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肉吃完了。”阮翹翹吧唧吧唧嘴,頗有些意猶未盡。
“嗯。”柏雲照舊泡在水池裡,專心致志地吸收藥氣。
“師父, 我想下山去買肉。”
“半山腰的紅色煙霧沒有了, 爲師估計是被猛獸吃了, 說不定猛獸就在這附近, 你去吧, 多買點肉回來。”
阮翹翹,“……”都說有猛獸了,誰還敢去。
這雪山比無憂山更無聊, 她天天閒的慌,本來準備回妖都看看姬初融情況的, 被柏雲一句“你去了能幹什麼”給擋住了, 其實她也怕去了看到的是她不想看到的畫面, 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不去看, 不去想,就當他仍舊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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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柏雲感覺法力恢復了不少,據阮翹翹觀察,他的氣色也比以往好了很多。
這本來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惜阮翹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因爲她已經吃了半個月的樹葉!就算這綠樹是靠雪池滋養的, 營養成分高, 那也不代表它就好吃!柏雲當初提這個建議的時候真是把她氣死了, 要不是他和她吃同樣的樹葉,她絕對會狠狠地罵他一頓。
不過她今天突然覺得不太對, 雖然兩人都吃樹葉,可是分量完全不同,她吃十片柏雲才吃一片,這不公平!
“師父,爲什麼你每次都吃那麼少?”阮翹翹略帶埋怨的問。
“爲師怕你吃不飽。”柏雲坐在雪池裡笑着答道。
阮翹翹看着滿是綠葉的四顆大樹,深深地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師父,你真的不是因爲怕澀?”
“什麼東西是澀的?”
“樹葉啊。”
“你吃是澀的嗎?我吃怎麼是甜的。”柏雲說這話時面上盡是困惑。
阮翹翹聽他這樣說,不禁懷疑起自己來,難道是記錯了?不可能啊,剛剛纔吃了的,她又擡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還是那副困惑的表情。
她突然就有些信了,說不定自己的味覺真的出問題了呢?她此時距離大樹極近,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樹葉,爲了更好地驗證味覺,她一下子摘了七八片樹葉,全塞進嘴裡。
“啊……”好酸好澀……阮翹翹連忙跑到放包袱的角落,抱起木製水壺狠灌了幾口水,灌完就看見,柏雲似笑非笑的臉。
阮翹翹,“……”又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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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雪山上的日子太無聊,阮翹翹只好摳些邊邊角角上的雪沫捏着玩。
她三兩下捏好了一隻老虎,興致勃勃地拿給柏雲看,“師父,你看這隻老虎長得像我嗎?”
柏雲看着身子滾圓,連五官都沒有的小圓球,違心地答道,“像。”
阮翹翹得到認同後對自己的手藝越發有信心了,她又摳了些雪沫,準備捏一個柏雲出來。
片刻後,“師父,師父,你看,像你嗎?”阮翹翹手中躺着一個除了比雪老虎大一號,其他都跟雪老虎長得一樣的雪球。
柏雲想着她這些日子一個人玩,難免寂寞,好不容易找了個樂子,總得鼓勵一下,所以他這回答得多了些褒獎的味道,“你捏的很好,很像我。”
阮翹翹信心倍增,又開始琢磨着捏個姬初融和伍媚晚……
還沒等她把姬初融捏出形來,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打斷了所有動作,“你們果然在這裡。”伴隨聲音而來的還有好大一陣風沙,颳得阮翹翹站都站不穩。
“是他!”柏雲皺着眉頭從池中飛出,一旋身衣服便幹了,他一把撈過阮翹翹護在身後,望着前方風沙吹來的方向大聲道,“東君無邪,還不現身嗎?”
