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二哥二哥,我不是這樣的人,我見不得人間疾苦,不能去這樣的地方……”
京城平康坊外,李爲舟雖一臉抗拒,卻還是被李長安給拉進坊內。
“你小子,在青州城都快把醉香樓當家了,還給我來這套?”
李長安笑罵道。
李爲舟呵呵笑着,進入坊內,神情就變得悠閒自在起來,好似回到了多熟悉的領域一般。
平康坊東臨東市,北與崇仁坊相隔一條春明大道,南鄰宣陽坊,是一等一的黃金地段。
李長安看了看自家三弟的神色,說不出的瀟灑隨意,羨慕道:“我頭一回來時,心裡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怕被人說是小地方來的鄉野山民。三郎,還是你行。”
李爲舟嗤之以鼻,道:“地段再好,妓子還是妓子,龜公還是龜公。你只要不把他們放心上,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長安笑道:“你當誰都跟你一般……往這邊走,這平康坊的妓家,以北里最爲出名。北里位於中心大街的東北向,佔有北曲、中曲和南曲三曲之地。這其中,北曲多小一些的妓家,而南曲則是名妓最多。中曲、南曲多爲大型妓家,嘖嘖,三曲之地加起來百餘家妓院,夠你逛半年的!”
李爲舟哈哈笑道:“成,我試試看,半年能不能逛完。”
李長安驚笑道:“你還真想逛個遍啊?”
李爲舟笑而不語,回頭要賣撣國王室的宮廷產品,可酒香也怕巷子深,得會吆喝。
如今這世道,做好的宣傳方式就是短視頻,可想做短視頻就要有流量,要起號。
不就得給家人們兄弟們多上些福利視頻啊?
現在網上那些狗屁舞蹈視頻,古風歌曲寫的不文不白,歌詞胡亂堆砌,舞蹈主打一個賣騷,論騷勁兒,她們能和平康坊的高級妓子比?
再者,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他肯定是要把大幹世界的福音,帶給家鄉父老兄弟們的。
即使有萬般艱難……
李爲舟神情變得肅穆而崇高起來,雙指並齊爲劍,一指前方,道:“二哥,路雖遠,行將終至,就從這家開始吧!”
“噗嗤!”
二人不遠處,一個頭戴儒巾,身穿白衫的“士子”,也是明眸皓齒的,看着李爲舟抿嘴在笑。
李爲舟呵了聲,點點頭算是禮貌迴應,隨後就進了挹翠樓的大門。
家裡幾個女人,已經將他對女人審美的閾值拔高了太多。
好處就是,一般女子玩兒的花樣,已經哄不動他了。
還女扮男裝,呵。
……
一進大門,李爲舟就知道這是一個正經的地方。
無他,對舞臺的設計,真是太用心了。
一個丈許長寬的紫漆木臺,被十數股紅綢吊在半空。
看樣子,應該就是跳舞的舞臺了。
交了十兩銀子,每人五兩的點花茶銀子後,李家兄弟二人便被引進了……一樓大廳就座。
這得仰着脖子看,成何體統?
想了想,又補交了十兩,這才被帶上了二樓。
二十兩銀子,就分到了一個小圓桌,兩把椅子,一壺清茶兩個茶杯,再無其他。
嘖嘖,開青樓是真賺啊。
二十兩銀子,連花魁的邊兒都挨不到,別說香味了,屁味都聞不到……
李爲舟問李長安道:“二哥,你去的地兒,也是這般花錢麼?”
李長安脫口而出道:“我去的那些地兒沒有這麼……”頓了頓,口風一變道:“我去的那些地方都是讀書辦事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平康坊。”
李爲舟呵呵一樂,而後眼睛一眯,因爲,開始了……
十二名舞姬站在二樓對面遊廊改成的舞臺上分散站定,皆身穿繡着並蒂蓮的水紅綃紗衣,腰間銀鈴隨舞步輕顫,恍若荷塘驟起漣漪。
絲竹聲驟起,一道紅綢自天垂降,一身白紗蒙面的女子左手抓着紅綢,亦是自“天”而降,緩緩落在吊在半空中的紫漆戲臺上,腕間金釧垂着瑪瑙流蘇,右手指尖拈着半透明的月白色綢帶。
單這一露相,李爲舟就覺得二十兩銀子花的不虧……
羯鼓驟然急促,只見她足尖輕點,好長一段綢帶如驚鴻掠水,在空中劃出瑩潤的弧光,忽而纏上雕樑,忽而拂過二樓賓客案几,帶起案上香爐的青煙盤旋升騰。
看客們都屏息凝神,只覺那綢帶似有靈蛇之姿,時而蜿蜒遊走,時而騰空飛旋,與女子柔軟的腰肢共舞出仙子下凡的神韻。
曲至高潮,箜篌絃音清越如裂帛,舞姬們忽而散開,手中紅綢拋向半空交織成霞。
主舞女子踏着鼓點旋身躍起,綢帶在空中展開成滿月形狀,恰似古老壁畫中飛天神女踏雲而來。
李爲舟都隨着諸多男客們大聲叫好,真尼瑪好看啊!
