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轉變
“周……周總。”察覺到不對勁的路遙下意識的想說什麼。
卻見周小琪微微一笑：
“恭喜你，路遙同學。希望鴻海地產能爲你在未來的人生中添加些許助力，騰飛致遠。而如果路遠山先生願意接受，這是我的名片，打這個電話辦理入職，下個月開始上班就可以了。工作地點就在魔都，通常很少出差，出差也會有差旅補助。”
說著，她從自己的手提袋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裡面是獎勵金的支票，以及房產相關證件。不過這棟房子只有居住權，並無買賣權……”
“……”
“……”
“……”
路遙在一家人的震驚目光中，下意識的接過了這份檔案袋。
“那麼，我就不多耽擱了，再次祝賀路遙同學，再見。”
她說著，在路遠山和陳女士手足無措的情況下，禮貌道別，直接離開了。
屋子裡就剩下了剛纔和一家人以及王川一起合影，卻單獨留下來的鄭建民……
而等周小琪一走，他才笑道：
“路遙同學，我們坐下來聊吧？關於大學、專業以及相關的一切事宜，我都來爲大家解答一下。”
“……”
“……”
“……”
一家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可路遙手裡攥著這份檔案袋，疑惑卻越來越大了。
……
其實專業選擇上面，對路遙來講沒什麼好說的。
他喜歡微電子行業。
記得有句話說：一個人能把愛好當成工作，是最幸福的事情。
一家人落座後，路遙強行把心頭的這份疑惑給壓了下去。在對方問及專業方向時，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實際上，他這話相當於說給父母聽。
因爲家裡人就知道他對電子工程感興趣，具體的卻並不瞭解。
就見鄭建民微微點頭：
“微電子行業啊……大有可爲。”
他以這句話奠定了這次談話的基調。
開始了自己的講解。
得承認，這位鄭老師的話術相當有水平。
通俗易懂，哪怕是一些很專業的東西，也做到了很直白的講述，讓路遠山和陳愛華都能聽明白。
所謂的“微電子”到底是什麼。
以及，它的就業前景。
路遠山也是才明白，原來“芯片”這種東西，纔是國家每年進口花費最多的玩意……
鄭建民說的詳細，可路遙卻已經開始心不在焉了。
鴻海地產？
鴻海置業？
這倆是什麼關係？
他暫時沒法去用手機查，可……能重名的，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吧？
再考慮到他和徐若初去的時候，對方那種恭敬的態度……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第三條。
雖然他必須承認，一百萬很多……但，如果帶入到徐若初那，這一百萬，或許對她來講，連頭髮絲都算不上。
這點從路遙光幫她賣二手奢侈品，她捐了一百多萬時，就明白了。
第三條纔是最古怪的。
因爲……
他從來沒有在學校提過父親的職業。
學校發資料，讓填寫父母就業情況時，母親的職業，他寫的是公務員。
因爲母親是車管所的正編職工。
而父親那一欄，他記得非常清楚，寫的是“個體經營者”。
他在學校根本就沒提過自己的父親是長途車司機。
周小琪說的“在學校得知”這話根本就不對。
而再考慮到“鴻海置業、地產”的關係，他唯一聯想到的人，就只有徐若初。
因爲……自己和她說過父親的職業。
甚至，對方說第三條時，那“通常在魔都工作”的話語，從語句結構來講，是完完全全的在強調重點。
而這句話直接呼應了他之前在車上，和徐若初閒聊時，說出的家裡的苦惱。
還有……
如果真是一個企業贊助，想要宣傳自己，根本不需要下這麼重的禮。
而且……你爲啥不站在鏡頭前宣傳呢？
而是非要等到人走了後才說？
並且……
啥時候給別人開車的司機月薪三萬了？
自己一個月，才三萬！
而對方的月薪就給開到了三萬！
怎麼可能這麼巧？
至於那套房子……
路遙只能說，像她的做事風格。
因爲胡璃和他在吃飯的時候說過，什麼“窮書生趕考，大戶幫忙，回饋”之類的話語……
而能如此精準的切中要害，也太像這個女人的做事風格了。
可問題是……這大戶給的幫助是不是太多了。
盛世花園在哪，他不清楚。可一百三十三平米的房子，就算在郊區，至少也要一萬多一平！
再加上一百萬的現金，和一份穩定的工作。
姐姐你……
“路遙同學，你想好報考哪所學校了麼？”
“我……啊？”
正琢磨著，聽到有人問自己後，他剛要開口，忽然反應了過來後，趕緊看向了鄭建民。
想了想，他試探性的說道：
“鄭老師，我一開始的目標是電大，但沒想到自己能考這麼好。所以……青華的話……”
他一邊說，一邊耳朵豎了起來。
想聽聽對方會怎麼說。
而路遠山和陳愛華精神也變得集中了起來。
但說老實話……倆人這會兒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雖然那個文件袋還沒打開……但，一百三十多平的住房，一百萬現金，以及……最切中陳女士心的那份工作……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覺自己在做夢。
