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姝不明白爲什麼視線突然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繃着尾巴往後遊了一段距離,訥訥:“也不是我做的呀。”
另外兩個人當然知道不是他做的。
只是被關在這樣的封閉的房間,等巨浪到達時最危險的就是費姝。
密閉的空間中, 突然隱約響起了深海種人魚沙啞瘋狂的語言。
嘶啞又絕望。
叫囂着讓室內所有人陪葬。
像是某種泥澤中邪惡的詛咒。
費姝一怔, 這是黑尾的聲音。
三人都看向旁邊的容器——裡面的黑影浮沉, 沒有動靜。
連銀尾都皺起眉頭:“它現在已經沒有意識了, 只是殘存的意識在指揮, 要把附近所有的生物毀滅。”
爲它的小雌性陪葬。
蠢魚。
銀尾游過去試了試,跟秋閣嘗試的結果相同,無法打開。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壓抑下來。
費姝將兩人凝重和莫名的沉默歸咎於被困在房間中, 按照銀尾的說法,到了這個時間高級副本連上報兇手逃離副本的大門都關閉了。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秋閣斂眸,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氣質看起來仍然博學多識的研究員好像在說毫不相干的東西:“深海種人魚這個種類非常特殊, 在交-尾過程中,雙方的□□交換會完善基因, 短時間內就能提升雙方的身體強度,甚至激發特殊能力。”
銀尾清冷的銀色眼眸眨了下,沒有提出疑義。
其實在這個過程裡,受益最多的是接受體-液的小人魚,像是一種犧牲自己補益伴侶的儀式, 會延長雌性的壽命。
費姝經過這麼幾個副本, 已經不算對這方面什麼都不懂了。
他察覺到秋閣和銀尾陡然壓抑熾熱的視線, 還沒有完全明白, 但是已經在緊張地抿嘴脣了。
*
秋閣束着費姝的手腕, 站在他身後輕而易舉地制住藍尾巴人魚所有的反抗和拒絕。
這種技巧無論是在學校還是研究所的培訓裡都會教學,是用來約束和穩定不聽話的受觀察深海種。
秋閣這是第一次使用, 但輕易就找到了要訣,甚至說得上是無師自通。
安撫的語氣,好像還是那個溫和的研究員:“沒關係,不會疼,很快的。”小魚現在太脆弱了,需要更多的體力在接下來的浩劫中存活下來。
費姝一點都不相信他的鬼話,掙動着,藍色的尾巴擺動間掀起一片水花,纖細的腰線在被打溼透明的鮫綃下若隱若現。
銀尾還漂浮在水中,高挑結實的身軀有些僵硬,還沒有動作。
但所處的位置恰好能擋住藍尾巴小魚往前逃跑的路徑。
現在真的是一條被網住沒有辦法逃跑的魚了。
秋閣線條分明的臉側貼着小魚柔軟的腮肉,是無奈的語氣,口吻都帶着些縱容和嘆息:“節省一點力氣。”
費姝減小了掙扎的動靜,倒不是完全放棄了,是因爲他也意識到,這樣的掙扎除了浪費體力沒有別的作用。
一旦停下掙扎,費姝的後背就貼在了秋閣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跟普通的深海種不用,是溫熱的,存在感很強。
不止是後背貼着。
費姝就算加上了虛長的透明魚鰭也堪堪差秋閣一截。
如果真的在岸上,這個姿勢大概魚尾巴都無處安放,只能隨着動作時而繃緊時而無力又難過地垂着半空。
小混血種就抵着他的尾巴。
那幾片染着淡粉的鱗片上。
費姝很希望那東西是秋閣帶在身上的通訊儀器。
銀尾動了。
費姝希冀地看過去,臉上溼淋淋的一片,分不清是委屈中生理性的眼淚還是掙扎中灑在臉上的水。
銀尾知道,他們是玩家,擁有很多可以保命的道具。
而秋閣可是副本的BOSS,怎麼可能死在劇情殺裡面。
沒必要用那種方法的。
