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潤哲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額頭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垂着眸避開了對面投來的冷冽視線。
他不知道蕭陌寒知道了多少，但是聯想他的態度，又覺得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蕭陌寒看着他滿臉的心虛，抿脣低聲道：“你要我當你是沫沫的父親，你做過一件父親該做的事嗎？”
“我……”
季潤哲急着反駁，話到了嘴邊卻發現根本無話可說。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對季雨沫這個女兒，不止沒放在心上，而且還極盡利用。
手掌緊握了一下，他咬牙，“不管我對小沫怎麼樣，我都是他的父親，這是事實！”
“所以我只要了你的股份，不是嗎？”
蕭陌寒冷眸睨着他，眼下之意，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季潤哲渾身一顫，握拳的手也跟着顫抖起來，擡頭怒氣衝衝地瞪着他，“蕭陌寒，季氏就是我的命，誰也拿不走！”
他早就孑然一身，一個空蕩蕩的別墅，除了他就是毫不相關乾的傭人，如果連公司都沒了，那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蕭陌寒對他的憤怒毫不在意，他不在意的人從來都可以無視到底的。
面無表情的俊容上除了冷漠便無其他，聲音也冷淡得沒有一絲起伏，“我們之間的抵押協議是有法律效應的，不是你不承認就可以的，還是說你想跟我法庭見？”
蕭氏集團的律師顧問團，放眼整個帝都，也沒人敢惹。
季潤哲自然也不敢，否則他真的不會來這裡，更不會事先給季雨沫打電話。
他握緊了拳，忍了又忍，臉上的憤怒才收斂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軟了聲音，“陌寒，你跟小沫都要舉行婚禮了，難道這個時候你要跟我打官司？你讓外面的人怎麼看小沫呢？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是她的丈夫，你真的要做得這麼絕？”
硬的不行再換軟的，在這個方面，季潤哲從來都能屈能伸。
此時，季雨沫正好換了衣服下樓，他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
她抿脣低低哼了一聲，脣邊勾起一個諷刺的笑。
“我不介意，陌寒，該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吧！”
她的聲音忽然響起，卻在季潤哲耳邊炸開了鍋。
“小沫，季氏可是你爺爺多年的心血，難道你就不怕爺爺傷心？”
季潤哲從來都知道季雨沫的軟肋，這一次也是毫不留情地拿出來說。
他知道，對季雨沫來說，季家所有人，也不過只有一個季容全。
“爺爺會理解我的。”
季雨沫臉上神情未變，冷冷出聲，視線筆直地跟季潤哲對上，不見一絲心軟。
對她從來不曾心軟的人，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他理解你什麼，理解我們倆都還沒死，你就覬覦着季氏集團？小沫，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季潤哲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着，就好似從頭到尾只有季雨沫對不起他一般。
“我要的很簡單，海洋城的計劃給你，你幫我單獨約季雨沫出來。”
“你要見小沫，做什麼？”
“做什麼都是我的事情，季潤哲，這個交易對你百利而無一害，還用想？”
“你要對付小沫，陌寒可不會放過你。”
“那是我的事情，就算你把她約出來，我怎麼對付她都好，難道你願意放棄海洋城計劃？季潤哲，如果不想交易，你直接拒絕就是，我可不會逼你。”
“好，我答應你，什麼時間地點？”
“時間地點我再通知你！”
客廳裡忽然響起的對話聲，帶着一點電波特有的嗤嗤聲，但是兩個人的聲音還是很清楚。
“你……你們……”
季潤哲臉色瞬間大變，他沒想到自己當初跟鄭可薇在電話裡說的話會被錄下來。
“你們居然監聽我的電話！”
他氣憤地拔高了聲音，卻在對上蕭陌寒冷冰冰的眼神時，瞬間就低了下去。
“如果不是韓沐的出現打亂了鄭可薇原本的計劃，她還是會利用他將你約出來。”
蕭陌寒淡聲說道，是在對季雨沫解釋。
他之前安插了人在季氏保護季雨沫，自從謝正銘差點被辭職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就監聽了季潤哲的電話。
知道他和鄭可薇有交易，蕭陌寒的視線都被這邊吸引了，也沒料到會冒出一個韓沐。
一個消聲覓跡五年的人，他沒有防備，所以當時纔有點措手不及。
“呵，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補償，不覺得可笑嗎？”
季雨沫冷冷出聲，語帶諷刺，眼神銳利地逼視着季潤哲。
他頹然地往後一倒，倒在了沙發上，臉上一片煞白。
“你走吧，願意交出你手上的股份，那大家就相安無事。如果不願意，那就法庭見，我不介意跟你打官司。”
季雨沫走到蕭陌寒面前坐下，靜靜說完，再沒看他一眼。
對她來說，這一刻，真正地變成了無父無母的人。
這世上，她的親人只剩下季容全和蕭陌寒，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微涼的手被身側的男人抓起，緊握在掌心，瞬間被一陣暖意包裹。
季潤哲知道再無轉圜的餘地，他無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外走。
每走一步，心就像跌入無底深淵一樣。
“小沫，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算我騙你去見鄭可薇，也不會任由你陷入危險之中。”
最後一句解釋，說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季雨沫緊握着蕭陌寒的手，沒有再看他一眼，也不在乎他說的任何話。
在她心裡，她的父親真正在在地死去了，五年前都沒有完全死去的人，這一刻，真的死了。
季潤哲沒有得到迴應，臉上擠出一個蒼白的笑，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從前的一幕。
翠綠的草坪上，他握着年幼季雨沫的手輕輕扯着風箏線，兩個人一邊跑，一邊扯，笑聲在草地上回蕩着。
不遠處，一身白色長裙的溫柔女人滿臉含笑地看着他們，那燦爛的笑容，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
那天的天氣特別好，清風徐徐，淡淡的青草味飄在鼻尖，笑聲一直迴盪着，迴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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