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一行
月隱西沉,熹光初升。
次日一早,天色矇矇亮,我難得自覺地早早起了身。簡單的梳洗、用過早膳,便在小桃疊聲的絮叨中匆匆出了院門趕往大廳。結果,卻仍是最後到的一個。
大廳中,璃王正端坐於主案旁翻看着手中的一卷書冊。萍兒更是早已備好了出行的一切,正站在一側侍候奉茶……見到我走進,二人只是或點頭或笑笑都沒有多說什麼,相互問過禮後,也未再作耽擱便直往府外去了。
府門處,早已備好了一駕藍篷素布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雙駕馬車,車身旁更有着四個一身黑色勁服的王府侍衛牽馬肅穆而立。
此次出府,隨行的便只有我與萍兒,此外便是這一個車伕另加四個隨身侍衛了。一行人驅車駕馬不疾不徐地向着城外馳去……
“子子連環、穩中有奇,二哥的棋藝果然超俗,沐秋佩服。”輕嘆一聲,我再次投子認輸道。
上了馬車方見一側的矮几上竟已備下了棋局。於璃王府這麼多日,卻是第一次得機會與璃王對弈。可一連兩局下來,卻皆是未到關子便已勝負分明,由不得我不佩服。終是領會湛璟瑄那句輸得心服口服是何意了。
“呵,王爺的棋藝當然是不凡了。便是瑄王,這棋藝也還是與王爺學的呢。”一旁觀棋的萍兒笑着插言道。她是聽自己說起過,在瑄王府時我與湛璟瑄對弈可謂五五之分,互有勝負。
“哦?”
我還真不知有此一說呢,“倒是沒有聽璟瑄兄說過。”
“沐秋不要聽萍兒胡言吹噓。璟瑄當年六歲時便離了宮,與我所學不過是一些啓蒙的東西。”璃王接過話,不以爲意地答道。許是看出我面上越發的不解之色,微有詫異道,“難倒璟瑄沒有與你說起過麼?”
“恩,我與璟瑄兄相談很少論起過這些。”我搖了搖頭。
的確,我與湛璟瑄相識這麼久,竟都從未想過了解彼此的過去,倒真是應了那句所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少時便離宮隨其師學藝。十年方得回宮。”璃王簡單地解釋了一句,聲音依然溫溫郎朗,神色間卻似轉過了一絲悵然,“這些,他日有機會,還是讓璟瑄自己細說與沐秋吧。”
“恩……呵,若有機會,我倒是也想與二哥多討教些棋藝。”點了點頭,我轉言揭過了那個話題。只是,心中卻不免殘留了些許疑惑。
身爲皇子,怎麼可能輕易離宮學藝,而且一去便是十年。再想到當日騙湛璟瑄用苦藥時,其無意中說起過的話……看來這其中,似另有一番故事呢。
待到了山腳下,我們幾人先後下得馬車。車伕與幾個護衛被璃王留在了馬車旁,只我與萍兒隨着他沿着一條小路進了山中。
剛剛下了馬車時我便注意到,這馬車所停的位置與當日自己與小桃來時根本不是一處。也難怪當初我們都沒有發現了這條小路。想到這樣都能被我們尋到那片花海,不得不說是一種機緣了。
同樣的疊浪彩錦,同樣的絢爛迷離。
我與萍兒分別於墓碑前上過一炷香、拜了幾拜便下了斷崖,將那一方空間獨留於了那一人。
稍稍走遠了一些,與萍兒各自倚坐在一片花海的邊沿,聽着她斷斷續續、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些許璃王同王妃二人的故事。即便如我這般身在其外之人,也不禁傾動於那樣娟美的愛情。更禁不住爲那樣一個玉質蘭心、婉柔明慧的女子這般紅顏早逝而可惜。
沒有插言半句,由始至終我只是靜靜地聽着萍兒兀自或喜或悲地低聲自語着。
良久,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擡頭望了我一眼。笑了笑,卻是自己轉過了話題,“對了,林先生。昨日,奴婢見着小桃抱的那架瑤琴,呃,好像……”
見她神情已復了往昔,我亦領會地笑了笑,未作多言,直接順着她的話點頭應道:“恩,是瑄王爺贈予在下的。”
“果然是那一架琴啊,”萍兒輕呼了一聲,轉而低低笑了起來了,“呵,想不到瑄王爺竟是將它給了先生。”
“嗯,我也聽璃王說了,瑄王爺是意將此琴贈與知己。”看萍兒的神情,難道……並非如此嗎?
