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牛屁股裡塞人的事情,也應該是我乾的吧?”
“必須是是你乾的,我如今在長城以北討生活呢,萬一那些鬼子不要命的去屯墾地偷襲,你覺得就我屯墾地的那些奴隸能擋得住鬼子嗎?”
“那自然不能!”
“要是鬼子跑去丘壑州找你,你覺得鬼子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曹錕臉上浮現出一絲神往,喃喃自語道:“到時候全塞牛屁股裡遊街。”
雲策點點頭道:“你看,就是這個道理,以後,不管誰問,這事就是你乾的,跟我沒關係。
就算人家問到我頭上,我也不會承認的。”
曹錕大氣的揮揮手道:“此事與你無關。”
雲策深以爲然。
夜深了,老管家跟武士首領曹領還在覆盤今晚的這場戰鬥,覆盤的重中之重,便是評判雲策的表現。
“金進,鼓停,號歸,此子並未逾越半分,而且進的時候勇猛,停的時候有度,歸的時候不慌,在軍中堪爲俊傑。”
老管家聽了曹領的評判後笑了,指着曹領的鼻子道:“這時候怎麼不說他武藝超羣的事情了?”
曹領摸着鼻子訕笑道:“先前評判的時候是曹領那個莽夫做出來的,現在的評判是武士首領曹領做出來的。”
老管家笑道:“你有現在的見識,老夫甚是歡喜,蠅營狗苟者不可爲將,目無大局者不可爲將,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爲上將軍。
如今,天下紛爭,大司馬與皇帝的爭端已經徹底的進入了最後階段,大司馬勝,從今往後,皇帝只能成爲一尊泥塑,皇帝勝,大司馬難免九族伏誅。
此時此刻,丘壑州曹氏不論投靠誰,傾向誰都是一場豪賭,所以,我們曹氏不選擇,我們選天下之望鐵圍關。
你應該明白雪中送炭的含義之所在。”
曹領點點頭道:“您說的極是,只是曹錕這孩子……唉……”
老管家呵呵笑道:“這孩子怎麼了,不好嗎?”
曹領道:“不如雲策多矣。”
老管家笑道:“這世上比雲策還要優秀的年輕人你覺得多嗎?”
曹領擡頭道:“多。”
“如曹錕這般能讓你我富貴一生,又能壽終正寢,且能遺德子孫的勳貴你覺得多嗎?”
曹領面色一整,拱手道:“萬中無一!”
老管家把曹錕先前送來的裘衣蓋在腿上,撫摸着裘衣上柔順的毛髮,輕聲道:“這孩子武功不高,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總能幫他找到武功高絕的護衛,這孩子不聰明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總能找到可以幫他出謀劃策的名士。
曹氏一千三百餘年的榮光至今不墜,這纔是這個孩子本身最大的臂助,再加上這孩子秉性仁厚,不論是猛士,還是名士,只要跟這個孩子相處一這陣子,都能察覺他身上過人的優點。
吉城城主範正是何等猖狂兇暴靈牙利齒之人,我曹氏家主屢次要殺了他,都被他一一擊退不說,還讓人家當衆歷數曹氏大過八十七條,導致曹氏顏面盡失,唯有大公子出面,以範正之能竟然不能指責大公子分毫。
只能以無勇,無智來攻擊大公子,可是呢,當大公子告知吉城百姓,只要他們放下武器開城投降,他保證不濫殺城中任何一人。
結果呢,大公子兵不血刃進城,平息了吉城之亂,進城後只殺了一個範正,即便是範正的家眷,包括兒子都沒有殺,還給了他們金子離開吉城另謀出路。
至今,範正的家眷還好好的活在洛陽呢,就這樣的處置,就算是範正有靈,他也說不出大公子任何的不是。”
曹領咬着牙聽完了老管家的絮叨,苦着臉道:“可沒有您說的這麼高明,大公子當時在誠下也就是那麼一說。”
老管家哈哈笑道:“無心之作,纔是真心之作,你莫要管大公子當時是一個什麼狀態,喝令吉城暴民投降,保證不濫殺一人的是不是他?
事後偷偷放走範正家眷,且沒有銜尾追殺的是不是他?”
曹領喝一口水依舊有些不服氣的道:“那也太兒戲了。”
老管家的笑容更加的燦爛,指着曹領道:“你知道個屁啊,如今的丘壑州,哪一座城池最心向大公子?”
曹領毫不猶豫地道:“吉城!”
老管家撫摸着膝蓋上柔順的皮毛喃喃自語道:“吉城爲丘壑州第二大城,如今幾乎成了大公子的私城,這是多少英雄好漢,智機超絕之士夢寐以求的功業啊。”
曹領擡手抓抓發癢的頭皮附和道:“是啊,怎麼做到的?就因爲大公子是個傻子?”