銀尾下一句話就讓費姝僵硬了:“抱歉。”這個副本在發瘋,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全然保住費姝。
秋閣貼着費姝冰涼柔軟的耳垂,像是安撫因爲實驗不安的小動物:
“別擔心,會很舒服,之後你就不用擔心會被沖垮的實驗室壓着,你就可以安全地出去。”
費姝像是抓住了什麼要點,試圖解釋和說明:“我不會的,你知道我能變出雙-腿,我還有其他的能力,我不會死的。”
“所以不需要,不需要……”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耳廓都紅了一片。
深海種人魚怎麼會有這麼聽起來就羞恥又不對勁的能力。
說話間,掙扎的動靜又下意識大了起來。
秋閣皮下的性格是冷漠的,但箍着人的力道又是矛盾的溫柔。
但費姝一身皮肉太嫩了,就算最輕柔地對待,被攥着的手腕也很快浮着一圈青紅交加的顏色。
秋閣換了說話方式,親密的距離讓他有種跟小魚真的成了無話不說愛侶的錯覺:“那我呢,我會死的。”
掙扎的動靜一頓。
幾天的時間足夠秋閣把小魚從皮到骨地看一遍。
已經徹底瞭解了費姝溫軟得沒有棱角的性子。
他會心軟,明明連自己都心存僥倖並不擔心。
秋閣語氣很低:“你在救我。如果沒有你,我會死的。”
費姝單薄的胸膛起伏着,爲難地咬着嘴脣。
銀尾已經下定了決心,或許從來就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他慢慢靠過來,捧着費姝溼淋的臉,像是在採擷一朵染着雨的純白梨花,捲曲的銀髮打溼,五官深邃俊美,直白得沖淡了他天生冷漠的輪廓:“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銀尾說不出那個我們。
跟秋閣合作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費姝掙扎地跟那雙漂亮的銀色眼瞳對視,慢慢閉上了眼睛:“……只是試一試。”
*
秋閣遞給銀尾一顆白玉般的果實,溫和的眉眼透着徹骨的冷意,看着銀尾的神色也很淡。
只有在摟着懷裡藍尾巴的小魚時眉心和力道才鬆緩一點。
銀尾默契地接過那顆果實,原本光潔剔透的白玉果,放到銀尾手上慢慢浮現出白色的鱗片。
秋閣下頜線繃得很緊。
他本質上不是真正的深海種人魚,再怎麼做都無法讓白玉果出現這樣的變化。
按照情況的緊急程度,銀尾更適合。
秋閣捧着費姝的下巴哄他:“先吃一點東西。”
費姝靠在他懷裡,迷茫地跟着秋閣的動作擡頭。
並不需要一口一口地嚥下去,湊在費姝嘴巴旁邊,那顆白玉果就像是液體一樣,慢慢淌進費姝嘴裡。
費姝仰着頭,銀尾已經很小心了。
費姝還是被嗆得咳了一聲,懵懂又委屈的模樣。
剩下的嗚咽和抗議全都被吞了進去。
□□的範圍很廣。
蔚藍純淨的尾巴慢慢泛起一層熟悉的淡紅。
費姝說不清這種陌生的感受到底是什麼,但銀尾健壯修長的尾巴貼着費姝的,相比起來纖細嬌-小很多的尾巴沒有跑,費姝下意識蹭了一下冰冰涼涼的來源。
小魚含着銀尾的舌頭,迷濛中看着自己的體力值慢慢上升。
秋閣烏黑的睫毛顫了顫,幽深的眸光看着藍尾巴小魚被壓扁的脣珠。
說不明白現在心裡是什麼感受。
研究員很清楚深海種人魚的身體構造,曲着手指去觸碰那幾塊鱗片。
是人魚渾身上下最柔軟的地方。
本來就接近特殊時期,已經越來越柔軟。
藍色的漂亮尾巴劇烈地彈動了一下,陌生的感覺堆疊着,讓費姝下意識抗拒。
但前後被困着,小動靜顯得無力極了。
巨浪離研究所還有一段距離,但如雷鳴般的動靜愈來愈清晰,隱隱還有一股沉悶和壓抑。
獨屬於死亡的味道,能夠摧毀一切。
明明浪頭還沒有打過來,費姝好像已經落入深海中,捲進一片漩渦了。
尾巴在發熱,好在魚尾巴還泡在冰涼的水裡。
秋閣的動作很奇怪讓小人魚很不安。
但也不是全然不舒服,費姝半眯着眼睛,脖頸和下巴連接的地方都浮着一層紅。
密閉的空間只有水聲。