“是贈與知己沒錯。不過……”萍兒稍稍頓住了話音,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方輕笑着道:“這話,卻是在瑄王爺拒絕了將此琴送於崔尚書府上的那位二小姐後說的……”
“哦?”我不由詫異出聲。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怎麼竟又會牽扯到了崔媛歆了?
“呵,是在去年,崔府小姐一次入宮爲皇后娘娘撫琴,恰巧瑄王爺也在。娘娘很欣賞她的琴藝,便讓二人合奏了一曲,又笑說讓瑄王爺將瑤琴轉贈了崔府小姐。可未想,瑄王爺卻一口便回絕了,還言道什麼‘此琴只贈知音’……”
微頓了話音,萍兒抿了抿脣沒有再就此多說。可我已完全可以想象,當時崔媛歆的臉色會是怎樣的難看了。
“好在當時除了奴婢與幾個宮女,在場的便只有娘娘、兩位王爺與宛寧公主了。不過……呵,”萍兒輕笑了一聲,方道,“先生日後還是莫要在那崔府小姐面前彈奏此琴爲好。”
“……”這點,便是沒有她的提醒我亦心知——以崔媛歆那般高傲的性子,又怎麼會毫無芥蒂地全然放下了此事呢。
嗯,這樣說來,璃王也是知道這回事的。難怪他昨日看到這架琴時會那般的詫異。不過已他的性情子,未與自己細說過多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湛璟瑄,明知自己惹下的好事,將琴送出卻又不把此間情由說個明白,是嫌着我這裡麻煩還不夠多嗎?
唉……不論怎樣,日後,自己是再都不會輕將此琴示於人前的了。
點了點頭,我與萍兒相視一眼,彼此默契地繞開了這些話,各自說起了一些全不相干的趣聞雜事……
今日裡,卻是沒有再聽到璃王的簫聲。遠遠地望去,也只能模糊地看到斷崖上一個孑然而立的身影。聽萍兒說,每次來這裡,璃王總是要這般站上了大半日。
晌午時我們便直接于山間簡單地用過了些隨身帶着的點心。之後,我與萍兒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些閒話,又在花海四處轉了轉。紅日將西時,方見着璃王慢步徐徐走下了斷崖……
回程的路上,馬車內的氣氛與來時亦沒有什麼不同。萍兒在一側泡製着花茶,芬香撲鼻。我與璃王仍討教着棋藝,亦是受益匪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此時的璃王看上去身上仿若輕鬆了那麼幾許。
在他下得斷崖時,面色看去便已與素日沒任何不同的,依然是溫溫朗朗,看不出絲毫的鬱郁之色。那一刻,我真的很難將其與片刻前墓碑旁那孑然而立的男子連想在了一起。也許這也是一種出於習慣地僞裝吧。可璃王的這份僞裝卻又與湛璟瑄的不同。
湛璟瑄的笑容下隱藏的是一份漠然,一份對世事的漫不經心。而璃王,卻似揹負的太多,而不得不將自己的一切埋於深處。溫然而堅毅的面容下隱藏的傷痛究竟又有多少?也許,只能有其自己纔會知道。
沒有多想原因,無論因何之故,但若他真能放下一些什麼,總歸是好的。
馬車一路悠悠而行,‘嗒嗒’的馬蹄聲襯着晚霞餘暉山野的清寂,顯得格外地清晰。
萍兒端上了沏好的香茶,也側身坐於了一旁,一面奉茶,一面笑看着我與璃王探討棋藝。偶爾適時地□□幾句嘴,惹得車廂內更是一片歡語溫馨。
正這般談笑間,兀地,璃王忽是微擡起頭,執杯的手更是與空中兀然頓了一頓。
他放下茶盞,閉起了雙目像是在仔細聽辨着什麼。片刻,眉峰卻是微微一蹙。
我心中不由隨之一緊,正待要開口詢問,萍兒已側身倏地一把掀開車簾探頭向外望了去。回過頭時,臉上已是掩不住地焦色,“王爺……”
未待她將話說完,馬車已驟然急停了下來。劇烈的晃動,震得几上的杯盞搖晃着相繼滾落,‘嘣’地一聲,碎裂滿地……
——這個時候,便是不需任何人說,自己也明白是遇到何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懶了很久終於開了新坑~~這次挖了篇同人換換感覺,有興趣的親們可以去轉轉~~
完全沒意識到掉進偶像劇本里的遲鈍女,遇到失憶中的男主角
於是……當挽手回到韓國,天雷與狗血齊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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