老管家嘆息一聲道:“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仁者無敵吧。”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燈池裡的火苗搖晃一下,曹錕急匆匆的走進來,一進來就拉住老管家的手喜滋滋的道:“剛纔,雲策說了,他招惹不起鬼方衆,決定把斬殺鬼方牛騎兵,並且把牛騎兵塞牛屁股裡的威名扣在我頭上了。
阿叔,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管家的目光一凝,瞅着曹錕道:“雲策果真如此說?”
“對啊,對啊,雲策剛剛說的,他還覺得有些對不起我,覺得把我推出來替他擋刀,不是一個好朋友該做的事情。
他還說,要是到了鐵圍關,有人質疑,就把他推出來,聲明,只有打敗他,纔有資格質疑我殺三個牛騎兵的事情。
阿叔,我要不要承認呢,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哈——”
老管家笑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伸手指了曹錕許久,等一口氣喘均勻了,纔對曹領道:“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要,爲啥不要?雲策說的一點沒錯,他的屯墾點就在長城以北,那裡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就算雲策武藝高強,他一個人又能護住多少?
鬼方人,只要派出一個五十人的小隊,堅持不跟雲策對戰,假以時日,殺光他麾下的那些奴隸不算難事。
他不敢要的名頭,大公子拿下正當其時,咱們此次去鐵圍關,目的就在交好那裡的人。
那裡的人最信什麼?
自然是武力。
現在,公子有了拿的出手的戰績,正好去鐵圍關請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簪嫋爵,卻是實打實的鐵圍關的軍功,有了這道軍功,天下誰人再敢笑話大公子武力不彰?”
武士首領曹領連忙起身道:“已經拔出來的牛騎兵,應該再按照原樣塞回去,如此才能爲大公子揚名。”
老管家又看向曹錕道:“雲策那邊你如何安撫?”
曹錕抓抓頭髮道:“我跟雲策商定,等他的屯墾地有了大量的產出,咱們就從他那裡購置糧秣送到鐵圍關來,他還保證,每次押送糧秣,他都會參加。”
“嗯,這個年輕人爲了他念想中的雲城還真是肯下力氣,跟你搭上關係之後,井口關到丘壑州便有了一條固定的商道,有了這條商道,他的屯墾地繁榮起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從他那裡購置糧秣,明顯比丘壑州購置更加便宜,路途損耗也更少,你可以告訴雲策,他的提議我們接受,而且,在購買他的糧秣的時候,還可以在市場價的基礎上加兩成!”
聽了老管家的話,曹錕立刻抱着老管家的肩膀乾嚎道:“雲策是我兄弟,阿叔你就上浮兩成,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擱啊,我以後沒臉見他了。”
老管家抓住胡亂搖晃的曹錕正色道:“你想怎麼地?”
曹錕叉開五根指頭懟到老管家的面前道:“五成!”
老管家扒拉開懟到眼睛跟前的五根手指,有些無奈的道:“如果多給他五成利,我們的損耗就跟這一遭沒啥區別了。”
曹錕呲着一嘴的白牙嘿嘿笑道:“總之都會便宜別人,爲啥就不能便宜我兄弟?”
老管家目光炯炯的看着曹錕道:“你真的相信,他會在長城以北的地方,可以建立起一座叫作雲城的雄偉城池?”
曹錕笑道:“失敗了又如何,我們還年輕,大不了從頭再來。”
老管家把身子靠在背後的羊毛枕頭上,似笑非笑的對曹錕道:“從頭再來,談何容易。”
曹錕大笑道:“就算失敗,也比啥都不做要好。”
老管家閉上眼睛沉吟良久,曹錕一臉緊張的守在邊上,還蹲下來,一邊給老管家捶腿,口中還發出狸奴黏糊人時,才能發出的怪聲。
許久,老管家猛地睜開眼睛,瞅着蹲在他腿邊的曹錕道:“好,五成就五成,老夫去跟家主說,定不讓你在兄弟面前失了臉面。”
“太好了!”
曹錕一蹦而起,兩隻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兩下,就看着老管家道:“阿叔,你看這個動作如何?”
老管家迷惑的道:“這是啥?”
曹錕挺起胸膛驕傲的道:“這就是我把鬼方牛騎兵塞牛屁股裡的動作,您老覺得如何?”
老管家有些呆滯的點點頭道:“自然是極好的……”
“我覺得不夠好,這就回去多練練,一定讓鐵圍關裡的好漢爲我叫好。”
老管家連忙道:“此事雖然可以張揚,卻不可落人口實。”
曹錕撩一撩落下的頭髮,得意的道:“沒事的,雲策會讓他們只稱讚我,不詆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