費姝把嘴巴里的口水嚥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吃下那顆果子的原因,系統提示體力值又在上漲。
突然的提示讓他難堪極了,費姝頭腦攪成一鍋漿糊,下意識關了系統的提示。
勻稱白皙的手臂搭在銀尾脖子上,水裡不平靜。
細白柔軟的手指偶爾移動,擦過銀尾突出的喉結。
銀尾動作停了下,悶哼了一聲,結實的肌肉繃緊了一瞬。
只要費姝有一點回應,就彷彿本能一樣,無法抑制歡欣和激動。
費姝本來以爲這件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迫不得已的幫助。
他們需要增長體力值,這樣才能在接下來的劇情殺活下來。
直到無意看見和感覺到銀尾的那個。
費姝紅潤的嘴巴都震驚地微張,他會死的。
費姝泛着桃花粉的面頰一下就不自然了。
原本被安撫下來的驚慌又開始躁動,魚尾巴擺動着,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麼,在水面上掀起一片乳白細密的水花。
偏偏發-情熱的身體在跟他作對,很不爭氣。
“嗚……我不要再試了。”費姝腦子裡全是那個小銀尾怪物,怎麼可能成功,他的魚尾巴都沒有這麼寬。
費姝有想到被串着的烤小魚。
銀尾和秋閣不願意傷到費姝,收着力氣,被狼狽地濺了一臉的水也壓着動作。
罪魁禍首被細嫩的尾巴抽了好幾下,銀尾額頭都是汗,倒也不疼,沒有在這時候說話。
秋閣捏了捏小人魚敏感的後頸。
但費姝鎮定不下來,那種東西怎麼可能能進去。
大概會要命!
很嬌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臉頰和鼻頭都紅了一片。
費姝下意識拽着秋閣的袖子:“我看見009號動了,我還想試試。”
漂亮的眼睛看着銀尾。
簡直像種有恃無恐的撒嬌。
銀尾定定盯着小人魚看了一會兒。
空氣裡隱隱有一聲嘆息。
他擡手覆住費姝的眼睛。
費姝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渾身上下感覺最鮮明的就是自己那幾片柔軟的鱗片。
能看見的只有被誤觸又打開的數據面板。
銀尾壓抑自己,只是淺淺抵着。
費姝紅着尾巴,僵硬靠在秋閣的懷裡着一動都不敢動,只能看着體力值沒浪費地又上漲了一截。
*
費姝試探着伸手去觸摸容器上那個被破荒出來的圓形缺口。
上面那層無形的薄膜還覆蓋着將裡面所有的水鎖着,容器面上的接近一人高的浪花在慢慢向着黑影逼近。
費姝試探着開口,他還是沒學會屬於深海種語言,只能咿咿呀呀地說着自己理解中獨創的語言。
銀尾和秋閣站在不遠處,時刻警惕着。
雖然氣氛緊張,聽到費姝的話眉間還是無奈地染上笑意。
費姝咬着嘴脣,餘光裡注意着兩人的動靜,有點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他纔想起來,如果秋閣的身份是人類技術下的混血種,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深海種人魚的語言。
那麼從一開始秋閣就該知道他說的不是深海種的語言。
還一副這麼驚喜和非常有研究價值的模樣。
“……呀。”
前面仍然沒有動靜。
銀尾脾氣其實不算好,作爲玩家在外面也是絲毫不理人的,但他那費姝就是沒有辦法:“我說過,它殘存的意識已經不夠聽懂你的話。”
秋閣和銀尾都很清楚,可以預見,按照黑尾之前出現的波長數據,成長起來一定會是海洋霸主。
但突如其來的意外,它幾乎是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力召喚來了這麼一場滔天巨浪。
要跟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不論是巨浪還是把他們困在這個房間裡的行爲,已經是009號黑尾無意識做出的事情。