風沙裡漸漸現出一個側着身子的人影,這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纖瘦,整個人透出一股蕭瑟的味道。
當他把臉轉過來時,阮翹翹激動地說了一句,“是你!”原來這人就是她學幻術時碰到的青衣男人。
“無邪,你告訴我,無憂是不是出事了?”柏雲緊盯着東君無邪,神情又焦急又緊張。阮翹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複雜的表情。
東君無邪袍袖一揮,又是一陣大風涌向柏雲和阮翹翹,“什麼都不必再說,直接拿命來吧。”
柏雲照舊在自己周邊畫個圈,把東君無邪所有的攻擊擋在外面。
“無邪,動手之前你至少得給我個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東君無邪突然狂笑起來,“二千年夠不夠,你藏了無憂二千年……二千年!”說到後來他眼裡漸漸蓄滿了淚水。
“我沒有。”
“你敢說二千年前的那次天庭酒會你們沒有見過?”天庭酒會是東方神帝所創,每二千年舉辦一次,辦酒會的這一日是東天庭最熱鬧的日子,幾乎所有好酒的仙家都會現身,與東方神帝一起共享三界美酒。
“無憂是那時不見的?”柏雲問這話時語聲顫抖,額頭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那一日,他喝醉了,強吻了忘無憂……
“你說,這些年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東君無邪揚手在山頂邊角劈了很多雪塊,又運氣一一將雪塊朝柏雲和阮翹翹扔來。
阮翹翹捂住眼睛,這場面太可怕了!就算有個罩子似的東西擋着,也不是很安全。
剛開始東君無邪扔出的雪塊一撞到光圈就會被反彈回去,到後來光圈的效果漸漸減弱,雪塊過來的時候它只有阻擋之力,沒有反彈之力了。
本來柏雲只要稍微用法力加固一下光圈,就可以讓它保持反彈的力量,可惜他現在正陷入自責情緒裡,無暇他顧。
“你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說啊……”東君無邪此時已經有些發狂,雙眼又紅又鼓,看着十分猙獰,扔雪塊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阮翹翹看着越來越薄弱的光圈,“師父師父,圈要破了。”
柏雲低下頭,他無法回答東君無邪的話,那天強吻無憂後還做過什麼,他不記得了……
“師父師父……”
柏雲陷入悔恨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哪裡還能理會阮翹翹的叫聲。
“嘣”,一團雪塊越過光圈直接砸在了柏雲臉上,好在這個雪塊不大,砸得不算疼。
“師父,你傻啊……”阮翹翹連忙擡頭查看他的臉有沒有被砸傷,確定只是留了些紅印後才放心。
“嘣”又有一團雪塊越過光圈砸向他們,阮翹翹拉着柏雲靈巧地躲開了,她看着呆呆愣愣的柏雲,頗有些無奈。
“師父……”她對着柏雲的耳邊大聲喊道,再不反擊他們就真的要被砸死了。
柏雲在巨大喊聲的刺激下終於有了反應,他擡掌運氣慢慢將光圈加固,阮翹翹心裡忽然輕鬆下來,不過這種輕鬆持續的時間非常短……因爲剛加固完光圈他就走了出去,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師父不會是要做傻事吧!
“師父,你回來……”
柏雲走出圈外後,東君無邪就停止了進攻,他要對付的一直只是柏雲一個人。
“無邪,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殺了我,但是,無憂這些年並不在我這裡,酒會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不會信你的,柏雲,我不會信你……”轉眼間東君無邪手上就多了一把劍,劍身閃着懾人的寒光。
阮翹翹真怕那劍刺在柏雲身上,她心裡萬分焦急,只是這光圈被柏雲施了法術,她出不去!更可怕的是柏雲一心求死……
“師父……”她眼裡淚珠滾動,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柏雲向來和他們的牽絆極少,她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什麼理由來勸他珍惜自己的命。
“動手吧!”柏雲閉上眼,“你要記得……繼續找她。”
本來東君無邪聽柏雲說“動手”時有一瞬間的心軟,畢竟他們曾經做了三千年的朋友,不過他接下來的那句話又讓東君無邪憤怒起來,他提着劍,近對着柏雲胸口,怒道,“我的女人,不用你管。”
“不要……”阮翹翹以爲那劍要刺入柏雲胸口,嚇得大喊。
柏雲這時突然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保重”他無聲地說了這兩個字。
阮翹翹扒在光圈上,泣不成聲。
東君無邪握劍的手漸漸發起抖來,他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明明恨極了眼前這個辱他妻子的人,卻還是下不去手。
因着他的猶豫,柏雲微微一笑,有兄弟如此,該知足了!他驀地將身子往前一送,東君無邪絲毫沒料到他會直撞過來,躲閃不及,劍尖就這樣直直地沒入他的身體裡,濺了東君無邪滿身的血。
“師父……師父……”阮翹翹發狠地捶着光圈,叫聲淒厲,像一頭髮狂的小獸。
東君無邪呆住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放開劍柄,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他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身體裡消失了,一揚手,破了遠處柏雲設的光圈,他再次狂笑起來……光圈設的這麼弱,是篤定了他不會殺他的徒弟嗎?“哈哈,哈哈哈哈,你贏了,你贏了……”東君無邪此時已經有些癲狂,他一步一步緩慢後退着,直退到山崖邊上,又精神恍惚地說了一句,“再見,再見,再也不見……”剛說完這句話,他便縱身跳下了山崖。
“師父……”沒了光圈的限制,阮翹翹飛快地跑到柏雲身邊,剛好接住他軟下的身子。
他身上都是血,臉上卻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胸口插着的劍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阮翹翹咬住脣,拼命忍着淚水,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此時若不保持理智,只顧哭喊,那師父就真的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