這一刻,對美的欣賞,甚至超越了褻瀆之心。
雖然就那麼一刻……
女人身姿之曼妙,在舞蹈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李爲舟忽然懷疑,當年杜甫寫《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到底是覺得劍好看,還是女人好看……
畢竟,那年代舞劍器的還是男的居多,也沒見杜老表專門爲男人寫一首這麼激動的詩。
氣抖冷!
繼續觀賞,看得出,這女子是有武功在身的。
與其說是舞,不如說是劍法。
以綢帶爲劍的劍舞!
諸般劍式,以綢帶舞出,百鍊鋼化作繞指柔。
精彩絕倫!
樂聲驟停的剎那,銀鈴齊喑,女子單膝跪在紫漆戲臺上,綢帶如流雲般垂落,額間花鈿在燭火下映出細碎金光,美得驚心動魄。
此刻衆賓客方如夢初醒,紛紛以玉箸擊節讚歎。
角落裡白髮琴師輕撫焦尾琴,低嘆一曲,將女子劍舞之韻,化作繞指柔情!
叫好聲四起,李長安也激動的面紅耳赤,嗷嗷叫着。
好似沒白活一天似的……
呵!
李爲舟不動聲色的收起放在膝蓋上的小型攝像機,回頭可以反覆欣賞。
確實不錯,多少有些“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的意思了。
李爲舟拉了拉還沒回過神的李長安,問道:“這就是顏大家麼?”
李長安“嘖”了聲,道:“這纔到哪啊?你也太看不起挹翠樓顏大家這幾個字的份量了。等着,好戲在後頭!”
李爲舟就按下走人的心思,慢慢去看,未想,這裡也能碰到“熟人”……
“青州伯,青州伯!”
李爲舟聽到聲音回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一張豪華的多的大几案邊,坐着之前上朝時遇到的碎嘴子侯爺。
這人身邊還圍繞着不少年輕人,看起來應該也多是王孫公子。
按座次來看,這小子還不是最中間那個。
一羣人對着他舉杯,邀請他過去同飲,李爲舟舉杯示意了下,卻沒有過去,婉拒了。
當然不會發生什麼惱羞成怒打臉的事,畢竟這位爺剛剛乾掉了魏王,並將手拉着新君的手,送上了皇位。
多腦殘的人,纔會在這個時候發生衝突。
一個個都很善解人意,目光友愛。
李長安笑道:“三郎,怎麼不過去結交幾個新朋友?”
李爲舟搖頭道:“這些人在作死,民間三日除服,可勳貴們至少也要守一個月。這才四天,他們就敢跑出來尋歡作樂。新君雖年幼然城府不淺,將來早晚發作。不過無所謂了,和咱們沒關係,我是大司正親口確認的方外之人。看舞看舞……喲,好大的陣仗,應該就是顏大家了吧?”
李長安聽了旁邊人的動靜,連忙確認道:“沒錯,就是她!”
絲竹聲輕起,後廊傳來環佩叮噹,似有碎玉落盤,又像清泉擊石,踏着三兩聲琵琶弦外之音,由遠及近。
忽而樂聲驟停,剎那間,只見十二名女童託着銀紅繡金線的雲錦緩步而出,繡着仙姝的雲錦上,一女子蓮步輕移,似飄浮於虛空般,步步生蓮。
十二名女童彷彿沒有一點壓力,就這樣擡着一人前行。
神乎其神!
