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叫聲,李爲舟臉都沒轉過來,只呵了聲,低頭繼續轉着手裡的烤雞,語氣平平的說道:“四郎,你怎麼混成這樣了?家裡頭都還指望你飛黃騰達,跟着雞犬升天呢。你倒是出息,差一點自己先升了天。”
李長寧哪理會這些扯淡的話,再次揉了下眼睛,無法理解道:“三哥,你……你怎麼會在這?”
說着四下望了望,最後凝眸在火堆上。
燒雞的味道越來越香……
地府,應該沒這個吧?
李爲舟提醒道:“敘舊的話先少說,你同伴身上的傷還沒處理。男女有別,我不大方便。你自己看着辦。”
說着,把裝了耘楠白藥的瓷瓶丟給了他。
李長寧頭腦還在發懵,可聽這話還是下意識接過來,這纔想起旁邊的同伴,忙忍着全身劇痛,看向一旁睜着眼楚楚可憐看着他的同伴。
李爲舟沒在跟前礙事,將烤好的燒雞插在一旁,起身去了數丈之外的大路上,仰頭眺望星河。
倒不是爲了裝模作樣,而是,他現在的感覺,真的前所未有的好!!
一絲絲暖流自虛空……應該說自腦海裡的某一處,垂流而下,均勻的滋潤着他的全身。
不是錯覺,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暖流在身上流動,無比舒適。
李爲舟隱隱覺得,他可能遇到奇遇了,而且是了不得的大奇遇……
那個血眼珠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個魔教妖人就是憑藉這個,才能將老四這些御刑司打個半死麼?
可最後那道絕望的聲音,聽着不像是那個惡人的聲音,明顯要蒼老的多,難道是傳說中的老爺爺?
當然,不管是誰,它都死透了。
可李爲舟總覺得,最後那個血眼,還是扎進了他的體內……
對鮮血的極度渴望,就是那個血眼造成的吧?
這些暖流又是什麼?
是那些豬血轉化來的?
都是謎啊……
但是就目前來說,不算壞事,至少對他來說,不算壞事。
原本以爲只能當個財可通神的財神爺,現在嘛,可能真不好說了……
現在就是不清楚,這絲絲暖流,到底有什麼妙用。
真想現在就回去試試……
“啊!”
一道帶着痛苦的女孩聲音從後面傳來,隨即而來的就是李長寧的聲音:“三哥,你過來吧。”
李爲舟聞言卻不着急,又過了稍許纔不疾不徐的走過去,雙臂交叉抱於身前,看着已經包紮捆綁利落的兩人,微笑道:“四郎,幾年沒見,別來無恙?”
李長寧仍舊覺得跟做夢一樣,直勾勾的看着李爲舟,還是想不通:“三哥,你怎麼會在這?”
看氣息,看步伐,李爲舟也不像返璞歸真的高手啊。
氣度裝的倒挺像的……
李爲舟也沒藏着掖着,道:“我開了家酒樓,買一些香料往回走,一個老頭搶了我的馬。我追過來時,他正和一個鬼一樣的人打架。那個惡人好像受了傷跑了,老頭兒居然搶了我的馬去追!我就看看這邊有沒有把我香料落下……喏,烤肉上面灑的就是。”
李長寧大概腦子迷瞪了好一會兒才理順,又問道:“那你救人……”
李爲舟笑道:“我看有兩個倒黴蛋被馬壓着,順手爲之罷了,一開始黑燈瞎火的都沒認出你來。要不是你自報家門,說你是李長寧,我就直接回家了。這種事,我一個百姓哪敢隨便摻和。”
李長寧有些後怕的呼出口氣,但眼睛還是盯着李爲舟,語氣有些變了,居然惱火道:“就這麼缺銀子,大半夜跑出來買香料?萬一出事怎麼辦?這次是運道好,萬一……二叔二嬸的事,你都忘了?!”聲音越來越大,火氣也越來越大。
論狡辯李爲舟可比這小子強多了,他面不改色道:“頭一次出來,不信回頭你去問大伯他們,平時我連縣城都不出。說來也奇怪,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都不踏實,就覺得應該走這一趟。老四,你說會不會是我娘讓我這麼幹的?不然沒道理啊……我覺得是了,因爲她一直最喜歡你。”
李長寧聞言如遭雷擊,冷帥的臉上維持不住冷酷,眼睛一下就紅了,掉下淚來。
李爲舟肚子裡樂翻天:哈哈,就你小子還想教訓我?
這下,回家後的說辭也有了。
我可真是個天才!
心情愈好下,他看着那位有些慌張想要安慰李長寧的姑娘,輕巧問道:“老四,這位是……弟妹吧?你還真是春風得意。不過你腦子是不是不大靈光,怎麼帶弟妹出來做這麼危險的勾當?你可別驕傲自大,那會讓人變得愚蠢,害人害己。兩個都出事了,孩子將來怎麼辦?”