兩人都把剛纔費姝“看見009號動了”的話語當作是太過害怕想要逃跑的說辭。
秋閣作爲一個經常生活在海邊的專業研究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巨浪的威力和衝擊力,他已經開始後悔一時心軟放過了費姝。
不論後續是討厭也好,哭也好,總比人沒了要好。
秋閣伸出雙臂,溫和的面具下眉眼中焦躁和陰鬱在這樣的環境中已經掩蓋不住:“過來。”
如果真的要死,他也要費姝也要死在他懷裡。
跟銀尾不一樣,秋閣現在是不吃他那套的。
秋閣這個混血種也沒比銀尾好多少。
費姝瑟瑟發抖。
因爲水位的上漲,費姝浮着的位置離容器也只有一小段距離,稍微躍起就能從直徑很寬的洞裡躍進去。
費姝還想再做最後一次掙扎:“……我害怕。”
很怕被欺負,也害怕馬上就要過來的巨浪,還害怕死亡。
不想永遠冰冰冷冷地飄在水裡,隨着洋流毫無意識地漂流,最後被吃進什麼大魚的肚子裡。
很怕自己死掉,也怕銀尾甚至是秋閣死掉。
那團黑影幾乎已經看不出是一條人魚的形狀了,像是一團已經燒乾,然後又被強行聚集起來灰燼。
打溼之後又混進了大劑量的強力膠,捏成了一個球狀的東西。
像是牢籠和墳墓一般,困着裡面的東西。
透明的靈魂吶喊着,撞擊着那層堅硬的壁障,但用盡一切辦法也沒辦法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傳出去。
它像是已經死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小雌性被欺負。
費姝眼中期待的光逐漸熄滅了。
銀尾沒有騙他。
黑尾不會在回來了。
費姝想起什麼,從道具揹包裡拿出那片之前從黑尾這裡拿走的黑色鱗片。
旁邊看着的銀尾和秋閣都是一怔,皺眉。
這不是深海種通用的習俗,但是在黑尾所在的那片海域,深海種人魚堅信,如果另外一隻深海種人魚接受了它的鱗片,那麼就代表着它們正式結爲伴侶。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直放在道具揹包中,黑色的鱗片已經完全沒了熱度。
費姝捏在手上的時候被冰得都哆嗦了一下。
黑色鱗片從容器破裂的地方漂了進去,像是一塊小磁鐵被另一塊磁鐵吸引那樣,看似無序曲折的曲線,卻隱隱朝着黑色球體的方向飄過去。
還沾染着小雌性的氣味和體溫。
室內三個人的心思都暫時沒在鱗片的去向上。
研究所的電已經斷了,只有昏暗的應急燈還亮着。
沒有屏幕的轉播,但近在耳邊的動靜也足夠讓他們明白,巨浪離他們已經不遠了。
像是一堵近在咫尺的危牆,倒塌之際地下所有人都會被掩埋在下面。
銀尾和秋閣都在呼喚他。
費姝剛剛走了兩步,就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
玻璃容器中,那團餘燼似的堅硬東西動了。
出現的是黑尾之前的模樣,那些偷獵者很急,趕着離開,絲毫沒有考慮到手獵物的感覺,想趕緊
不過他們肯定沒想到的是,還沒有拿到鱗片,團隊就已經團滅了。
就算秋閣不過來,這羣偷盜者也沒辦法離開這個房間。
黑尾原本健壯漂亮的尾巴已經血糊糊的了,殘忍狼狽的模樣令人看着便皺起眉頭。
鱗片連接處有被劃傷的痕跡,甚至滲着血絲。
但尾巴上一塊鱗片都沒有丟。
只有費姝能拿到它的鱗片。
明顯能看得出黑尾飄過來的方式已經不是自然的遊動,像是已經丟掉了軀殼的靈魂,輕飄飄的,甚至有些虛幻。
費姝抿着嘴巴,視線有點模糊。
明明昨天黑尾還想給他抓小魚吃。
黑尾在看費姝,臉上滿是慌忙和無措,不知道現在要怎麼哄好掉眼淚的小人魚。
銀尾作爲經驗豐富的高級玩家,他比秋閣和費姝更瞭解黑尾能醒過來的概率有多低。
這幾乎是個奇蹟。
這個副本里,黑尾的死應該是無法改變的劇情。
