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破舊的帳篷外邊忽然有巨大的響動傳來。
秦術瞅一眼帳篷中靜坐的諸人,輕聲道:“萍水相逢……”
不等他把話說完,那個圓臉女子道:“沒人逼迫他,我只想看看大漢到底還有沒有熱血兒郎。
很明顯,這個不是。”
豬腰子臉的青年道:“枯坐鐵圍關三年,關內的守軍不信任我們,關外的鬼方衆殺戮我們,我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來這裡的意義何在。”
一個亂髮青年道:“保護鐵圍關的安危,與旁人何干,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生活,我只在意鐵圍關的安危。
這幾年下來,我們苦苦鏖戰,多少兄弟手足戰死在這片荒原上,我不求老死於榻上,只求戰死沙場。”
秦術起身正要讓衆人散去時,就聽帳篷外邊的轟動聲陡然變成了人們的山呼海嘯。
圓臉女子道:“我去看看。”
就在她起身要離開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馬頭從帳篷外邊探進來,衆人看了大吃一驚,只見這顆馬頭上糊滿了血,以至於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顯的極爲暴虐,最讓人吃驚的是,馬嘴上居然叼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棗紅馬甩頭把那顆人頭丟給,秦術,自己繼續伸長脖子,把血糊糊的馬嘴湊到秦術的酒碗裡,滋滋兩聲,就把酒碗裡的酒水抽的乾乾淨淨。
“鬼方人的頭!”
圓臉女子驚叫出聲,衆人連忙向秦術手裡的那顆人頭看去,只是看一眼死人頭髮綠的麪皮,他們就已經確定這是一顆屬於鬼方人的人頭。
秦術驚詫的面容很快變成了狂喜,他高舉人頭衝着所有人大喊道:“下酒菜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雲策懶洋洋的聲音在帳篷外邊響起。
“好朋友來的多,一道下酒菜如何能夠款待嘉賓,我這裡還有九道大餐,想必今日諸君必能飽食一頓。”
聲音落下,就有人恭敬的掀開帳篷簾子,渾身上下糊滿鮮血的雲策闊步從外邊走了進來,他渾身上下掛滿了人頭,每走一步,地上邊多了一枚血腳印。
他大笑着將身上的人頭一一解下,放在酒肉旁邊,旁若無人來到了自己的座位前面,舉起酒碗一口抽乾,衝着秦術大笑道:“酒尚溫!來,滿上!”
圓臉女子跪坐在雲策身側,恭敬的給他倒滿酒,而後拜伏於地,雙手卻把酒碗舉過頭頂,恭聲道:“請將軍滿飲此杯。”
雲策笑着取過酒碗,朝周圍轉一圈,而後大笑道:“片刻殺敵歸,美人獻熱酒,敵頭血未乾,我與諸君飲。”
秦術見雲策賦詩邀飲,一時間只覺得熱血上涌,舉起酒碗大吼一聲道:“將軍溫酒殺敵歸,且爲將軍賀。”
豬腰子臉的年輕人一時興起,居然大喊一聲,就把秦術的破帳篷給掀翻了,也不管塵土落在酒上,舉着酒碗喊道:“來啊,都來,看看真英雄。”
帳篷被掀翻了,雲策擡頭看去,只見帳篷外邊已經是人山人海。
秦術喝完酒對雲策道:“可惜酒少。”
聽秦術這麼說,雲策習慣性的抓起棗紅馬的耳朵,想要喊一聲拿去換酒,瞅到棗紅馬那雙哀怨的眼睛,立刻就對秦術道:“我還繳獲了十匹馬,速速換酒來。”
亂髮青年勸阻道:“不可如此靡費。”
雲策咣噹一聲又往嘴裡灌了一碗酒,大笑道:“明日再抓就是了,速速換酒。”
亂髮青年聞言跟着大笑道:“明日殺鬼子,容左衝追隨左右。”
雲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大笑道:“好漢子,明日你我並肩作戰,共同殺敵去。”
圓臉女子也跟着把酒喝乾,長年被風雪侵蝕的黑臉膛微微發紫,也捶着胸口道:“何清芳請戰。”
雲策大笑道:“好,你且爲我掠陣,看我殺敵。”
“何清芳爲武士,不是將軍口中的美人。”
雲策挑起何清芳的下巴笑道:“沐風雪,經寒霜,鋒刃向敵,如何不是美人?”
何清芳掩面退下,招來衆人大笑。
秦術朝雲策拱手道:“將軍明日出戰,可曾獲得鐵圍關首肯?”
雲策看一眼背後高大巍峨的鐵圍關搖搖頭道:“我欲殺敵,與旁人何干。”
秦術道:“軍資糧秣將軍也不顧了嗎?” 雲策詫異的道:“明日只有我等三人出戰,何須什麼勞什子軍資,糧秣,就算沒有,從鬼子手裡搶奪就是了。”
秦術長吸一口氣道:“何止將軍三人,秦術也願意出馬殺敵,在座的諸位,哪一個不想出陣殺敵?