女子身着一襲月白色廣袖流仙裙,裙裾上點綴了些細碎的珍珠,隨着步伐搖曳生光。
額間亦貼着精美的花鈿,由水晶與紅寶石鑲嵌而成,宛如綻放的曼珠沙華。
鬢邊斜插一支累絲金鳳,尾羽垂落的東珠輕輕晃過白皙的脖頸。
本就漂亮的女孩子再這麼一妝扮就更美了。
李爲舟喜歡看,就直勾勾的打量着。
頭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脖頸、肩、胸、胸、胸……
李長安瞥了自家三弟一眼,暗自偷樂……
只見這女子輕擡皓腕,腕間玉鐲相撞發出清越聲響,指尖纏繞着三丈長的藕荷色軟綢,薄如蟬翼的綢帶在她手中如靈蛇般翻卷。
隨着羯鼓驟然響起,顏大家足尖輕點,整個人如同一朵綻放的白蓮,裙裾翻飛間,露出繡着並蒂蓮的軟緞靴底。
綢帶忽而如驚鴻掠水,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忽而纏上雕樑,滿堂都被暈染成朦朧的粉霧。
此人舞姿不愧大家之名,時而婉約柔美,水袖輕揚間似弱柳扶風。時而剛勁有力,旋轉騰挪時如游龍驚鴻。
尤其是那一雙含情目,眼波流轉間,似能勾魂攝魄,時而盈盈帶笑,時而眸光清冷,看得衆人如癡如醉。
估計每個男人,都覺得她看的是他,對他不一樣……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顏大家以一個優美的旋身收勢,綢帶如流雲般垂落,她微微欠身,脣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千嬌百媚,風華絕代,好似什麼樣的好詞,此刻都不足以形容此女之美。
“好!!”
這次李爲舟無視周遭如狂風暴雨般的叫好聲,收起攝像機,心滿意足了。
這不引流個兩百萬粉絲,那隻能說是山豬吃不了細糠了。
但他相信,至少國內同胞們的審美,肯定是在線的。
嘎嘎,光想一想可能出現的留言,他都覺得可樂。
想來肯定有大批人,來追問顏大家的抖音號和聯繫方式……
“走吧。”
李爲舟拉了拉高興的不亦樂乎的李長安,催道。
李長安這麼精明的人,此刻都捨不得離開,甚至不可思議道:“現在走?”
一臉“你有沒有搞錯”的樣子。
李爲舟笑道:“你還想當她的入幕之賓不成?”
李長安扯了扯嘴角,冷靜了些,不過還是有些捨不得,道:“再看一會兒?”
李爲舟道:“你不是說她每天只舞一曲麼?”
李長安點頭道:“那倒是,不過……”他壓低聲音道:“你要是想見,未必見不到,二哥相信你。”
這方面,他是真的甘拜下風的。
再者以李爲舟如今的名聲和身份,要和顏大家見一面,肯定不是難事……
李爲舟哈哈笑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見。走了!”
說罷起身離席,李長安雖仍有遺憾,卻也跟着起身了。
起身那一刻,眼中就恢復了清明。
臺上之人,似有眸光掃了過來……
……
“三郎,你真覺得一般?”
出了挹翠樓,李長安看着自家兄弟好奇問道。
無論是相貌,還是身量,顏大家都是一等一的,不遜於李爲舟的妻妾們。
李爲舟卻搖了搖頭道:“舞跳的很好,但人嘛……清冷也好,雅緻也罷,都是訓練出來的,是假的。這樣的人,一顰一笑都是預演過千百萬遍,她們自己都忘了真正的笑容是什麼樣的。看着極美,好似完美無瑕,實則就是可憐人。”
李長安一下理解了一件事,恍然道:“怪不得楚夢君沒跟着一道來,原來如此。三郎,你也太挑了,好看不就得了?又不是叫你娶回家,你管人家真假!”
李爲舟樂道:“既然不準備娶回家,那自己騙自己有什麼意思?”
李長安不解道:“那你還來看?”
李爲舟語重心長道:“這叫成大事者,不拒小姐。聽聽小曲欣賞一下舞姿可以,玩兒真的就算了。二哥,別輕賤自己。我們李家子弟,不要上這種當。不然列祖列宗都會不安的。”
李家的家風,都要受到侮辱。
李長安一下意興闌珊起來,回頭看了眼挹翠樓,埋怨道:“你小子,也太傲了!叫你這麼一說,連我都覺得沒勁了。” 李爲舟笑道:“真的?若是那位顏大家願意請你入閨房,和你聊一宿,你願不願意?”
李長安神情都振奮了起來,道:“你說呢?”
“哈哈哈!”
李爲舟大樂,準備前往第二家。
逛半年逛完平康坊妓家的說法自然是誇大了,可多逛幾家,也能賞心悅目,還能多拍些素材。
不過沒想到,還沒進第二家大門,竟被人找到這來。
來尋之人,還讓人有些尷尬……
“婉懿,你怎麼找這來了?”
