊。”
曹錕驕傲的道:“沒啥,鐵圍關最重要。”
曹錕如此說,就說明這一次給鐵圍關運送糧食等物資,曹氏並非如同曹錕說的那樣輕鬆,絕對是一次剜肉之舉。
否則,也不會派曹錕這個曹氏大少爺親自來了。
鐵圍關距離井口關也不過千里之遙,沿着清水河溯流而上,一路緩坡,坡度不大,冰面也算平坦,只是一擡頭,就能看到看到未走完的河道跟天連接在了一起,整條清水河如同一道從天上鋪下來的匹練,似乎只要沿着這道匹練走,就能走到天上。
雲策準備回程的時候不騎棗紅馬了,而是想製作一個大爬犁,帶着棗紅馬一路從高原滑到井口關,想來一定很刺激。
河道兩邊都是護衛糧車的武士,河道里是拖成一條長龍的糧車,爲了防止有的大角馬陡然摔倒,曹氏的老管家下令把所有的馬車都連在一起。
對於這些事情,雲策是不理睬的,說句大實話,這個世界的馬車運輸技能,遠超地球馬車時期。
加上拉車的牲畜也比地球猛不少,不論是載貨量,還是送貨距離,都不是地球馬車時代能比擬的。
這本身就跟他們不擅長農事只擅長採集有關,運輸是一個調配有無的過程,運輸業發達一些,也是理所當然。
“鬼方人就埋伏在左邊的那道林子裡。”
已經蓄勢待發兩天的狗子忽然對雲策道。
雲策道:“再等一會,我不可表現得過於警覺,第二或者第三個發現敵蹤應該是最能讓所有人接受的。”
“爲啥啊?”這種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還不是狗子能理解的。
“告訴你吧,人人都希望自己是第一,可是呢,作爲管理者,恰恰沒人喜歡第一名,如果第二,第三名與第一名的差距不大的話,那些管理者的首選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第一,多少有些鋒芒畢露了。”
“這是一個很噁心的道理。”
“是很噁心,所以一般都不說出來。”
雲策在腦子裡一邊跟狗子說話,一邊驅使棗紅馬佔據一定的有利位置,這樣,當自己勇猛無儔的衝殺出去後,還能留一個很帥的背影給曹錕看。
“右邊的林子裡也藏着不少的鬼方人,看樣子,你們這次運糧的事情,人家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你們送糧食過來呢。
“幫我找出最具價值的目標。”
“那你還是留在這邊,這邊的林子裡有一個領頭的,應該是他們的首領,不過,人家手裡的錘子,比你的腦袋還大。”
“這種層次的鬼方人是不是跟張敏一樣,都鍛煉出來了所謂的氣?”
“你的意思……”
“你沒猜錯。”
“你的道德感真的很低啊。”
騎着雷煙獸走在隊伍前端的老管家不知爲何突然死死的盯着路邊的林子,跟隨在老管家身後的武士首領立刻舉手,車隊也在武士首領舉手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一隊騎兵離開隊伍,迅速向樹林靠近,雲策也混雜在其中,沒有太靠前,也沒有太落後,屬於臃腫的中段。
“嗷呀——”
林子裡有人陡然發出一陣整齊的怒吼,緊接着,雲策就看到十幾個車輪大小的鏤空飛輪就從樹林裡被人丟了出來。
飛輪飛行的速度很快,旋轉劇烈不說,還發出狂風呼嘯的聲音。
雲策眼看着一枚飛輪在斬斷了一頭雷煙獸的脖頸之後,順便把馬上的騎士斬成兩截,這才無力落地。
飛輪是平面撲過來的,攻擊面積很大,最前方的騎士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紛紛被斬於馬下。
等雲策面對飛輪的時候,這東西已經沒啥力氣了,用馬槊把飛輪砸在地上,棗紅馬猛地向前一躥,雲策此時就成了所有騎兵的排頭兵。
雲策的表現落在老管家的眼中,見雲策在遭遇重大損失之後,沒有回撤,而是越衆而出,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充當排頭兵,滿意的對守在他身邊的曹錕道:“這種人是可以託付大事的。”
就在老管家在評論雲策的時候,他此時已經看到了張敏口中的鬼方步卒。
根據張敏的說法,鬼方步卒身身強力壯,且身披重甲,箭矢不能傷,刀劍不能成其害,只有馬槊這等破甲武器,以及錘子,棒子一類的重型武器才能傷害到他。
張敏的經驗不適用於雲策,因爲他的力氣很大,比十個張敏加起來的力氣還要大,所以,他掄起馬槊,把這東西當砍刀用,果然,力氣大就有好處,雲城的將近兩尺長的槊刃,如同切豆腐一般的,就把擋在他面前的一個鬼方衆劈砍成了兩瓣。
路過屍體的時候,雲策特意查看了一下,發現剛剛被他殺死的鬼方步卒,雖然皮膚髮黑髮綠,內臟已經跟漢人沒啥區別,心肝脾肺腎樣樣周全,看不出差別來。
“嘿發——”
雲策看着那個每發一次力氣,就要大喊一聲的鬼方頭領,示意其餘的騎兵繼續搜索,這個傢伙留給他處理。
遠比雲策腦袋大的流星錘裹挾着風聲,朝雲策的面門砸過來,這要是被砸中,雲策覺得自己的腦袋說不定會像錘子砸西瓜般的炸開。
於是,雲策騰出左手,就抓住了那顆流星錘,於此同時,狗子銀亮亮的觸手就沿着流星錘的鎖鏈一頭扎進了那個鬼方人的身體。
在外人看來,自家的一位年輕將軍正在跟一個雄壯的鬼方人角力,一個在馬上,一個在地上,轉着圈子,弄得塵土飛揚的,像是棋逢對手短時間裡分不出高下。
雲策找了鬼方步卒中最厲害的一個戰鬥,其餘的騎兵就衝着剛剛從樹林裡跑出來的鬼方步卒作戰。
曹錕看到混亂的戰場,尤其是打的塵土飛揚看不清場面的雲策,他脖子上青筋暴跳,衝着老管家嘶吼道:“我不管,我就是要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