三年了,我們日思夜想的便是殺敵,將軍既然要殺敵,又如何能少了我等。”
人數一多,自然要考慮糧秣,軍資的,雲策皺眉正要拒絕衆人的時候,就看見曹錕在一衆家將的簇擁下擡着好多酒走了過來,見到雲策就搖晃一下手裡的小扇子,最後用扇子捂着口鼻道:“沒有糧秣。沒有軍資,你倒是找我啊。”
雲策瞅着曹錕道:“你啥時候有了扇扇子的習慣?”
曹錕繼續緊緊的扇子擋着口鼻道:“自從把鬼子牛騎兵塞牛屁股之後,就有的毛病,現如今鼻端總是縈繞着一股子牛屎味道。”
跟雲策說完話,曹錕瞟了秦術一眼道:“你想要多少軍資,又想要多少糧秣?”
秦術握緊拳頭道:“八百人的軍資,八百人一月的糧秣。”
曹錕又搖晃一下小扇子對雲策道:“看看你的副將,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殺鬼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連張口要軍資糧秣都小裡小氣的。
ωwш◆тт kán◆C〇
哦,我要八百人的軍資,八百人一月的糧秣,哈哈哈哈,這是看不起誰呢?”
說罷,態度惡劣的曹錕就來到臉漲得通紅的秦術面前,用小扇子敲打着他的肩膀道:“聽好了,本公子給你八百匹大角馬,給你四百具鎧甲,給你兩萬枝箭,給你三百杆馬槊,三百柄百鍊刀,給你十萬斤草糧,五十輛偏箱車,還有修補甲冑,武器的工具一車,美人……哦,沒有美人。
一會就有人把東西給你送過來,我不管你們吃了多少,用了多少,或者貪污了多少,我只要鬼子的人頭,老子給了你五十輛車,回來的時候,你最好在空車裡裝滿鬼子的人頭,否則,我要你吃進去多少,就吐出來多少。”
秦術的臉更紅了,像是能滲出血來,他艱難的道:“我身邊都是好漢子……”
“別他孃的說什麼好漢子了,老子砍死的自稱好漢子的傢伙不下一百,嘴上說自己是好漢子,上陣就他孃的給我尿褲子。
如果不看着他是漢人,老子一定把他塞進牛屁股裡遊街!”
秦術根本就招架不住曹錕從骨頭縫子裡向外冒的獨屬於超級勳貴的優越感,恨不得一拳砸在曹錕的鼻子上,一想到這個噁心的傢伙將要提供給自己充沛的物資,糧草,就不得不忍着怒火朝雲策抱拳道:“請將軍示下。”
雲策嘿嘿笑道:“有錢人的東西白給,爲啥不要呢,左右他要的不過是一些鬼子的腦袋。
你也別生氣,這就是勳貴家出來的敗家子,不過,這個傢伙還是不一樣的,到時候東西給足了,你就念他的好,等他家人不阻止他上戰場的時候,帶帶他,他的武功很好,把鬼子往牛屁股裡丟的時候,準性好極了。”
聽雲策這麼說,秦術的一張紅臉慢慢的恢復了本色,見曹錕朝他擺手,就跟着一個曹氏武士去接收物資去了。
曹錕一看到擺在地上的鬼子腦袋就立刻興奮起來,連喊帶叫的讓隨從把人頭帶走,準備找幾頭牛,試驗一下把人頭塞牛屁股裡,多久才能脫殼成白骨。
等沒了帳篷的空地上就剩他們兩人的時候,曹錕才得意的在雲策耳邊道:“怎麼樣,我聰明吧?隨手就給你弄了八百人的軍隊。”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家那個陰險毒辣的老管家爲何把你當寶貝看了,你狗日的就是一隻狗皮子,還是最陰險的那種狗皮子。
說吧,你打算從我明年賣給你的糧秣中折算多少?”
曹錕笑道:“你先欠着。”
雲策搖頭道:“別人的債能欠,你的不能欠,我很害怕你以後要我換一種方式償還,那時候虧就吃大了,先說好,我不好男風。”
曹錕怒道:“我也不好男風,誰要你欠債肉償了。”
雲策繼續固執的搖晃着腦袋道:“別,別,別,一碼歸一碼,我很擔心以後肉償你都不允許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我沒有那麼黑。”
雲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瞅着曹錕道:“欠勳貴人家的債,我就沒聽說過有人能還清楚明瞭的。”
曹錕咬咬牙道:“那就算欠我的。”
雲策雙手按在曹錕的肩膀上笑道:“早這麼說不就好了,等一下,我給你寫字據。”
“你信不過我?”
“別生氣,我是公平的信不過任何一個勳貴。”
秦術似乎真的如同曹錕說的那樣,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副官,也就是雲策跟曹錕說話的功夫,在一塊平地上,已經站立着八百個彪悍的武士。
風從他們的胯下吹過,一股子腥臊味道,這是他們常年不洗澡的結果,可就是這股子腥臊味,讓雲策明確的感受到,這是八百條真正的大漢男兒。
因爲一個念想,一句話,一個壯烈的傳說,他們就不遠萬里而來,來到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準備爲他們摯愛的國家,人民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