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那個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連衣裙，長髮披在肩頭，笑得一臉溫婉。
臉龐看上去稍微有些青澀，但是和方曉潔如今的臉根本就變化不大，不用辨認就知道是同一個人。
二十年過去了，時光彷彿沒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和二十年前，根本就相差無幾。
方曉潔看着眼前的照片，伸手，手指輕輕在她邊上的小女孩身上摸索了幾下。
照片上小女孩的年紀不大，四五歲模樣，依稀可以在季雨沫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你真的是我女兒？”
她彷彿不確定，又重新問了一遍。
但是她的語氣里根本沒有欣喜，更多的卻是彷徨和懼怕。
“是，我是你的女兒，我找了你十幾年了，甚至曾經以爲你……我沒想到終於找回了媽媽，但是你卻根本不記得我了。”
季雨沫看着她，語氣不無憂傷，但是她不怪方曉潔了，反而責怪自己。
她早就應該帶她回來了，怎麼能讓她繼續待在紀仲櫟身邊，受更多的苦。
“我……我能見仲櫟嗎？”
方曉潔忽然開口，說出口的話卻跟她這個女兒全然無關，心心念唸的還是那個綁架犯。
“爲什麼要見他？你不是說記得自己有個女兒嗎，難道你不想認我？”
季雨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是方曉潔根本不敢看她，直接側過身子，避開了她的視線。
“爲什麼？”
她又問了一遍，語氣愈發的哀傷，眼眶瞬間就紅了。
“即便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這些照片也能證明我們之間的關係，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季雨沫走上前，慢慢地蹲在她身前，伸手一把抓住方曉潔不斷顫抖的雙手，一字一頓地問着。
方曉潔跟她捱得越近，心裡就越緊張，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着，伸手一把就將季雨沫推到在地。
“我要見仲櫟，我要見他！”
她一直不停念着的只有紀仲櫟，而季雨沫這個女兒，她選擇的還是毫不猶豫地推開。
季雨沫滿臉的受傷，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看着方曉潔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她不知道這些年方曉潔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那麼得依賴紀仲櫟那個綁架犯，但是在聽過朱秀華講的那些話之後，她真的捨不得方曉潔再受一點點的傷害。
“你真的那麼想見他？”
季雨沫終於開口，嗓音很低，帶着微微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口擠出來的一般。
方曉潔擡頭，緊咬着下脣，一臉惶恐地看着她，卻沒有應。
“好，既然你想見，我讓人去帶他來。”
季雨沫的語氣很溫柔，臉上看不到一點異樣，但是此刻她心中的猙獰恨意，大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默默地站起身，靜靜地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張洲銘正在和蕭陌寒說話，他一臉的玩世不恭，笑得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麼快就談好了？”
他看到季雨沫出來，馬上便出聲問了一句。
“紀仲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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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沫的聲音很冷，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讓保鏢綁着呢，我估摸着你是想要見他的。”
“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狠狠揍他一頓，但是表明又看不到傷痕的？”
季雨沫滿臉認真地擡眸看着張洲銘，俏生生的臉上布着滿滿的陰鬱，顯示着她此刻心情的極端不佳。
“這樣的法子自然多得很，小沫這是想揍他一頓解氣。”
“嗯，狠狠揍一頓，再拖過來吧，看得見的地方千萬別留下傷了。當然如果能問出點什麼就更好了。”
雖然她跟紀仲櫟才見過兩三次，但是卻直覺覺得想從他那種人嘴裡套出話肯定很難，但還是補了一句。
張洲銘這樣的人，能想到的辦法自然比她能想到的多，也許能問出點什麼也說不一定。
“好，就照你說的辦。”
季雨沫說完，沉重的心情倒好似緩解了一下，此時蕭陌寒已然走到她身邊。
她不自覺地靠在男人的懷裡，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乾了，心裡針扎一般的疼痛，痛得她不想再說一句話。
蕭陌寒抱着她，任由她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手輕輕的，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長髮。
“沫沫，別太心急了，她畢竟失憶了，會只信任身邊陪着她的那個人很正常。”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難過。”
季雨沫何嘗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才同意把紀仲櫟帶來，否則那個混蛋，她恨不得直接綁着送去警察局，心裡更痛快。
“給她一點時間，醫生我已經請好了，帝都中心醫院最權威的腦科專家，明早我們就帶她去檢查。”
“嗯。”
她就那樣靠在他懷裡，許久都沒有動，彷彿只有這樣，心裡才能好受一點。
季雨沫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那樣的方曉潔，她怕自己忍不住傷心，更怕她會說出什麼傷害方曉潔的話。
等到她心情終於平復已經過了很久。
“吃飯吧。”
季雨沫走到方曉潔身側，低聲說了一句。
“仲櫟呢？”
方曉潔還是一臉的緊張，額頭上出了很多的汗，神經繃得緊緊的，視線頻頻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已經讓人去請了，沒那麼快，你也該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季雨沫說着，上去想牽她的手，還沒碰到人，方曉潔就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戒備。
她的動作瞬間便頓住，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傷痛，然後被動地將手伸了回來。
“先吃飯吧，你什麼時候吃好飯，紀仲櫟就什麼時候到。”
季雨沫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便往餐廳走去。
等她的背影消失，許久之後，方曉潔才臉色蒼白地從位置上起身，動作非常緩慢地往餐廳的方向挪步過去。
一桌的菜，有好幾道都是季雨沫模糊記憶中依稀記得的方曉潔喜歡吃的，豆腐羹，糖醋魚，茄汁大蝦，還有宮保雞丁。
色香味俱全，明明是一桌美食，可是方曉潔看着這滿桌子的菜，心裡卻只有不安，拿着筷子的手不斷地顫抖，根本就夾不起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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