胡玉樓前,李爲舟和李長安兩個當大伯的,乾笑問道。
張婉懿抿了抿嘴,道:“三哥,我爹讓我問問你,得閒不得閒。玄苦大和尚要回雷音寺了,你若是想見的話,可以去見見。”
李爲舟想了想,道:“去見見也好。這老和尚,估計是因爲魔教法主會雷音寺這門無上神功,跑來解釋的。呵呵,不敢去找司徒,跑我這來想法子,想讓我吹枕邊風?”
張婉懿俏臉霎時通紅,李長安踹了李爲舟一腳,笑罵道:“弟妹當前,你胡說什麼?”
李爲舟打了個哈哈,道:“失言失言,那就走吧,給婉懿一個面子,去見見也行。二哥,你一起去還是去胡玉樓?”
李長安作色道:“什麼話?今兒要不是爲了陪你,我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你既然不去,我當然要回家,你二嫂還在等我回家做飯呢。”
李爲舟樂道:“成,你是好男人,去吧去吧。”
看着李長安甩袖而去,李爲舟對張婉懿道:“咱們也走吧。”見她還擡頭看了眼胡玉樓的匾額,樂道:“怎麼,上回沒逛成醉香樓,心有不甘,真想進去看看?”
張婉懿居然沒有反對,眼睛小轉了下,道:“是趙元芷想看。”
李爲舟哈哈大笑道:“成,等你們忙完,三哥帶你們來開開眼!”
“嗯。”
她想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魔力,好防微杜漸,以免李長寧將來陷入其中……
……
“三哥,玄苦大和尚急着見你,我猜是和一則消息有關。”
出了平康坊,張婉懿小聲對李爲舟說道。
李爲舟道:“甚麼消息?那天宮變,你爹確實也邀請我三日後去府上拜會,我本打算稍會兒就去的。”
張婉懿好懸才忍住小翻個白眼,她纔不信“稍會兒”能出來……對李爲舟道:“我爹今天專門在家等着的……三哥,司徒大人在洛州又斬了一尊破九武神,還是百年前開天失敗的絕世強者,上清宮最後的底蘊,比元劍山上一代掌門衛鉛山還高一輩。司徒大人,再度威震江湖。我猜,雷音寺估計是怕了。”
嚯!
李爲舟震驚,雷系神通竟有此等威能?
他心裡有數了,回頭他也試試……
不過司徒晴月汲取了月餘的電力,相當於積聚了一次高強度閃電的電量。
以其“清月斬”釋出,猝不及防下,斬殺一尊武神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他麼……
也不能給子彈賦能,或許用拳頭試試也不錯。
老岳父送的《天煞明王拳》他耍過幾回,感覺還行。
最重要的是,他和司徒晴月不同,司徒晴月只有一擊之力。
而他,可以在對敵之餘,回到地球那邊用高壓電充電……
理論上,有無數次雷霆一擊的機會。
不過李爲舟也有些擔憂起司徒晴月來,畢竟對當下的司徒晴月而言,負荷一次這種強度的攻擊絕非易事。
事後不僅要再次重新蓄能,身體也要修養好一陣子才能再次擔負得起這種強度的釋放。
希望她早日歸來……
……
“晚輩見過大將軍!”
偌大一座將軍府,陳設如同一座軍營,只是不見兵器鎧甲,張破奴大馬金刀的坐在上座,李爲舟看在張婉懿的面上,執晚輩禮相見。
畢竟,自家小老弟要將人家寶貝閨女娶回家。
正堂客位上還坐着一位大和尚,面色古銅,方口闊鼻,花和尚魯智深一樣。
張破奴比較親近,只是他彷彿不會笑,臉如岩石一般,語氣倒還好,沒甚壓迫感的說道:“青州伯當日力挽天傾,匡扶社稷於危難間,事後不慕功名富貴,飄然離去,此等胸懷,令人欽佩。坐。”
李爲舟落座後笑道:“大將軍過譽了,若非篤定三年後飛昇靈界,要那些賞賜沒甚大用,我肯定不會那麼大方。連佛門道宗都廣開財源,看家功法都敢賣出去,我一介凡夫俗子,又有甚麼資格淡泊名利?”
張婉懿微微垂下眼簾,但嘴角還是沒有壓住……
張破奴眼睛微眯,看向上座大和尚。
大和尚唸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隨後起身對李爲舟道:“青州伯,言重了。佛門清靜地,豈敢爲了黃白之物,販賣功法?”