它脾氣很烈,用盡了身上的力量要跟裡面的偷獵者和這所研究所同歸於盡。
“能扭轉嗎?”銀尾出聲詢問,皺着眉頭。
黑尾聽見了,但收回視線沒有搭理他。
它漂浮到費姝面前,伸出自己的蹼爪,想捧一捧小雌性的臉。
就像第一次在冬天游到近岸,突破了無數薄冰,傷痕累累地捧起了地面上一捧潔白脆弱的新雪。
只是虛虛地捧着,生怕自己鋒利的爪子傷到了他。
費姝現在已經不怕黑尾鋒利的蹼爪了,他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穿過黑尾的手,像是穿過無形的空氣那樣。
費姝能感覺到到,黑尾要離開了。
黑尾慢慢往後退,視線還看着,那張野性妖異的臉,嘴巴張合:“……”
它在說喜歡。
是人類的語言。
副本不停的修正下,黑尾無法改變自己的死亡,但還是想要留下。
因爲有捨不得。
虛幻的黑影擺動着尾巴衝向了容器裡巨大的海浪,像是衝進了巨大的浪花中,又像是在接觸到浪花的瞬間化成了泡沫。
009號消失了。
容器裡往前的巨浪突然停下了,再沒有往前。
然後緩緩卸力,散在容器中,最後化成一片平靜的水面。
深海種敏銳的五感能讓他們清晰地感覺到,在現實中,外面那股讓人汗毛倒立的危險感也停下了。
副本世界像是回到了之前壓抑的安寧。
但令人疑惑的是耳邊轟隆作響的聲音沒有停。
1938突然跳出了尖銳的提醒:【這個副本不肯放人,趕緊離開這裡到寬闊、不容易被倒塌物掩埋的地方!】
費姝還沒有理解1938的話是什麼意思,銀尾和秋閣沉着臉,也已經反應過來。
銀尾眉頭鬆不開,腦中快速規劃着路線:“也許距離太近了,就算黑尾這麼做也已經沒辦法扭轉,先離開這裡。”
璀璨的銀色一閃而過,宛如引弓射出的箭那般劃破一路的水流,摟着費姝往逃生的路線去。
秋閣眼睛已經變成危險的豎瞳模樣,在水裡的行動速度也絲毫沒有減緩,分工先行過去開門和清理前方的路障。
門在剛纔已經可以打開了,但是秋閣還沒有碰到門把手,鎖孔轉了一圈,只能從裡面打開的門就已經從外面被拿着鑰匙的人打開了。
入眼是嚴長冬有些錯愕的英俊面容。
*
嚴長冬不顧其他研究員的反對,堅持獨自回來其實是來找004號小人魚的。
他知道藍尾巴小魚身體比起強悍的深海種人魚不算太好,而且還可能被困在堅硬狹小的容器裡無法動彈。
他不可能放着004號不管。
哪怕這次行動非常危險。
在安全觀察區沒看見費姝他就知道情況不妙,按照直覺一路找到了這邊,終於發現這扇詭異無法打開的門。
試了幾次,剛剛纔能打開。
嚴長冬視線劃過有些怪異的同僚,心中的懷疑和疑惑終於得到驗證和解釋,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看見被銀尾抱着過來的小人魚,嚴長冬纔開口:“研究所停着我的一艘潛艇。”在裡面總比硬抗倒塌的巨浪更好。
沒有反對的聲音,這個方案的確更安全。
巨浪還沒過來,但前面已經過來了幾波矮些的浪頭,研究所的設計和材料都非常好,一時半會兒沒有完全倒塌。
但也只能到這裡了,這棟建築物覺得無法安然在巨浪裡存活。
積水還沒有到頭頂,所以嚴長冬還能自如活動,但作爲一個人類,活動速度還是受到了限制。
秋閣抓着他的衣服帶着他往前。
不過嚴長冬纔是一手佈置、對這所研究所最瞭解的人,指出了兩個隱秘的通道,可以大大加快逃離的速度。
路上偶爾出現倒塌擋住前路的障礙物,銀尾和秋閣沒有糾結拿喬,迅速上前處理這些擋道的東西。
藍尾巴小魚被留在嚴長冬面前。
男人的目光掃過004號過於紅潤的嘴巴和有點腫的可愛脣珠,還有發紅的下眼瞼和眼尾。
哭過了。
有銀尾這個前例在,費姝會說話也算不了什麼了:“謝謝你。”
嚴長冬會回來找他們,還給他們用潛艇,費姝從來沒這麼想過。
嚴長冬跟秋閣不一樣,是純然的人類。
嚴長冬垂眸嗯了一聲,手指摩挲了下,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