但事關兒子，她還是強行壓下了這些心思，專心聆聽。
“青華當然沒有問題。”
鄭建民點點頭：
“微電子行業，它在咱們國內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不過……你有考慮過復華麼？”
說著，他看向了路遠山那邊：
“剛纔我其實也和各位講了微電子行業的就業前景，這裡就不再贅述了。那麼，我們延伸下來，以學院畢業後的工作所考量……首先呢，我們要明確一點的是，我們國家需要各行各業的高精尖人才。而以本科學業論，微電子行業的本科是無法滿足高精尖人才的要求的。所以，通常情況下，想要更進一步，那麼，考研，讀博，是最恰當的選擇。”
“嗯嗯。”
路遠山下意識點頭。
他聽兒子也說過，說是本科學業好像都差不多。
“而在考研之後，那麼自然而然的，我們要開始做專業工作方向上的規劃。青華出來的人才自然不會發愁工作，但，如何給自己的人生規劃出一條合理的路線，是身爲研究生的我們首先要做的。而所有大學，在這方面都會對接相關專業的優秀部門、企業，來爲這些學子提供一個更廣闊的平臺。那麼，在這裡，區別就出來了。路遙同學，我們國家的高新產業多集中在什麼位置？”
“東南地區。”
“沒錯，就是東南地區。而東南地區的中心，就是魔都。以魔都爲中心，輻射周邊，高新人才爲推動力，助力產業發展。而在這方面，青華做的，不如我們。”
“……”
路遙沒說話。
因爲……老師，您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他這話，前半句對。
後半句……不太對。
也不能說不對。
看怎麼理解。
可放到這裡，目的性就太強了。
而接下來的時間裡，鄭建民用最通俗易懂的話語，描述了下東南地區的優勢，以及復華的優勢。
不能說對青華隻字不提，但只能說提及不多。
而這個話題，一直持續到這場談話的結束。
在把整個微電子行業都聊的差不多，讓一家人都明白了這個行業的現狀之後，時間，也來到了12點出頭。
鄭建民起身告辭。
拒絕了路遠山的挽留。
再次對路遙發出恭喜之意後，也沒有再說什麼“來複華吧”之類的話語，而是把選擇權交給了一家人後，便離開了。
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裡。
“啪”的一聲房門關閉。
老路家一上午的喧囂，徹底安靜了下來。
“……”“……”
“……”
無人說話。
一家三口相顧無言，而路遙則低頭拿起了手機，打開了手機百度開始查。
查到的消息是鴻海地產在90年代就開始做房地產開發了，也查到了鴻海置業……
隸屬於鴻海地產旗下的物業公司，管理公司旗下的一切物業資產。
對他而言……破案了。
“呼……”
帶著無比複雜的心情，他放下了手機，擡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他。
可……大家都沒說話。
因爲真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一上午……來的東西太多，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路遙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老闆給了十八萬，車管所兩萬，這是二十萬。學校昨天給我打電話，當時跟我說的是學校會獎勵七萬元，而如果是全國狀元……會再獎勵二十萬。市裡獎勵了三十萬。七十七萬，加上……這個房地產公司的獎勵，是一百七十七萬……媽，我要路卿去留學！我不想委屈她！”
“我不……”
“你閉嘴！”
路卿下意識要拒絕，可路遙卻罕見的用一種很正式的語氣打斷了她的話，同時，認認真真的看著她：
“你是我姐！我的就是你的！”
“……”
原本陳愛華也要說話的。
可她……第一次在兒子臉上看到了這種表情。
那種認真而堅決的表情。
本來，她還想說話的，可話卻忽然堵到了嗓子眼。
甚至鼻子忽然變得有些酸。
但酸楚之中，又想到了這家有錢的房地產公司給老公的工作……
一股喜悅又從心頭迸發。
幾種心緒混合在了一起，糅雜之下，淚水奪眶而出。
“嗚嗚嗚……”
她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臉，痛哭了起來。
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有哭泣與淚水，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媽，我要路卿去留學！”
路遙趕緊攬住了老媽的肩膀，繼續說道。
可陳愛華能表達自己心情的，就只有從捂臉變成了摟抱。
她在兒子懷裡痛哭流涕。
然後……
路卿也哭了。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