李爲舟淡淡道:“是麼?那魔教教主夏世傑是從何處學來的《金剛不壞神功》?當日若非司徒大人神勇無雙,又借天雷之力重創此魔,那今日大和尚看到的,怕就是在下和司徒大人的遺骸了。”
玄苦大和尚再度唸了聲佛號,道:“青州伯,出家人不打誑語。魔教教主習得《金剛不壞神功》之事,實在駭人聽聞。此事雷音寺必會嚴查,給青州伯和司徒大人一個交代。”
李爲舟呵了聲,目光逼視大和尚,道:“怎麼查,給甚麼交代?夏世傑那個老狗都已經被我和司徒大人打殺了,雷音寺能給出什麼交代?道歉麼?改日大和尚死在天雷子下,雷音寺找上門來,我也給他們道個歉,可否?”
言辭之鋒利,已經不是如刀了,而是近乎直接撕破臉皮。
玄苦大和尚凝視着李爲舟,似乎想不明白,區區豎子何以強勢至斯,猖獗至此。
在元劍山丁口稀少的情況下,雷音寺實際上就是天下八宗之首。
雷音寺,也當得起這個名號。
豎子何以至此?
李爲舟沒有理他,而是對張破奴道:“大將軍,晚輩平生第一次直面生死,就是在對上魔教教主那一次。那一戰,晚輩將全家安排至城外地窖中暗藏,獨身一人迎敵。司徒司隸做了百般準備,本應該萬無一失,卻未想到,那夏世傑竟身懷《金剛不壞神功》,一身金骨玉髓,幾乎難以打敗。
我與司徒司隸重傷垂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最終才誅殺此獠。
也是因爲這些時日太忙,纔沒來得及問罪雷音寺。
不過雷音寺若是以爲此事就這般算了,那御刑司這些年來因與魔教搏鬥而戰死的同僚們,就死的太冤了。
譬如,大司正的大弟子,黃道天黃大人。
所以,一切和魔教有干連的宗門,御刑司都絕不會放過!
大司正,也不會就這樣作罷。”
張破奴多少有些心累,黃道天和司徒晴月幾爲仇敵的關係,他又不是不知道。
黃道天被殺,司徒這一脈估計能笑掉大牙,還會替他報仇?
不過,既然提出了大司正,那就容不得雷音寺更加認真的對待了。
雷音寺的確底蘊非凡,但和大司正這位天下第一高手相比,還差的多……
他沉吟稍許,緩緩道:“世侄,夏世傑隱藏頗深,當年還在老夫身旁當過二年侍衛。如今回想起來,老夫也不禁生出一身冷汗。魔教妖人,心機當真深不可測。我想,當年他怕是用同樣的手段,藏匿至雷音寺,盜得法門的。”
李爲舟給面子,點頭道:“我料想也是如此。不過一碼歸一碼,此事,雷音寺仍需要給個交代。要求不高,借《金剛不壞神功》一觀即可。”
玄苦大和尚立時否決道:“絕無可能。《金剛不壞神功》乃本門至高功法,莫說外人,便是……”
話沒說盡,因爲李爲舟臉上的嘲諷之色太濃郁了。
李爲舟輕聲笑道:“魔教教主觀得,我觀不得?沒關係,此事就不談了,下一次,我在青州城等你們雷音寺來談。”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姿態之強硬霸道,也讓所有人意外。
畢竟,從目前來說,他在大家印象裡,還是一個吃軟飯的幸運兒……
若沒有司徒晴月和大司正,玄苦大和尚都未必用眼皮夾他。
但李爲舟的姿態,看起來像是司徒晴月其實是靠他撐着。
也是洛州傳來的消息太過驚世駭俗,雷音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認真對待,不然他此刻已然甩袖而去。
僅憑一部功法的流失在外,雷音寺並不怕御刑司公事公辦。
可問題是,司徒晴月……過於猛的一塌糊塗。
她未必會公事公辦,萬一她公報私仇,那雷音寺接下來三年,可就要承受太多壓力了。
而李爲舟是在強行裝逼麼?
當然不是。
一對一他確實不是這些大和尚的對手,可誰他麼會和他們一對一?
跑到豫州西行山下,飛起無人機羣,再架起155榴彈炮,十五秒四發,來上四十發就閃人。
雷音寺有多少家底,夠他這麼來上幾回的?