然後就見兩人瞬間分寸大亂的樣子,李長寧都顧不得悲傷了,不過女的明顯是嬌羞中帶着驚喜。
李長寧則是快要崩潰了,道:“三哥!你胡說什麼?!這是我在御刑司的同僚!你簡直……”
女的這會兒也不再旁觀了,開口道:“三哥,多謝你救了我和阿寧。我叫趙元芷,是阿寧的好朋友。”語氣認真,一板一眼的,但聽得出心情很好。
李長寧冷靜下來補充了句:“她是齊王府義安郡主。”提醒他三哥別瞎咧咧。
李爲舟“哦”了聲,眼睛都有些瞪大,仔細打量趙元芷,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真郡主!”
是有些好看。
趙元芷不懼,看了眼恢復冷冰冰的李長寧後,對李爲舟笑道:“你也和我想的不大一樣……阿寧提起過你。你和他長的好像,比家裡大哥、二哥還像。”
李爲舟驚歎道:“你連家長都見過了?”
趙元芷也有些吃不住勁了,紅通通的俏臉上繃不住的喜色,看來真是鍾情於老四……
其實趙元芷也覺得有趣,知道她身份後,還能這麼大喇喇的,在神都也沒見過這種人。
李長寧則長呼一口氣,悶聲道:“幾個同僚陪我一道回家,順道看了眼爹孃,茶都來不及喝一盞。三哥,你別亂說話了行不行!”
李爲舟哈哈笑道:“你都快死了,還讓姑娘先走……好吧好吧,我不說了。”看着都快要急眼的李長寧,李爲舟點到即止。
趙元芷居然還爲李長寧不太友好的語氣道歉:“他只對你這樣說話,平時一天都不說幾句。和他師父都不怎麼說話,只喜歡練劍。”
李爲舟將烤的焦黃的烤雞拔出,又在火上熱了熱,纔拿在手裡一撕兩半,一半遞給冷酷小哥李長寧,一半遞給齊王郡主趙元芷。
看得出,趙元芷多少還是有些天真,身上受了不輕的傷,居然還有心思聊天。
接過烤雞吃了一口後,看向李爲舟讚美道:“真的好吃!”
李爲舟笑了笑,道:“快吃吧,吃飽了纔有力氣跑路。萬一一會兒再來個什麼惡人,你們倆起碼還有點還手之力。”
這話提醒了本來沒什麼胃口的李長寧,他一口撕咬下一塊雞腿肉,悶聲道:“吃完送你回家。”
李爲舟呵呵一笑,道:“看來御刑司好像權力真的不小,連你哥也管。你們隊友……嗯,其他同僚呢?怎麼就你們兩個在追捕犯人?”
李長寧吃雞的手頓了頓,沒說什麼,繼續吃。但速度慢了很多,看起來很沉重。
趙元芷也笑不出來了,低沉道:“都戰死了……我們奉命捉拿墜入魔道的上清宮弟子葉雲,只是誰也沒想到,一個三代弟子,居然會這麼強……他身上有古怪,整個人神志不清,像瘋子一樣,還吸人血,但武功高絕,打不死。王師兄他們……”難過的隱隱抽泣。
李長寧忽地問道:“那個老頭是什麼樣的,三哥,你看清了麼?”
李爲舟搖頭道:“看不大清,就是一臉白鬍子,出手倒是利落。那個惡人根本不是他對手,一巴掌就拍飛了。嘴裡好像還在罵什麼逆徒……我覺得那個惡人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就是不知道爲什麼那麼扛打,被打的飛來飛去也沒死。”
李長寧聞言臉上多了幾分深沉,緩緩道:“應該是上清宮長老,現在最想滅口的就是他們。葉雲本是上清宮嫡傳弟子,不知爲什麼突然墜入了魔道,修煉邪功,吸食了好幾個村莊的血,老弱婦孺都未放過。他練的邪功就是不怕受傷,傳聞化血魔功練至大成,可以不死不滅,成爲血魔。不過那個時候,他連人都算不上了。只要喝不夠血,就會失去理智,成爲一頭吸血畜生。”
這下輪到李爲舟的臉色不好看了,他想起了之前喪失理智,幹了二十袋血漿的事……
這他麼,點子沒那麼背吧?
真要是失去了理智,即便天下第一長生不老又有什麼用?
悲苦稍許,李爲舟又反應過來,剛纔小老弟怎麼說的來着?
喝不夠血纔會失去理智?
呵呵。
李爲舟下定決心,回去後,買上幾百幾千桶血,看看它到底能喝多少!
他麼的,非喝到那個血眼珠子吐血爲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