路遙無奈。
最後看向了老爸。
人生走了半輩子的男人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明明有很多話。
可他現在最直觀的感受卻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兒子，考了個全國狀元。
然後……
錢就像是大風颳來一樣，吹到了自己家。
不僅僅是錢，還有房子……
而想到這……
“那棟房子，留給遙遙結婚用！”
他說完，正在兒子懷裡哭的陳女士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抽噎著點點頭：
“嗯，就給遙遙結婚用。然後這錢……”
“媽！給路卿上學用！”
“……”
曾經無論出於什麼考量而拒絕的母親，此時此刻看著兒子那堅定無比的眼神，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曾經算過一筆帳。
魔都的房子很貴。
她和路遠山要再攢大概五年左右，就能給兒子在便宜的地段付個首付。
女兒其實不用擔心，畢竟在這方面，女孩子天生負擔就會小一些。
但也會留出來一筆讓女兒帶過去的嫁妝。
她能接受的額度，是十五萬左右，給小兩口的裝修錢。
而給孩子付完首付後，雖然地段不會太好，但也沒關係，到時候還要給兒子買一臺車，上下班代步方便。並且，孩子上學的問題也不需要考慮，家裡這個老房子是南洋模範中學的學區房，從幼兒園開始周邊的設施就根本不用發愁。
這筆費用，不算裝修，大概要一百萬。
但魔都的房價越來越貴，她其實也明白早買的道理，奈何兜裡的錢不太夠。
不過，家裡還有一臺大車。
等到路遙要買房的時候，這車就賣了，怎麼也能賣一二十萬，然後再把車位一賣，肯定就夠了。至於房貸……她自己的工資加上路遠山曾經在車隊的退休工資，都能幫兒子緩解下每個月的貸款。
這個家……兒女方面不提。
爲人父母，她已經爲孩子做好了打算。
父母的能力如此，她已經做到了全部。
所以她纔會對女兒出國如此的牴觸。
或許，女兒在未來歸國後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但……大女兒花了之後，二兒子怎麼辦？
她試過一碗水端平，可發現生活這一碗水，無論怎麼端，對於一個普通家庭而言，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的家長裡短。
老公的身體，年齡擺在這。
如今無房貸無車貸的她不想任何事情來透支自己這個小家庭的未來。
她也想讓女兒出去，可從路卿那毫無準備的得知了情況後，她在喜悅的同時，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因爲她明白家裡的主要經濟來源是什麼。
女兒可以衝動，但她不行。
不過好在在和女兒溝通之後，她能理解自己的這份苦衷。
但看著孩子那眼裡暗淡的光輝，身爲母親的她同樣很自責。
而當兒子說要替姐姐負擔學費時，她雖然很欣慰，可更多的是一種抗拒。
這不應該是一個孩子在這個年紀承擔的責任。
她和愛人半輩子聚少離多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能讓兩個孩子不受外面的風風雨雨。
所以，她抗拒，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可這一切的不近人情，在這突如其來的破天富貴灑下來後，變得……不太一樣了。
兒子的婚房……忽然就有了。
哪怕不知道地段，但……能在魔都擁有一座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更何況，還不用花一分錢。
更別提這個良心企業竟然瞭解了自己家的難處，給了老公一份聽上去很穩定的工作。
哪怕這份工作不長遠……都沒關係，能幹一年是一年，家裡的大車也不用賣，完全可以租賃給同行。這樣哪怕最後工作沒了，靠這輛車和這些年的路途積攢，也不會垮掉。
那可是三萬塊一個月的工資啊！！！
這待遇……怎麼會如此優厚？
難道……這就是古代那些狀元郎的待遇麼？
她不解，可內心裡的喜悅如若實質。
只是……
看著兒子那堅定的眼神，莫名的，她更愧疚了。
如果自己有能力，是不是兒子就可以把這個錢存著……
喜悅，糾結，遺憾，擔憂，內疚……
此時此刻已經充滿了陳愛華的心。
“路遙，我真的不想去了。我沒和你開玩笑……”
“姐。”
路遙搖了搖頭。
從小到大，他還能不懂她？
他不知道前世的路卿……在這個暑假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甚至都沒聽她提起來過。
可……
你是我姐姐。
我的就是你的。
無論這件事到底是貴人扶持，還是天上掉餡餅。
他收了。
不爲別的。
只因爲這三個獎勵……
能給老爸，老媽，還有她……
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