這就是他的底氣。
總之,沒有白白吃個大虧的道理。
早先還忘了這回事了,大和尚專門跑來提醒他……
張破奴凝視了李爲舟稍許後,緩緩道:“青州伯是隻觀秘籍,還是想要連寶藥、丹方、心得一同觀覽?”
李爲舟笑了笑,道:“那倒不用,只是想看一看這世間奇法罷了。三年後我即將飛昇靈界,自有靈界仙法可以修行,要這世俗功法有什麼用?”
《金剛不壞神功》最大的用處,就是將來替《不滅劍體》做些遮掩。
李爲舟總覺得,既然不管是血眼、小劍還是石鏡,都不爲這方天地所容,那它們衍生出的功法,自然也沒多麼光明正大……
靈界不是凡塵界,大能無數,苟着點不是壞事。
張破奴聞言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玄苦大和尚。
玄苦大和尚忽地神情一動,忙道:“青州伯升登靈界後,可願入佛門修行?若願意,莫說觀覽秘籍,便是想立刻修行,我雷音寺也絕不吝嗇寶藥。凡塵界的《金剛不壞神功》,只是皮毛而已。升登靈界後,可繼續往深裡修行。真正練至大成,可修得丈六金身,真正做到不壞不滅,萬古長存!”
當然,在靈界肯定沒機會練到這一步……
李爲舟也是服了這老六了,他豈會不知舉薦藏神宮修者的好處,似笑非笑道:“佛門許我三妻四妾一道入佛門修行,我就去。”
“……”
玄苦無言以對,沉默稍許後,點頭道:“好罷,若只是一觀,老衲以爲,未嘗不可……只是青州伯需要親往豫州西行山雷音寺歸元經閣上去看。老衲這就回山,稟明主持方丈和歸元經閣首座。”
李爲舟提醒道:“跑一趟沒問題,看在大將軍的面上,我和司徒姐姐,也願意跟你們和解。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可你們若是讓我白跑一趟,戲耍於我,這個樑子就徹底解不開了。”
到時候155和無人機都難以解恨,非得上貧鈾彈不可了……
玄苦起身躬身道:“阿彌陀佛,有大將軍的體面在,此事不難。還請青州伯勿用憂心。”
又與張破奴道別後,玄苦大和尚就徑直離去了。
等他走後,張破奴看着李爲舟,聲音低沉道:“青州伯,若雷音寺果真不答應,你確有法子,讓他們知道厲害麼?我是說,司徒大人不出手的話。”
李爲舟輕鬆笑了笑,不藏着掖着,點頭道:“可以。大將軍,李家雖聲名不顯,但底蘊並不算薄。不然,司徒大人又豈會只因區區一個藏神宮,就芳心自許?所以,婉懿嫁入李家,並不算太過下嫁。”
一直默默站立旁邊的張婉懿,俏臉登時飛紅,但並未退縮。
張破奴一直不動如山的面色,終於忍不住變了變,心裡罵了聲:好一個厚顏無恥的小兔崽子!
李長寧他也見過,哪有這般不要臉,還芳心自許……
和這廝比起來,李長寧都順眼多了。
不過既然談起了藏神宮,張破奴還是直問道:“千百年來,鮮少有人能洞開藏神宮。青州伯,不知藏神宮究竟在何處?是如何入門的?”
“爹啊……”
張婉懿輕聲提醒了句,這等不傳之秘,誰會輕易說與外人聽?
張破奴:“……”
李爲舟斜眼覷她,道:“婉懿,這是拿三哥當外人麼?”
張婉懿忙道:“不是的,三哥,我只是……”
李爲舟笑眯眯道:“放心吧,無礙的。”他看着面無表情的張破奴道:“和玄關一竅有些像,不在身內,不在身外,有爲法不可證……但,我覺得也不是全然無跡可尋。”
點到爲止。說了,等於沒說,但鉤子已經放出……
老社會了。
張破奴神情一震,道:“還請細說。”頓了頓,又道:“青州伯放心,小女一事,只要她自己願意,我是不會阻攔的。司徒臺輔尚且不曾阻攔司徒大人,老夫難道比一儒生還要迂腐?另外,老夫曾在雷音寺歸元經閣盡覽各家武學,自創了一套拳法,名喚《萬佛轉輪拳》。
入門雖然粗淺,雖經閣掃地沙彌亦可練會。但越往後越精深,可盡開三百六十五竅,周天無漏,卻仍非盡頭!
老夫沒有傳人,世人膚淺,只知劍器之利,不明白自身才是根本……
如今你既然也練了《金鐘罩》,這拳法便傳與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