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初對路遙要去深城倒沒什麼反應。
去唄，反正想他了直接坐飛機就過去了，況且深城她也經常去，那邊還有房子。
甚至得知了路遙要去那邊長待後，還說讓他直接去家裡住。
路遙當然不能去她家裡……不然，另外一位瘋女人要是知道了那房子是徐若初的，估計會覺得更刺激，叫的更歡實了。
至於那個瘋女人……
她一開始還有點脾氣，畢竟提前和路遙說讓他帶上自己。
海思的項目她無所謂，主要是一想到能天天和路遙待着，她就打心眼裡高興。
結果一盆冷水澆下來，她立刻就有點要炸的意思。
萬幸路遙的提前佈置，拿出了證據讓她明白根本不是自己的意思，是人家海思壓根就沒“瞧上她”……
而冷靜下來的學姐得出了一個結論。
果然，華爲是個垃圾品牌。
垃圾中的戰鬥機。
不過眼下木已成舟，她想看路遙，就只能週六週日偷偷去看，然後還得和徐若初避開……
弄的學姐老大的不開心。
不過好在週六週日樂隊還是會商演，到時候她依舊能“全國可飛”。
再加上路遙的一通大棒，算是安慰好了小小的後宮沒起火。
而最高興的顯然是胡璃。
深城可比魔都離三亞近多了。
她甚至還出了個餿主意，讓路遙跑通勤。
全程她的私人飛機接送……
聽的路遙直翻白眼。
你說的可真是人話，那飛機一趟往返就是大幾十萬，你家開銀行的啊？……哦對，那沒事了。
總之吧，週五這天，也就是11月4號，他隻身一人，前往了深城。
不過這次他學乖了，提前和鄭小凡報備，告訴他自己要出差去深城，華爲海思的人找自己合作。
對於路遙的業務能力，鄭小凡倒不意外。
更何況，只要是在國內，他想去哪都沒問題。
而當被路遙問那倆雙胞胎和洛雪葳的事情該怎麼辦時，他直接說道：
“你看看，老毛病又犯了不是？你是這條線的其中一環不錯，但沒了你，這條線上我們其他的同志仍然堅守着自己的崗位。況且我不是和你說了麼，這是一個長線的鬥爭，不僅僅要找到她們這羣蛇鼠一窩，還要把內部的害羣之馬給找出來。所以你放心大膽的去，就按照自己的節奏走。你不是要去迎合她們，而是她們要來迎合你。你纔是她們眼中具備戰略價值的目標，是她們求你，而不是你求她們。”
路遙被教育了一通後，也就釋然了。
想想似乎還真是這個樣子，無論是洛雪葳還是雙胞胎……都不需要他去經營什麼感情，反倒是她們主動的更多。
這次走，是真的沒一點壓力。於是週五上午，說走就走。
並且華爲給安排的是商務艙。
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坐在飛機上，他看着窗外一點點變刺眼的天空，眼神逐漸放空。
腦子裡全是自己看到的關於LTE基帶裡雙向無線傳輸系統的各類數據。
其實優化這種事情吧……說起來很簡單，找到問題，分析問題，針對問題給出解決方案。
而放到這個項目裡，只需要提出優化方法，然後通過FPGA實現改進方案，完成它就可以了。
說是簡單，但難點……似乎沒有。
前世LTE基帶都快被玩爛了，對他而言還真不算難。
目前它的最大問題，無非就是內存被佔用。而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需要完善優化互相關檢測傳統算法，而如果用64點FFT計算，似乎運算量也不小。那麼爲了減少它的計算量……
琢磨了一會兒，他從包裡拿出了筆記本，寫下了一行字：進行互相關檢測之前，先對待待處理信號採樣X倍，需列出公式。
寫完，他思索了一下後，又繼續寫到：若該序列具備對稱性，則可簡化。可嘗試16倍採樣，本地主同步數據則從1024點變爲64點，後列出公式，減少需要進行的複雜算法——同，對接收鏈路與本地存儲主同步序列進行互相關計算……（劃掉），同理，對邏輯資源需求巨大。另選其他方案……
他一邊寫，一邊思考。
不知不覺間，空姐走過來提醒他是否需要喝點什麼。
他要了一杯水後，便再無表示。
而再次從思索中清醒時，已經是空姐提醒他要收起桌板了。
路遙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空姐，後知後覺的點點頭，把桌板收起後，看着密密麻麻寫滿了的兩頁筆記本，想了想，直接收了起來。
這是他對整體的基帶優化算法所進行的優化方案，比起之前和黃峰聊天時說的要更加詳細，也更加具體，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後續的CORDIC模塊實現的一些構思。
可惜……沒做完，就被空姐打斷了。
不過也沒關係。
整體的思路，他已經有了。
而且很詳細。
只需要按照這個思路走，那麼基本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用腦過度就這點不好……可惜，要是有個《永無止境》電影裡的那種藥片就好了。
別的不提，至少電影裡看上去對腦力工作者而言，幫助很大……
可惜……終究只是電影啊。
說着，他把筆記本放包裡，掏出來了一個藥瓶。
從裡面倒出來了一粒養生丹放到了嘴裡，就着水一起服下。
這玩意他一直在吃，得承認，確確實實有用。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壯陽……楊潁顯然最懂。
但更讓他開始堅持下去的則是之前大家一起出去玩，他問尤潤這藥的情況時，他說過的一句“過慧者天收，你吃它肯定沒毛病”這句話。
他覺得有道理……所以爲了狗命，每天一顆是必須的。
至於副作用……
在魔都或許無所謂，但到了深城，他還真得琢磨琢磨……
嗯，反正女友回來了……她家開銀行的，有錢。大不了飛機通勤唄。
一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放鬆大腦，窗外，那曾經的小漁村如今高樓林立的直轄市輪廓已經映入眼簾。
下飛機，拿行李時，他已經接到了華爲工作人員的電話。
接着在出口看到了舉着牌子的他們。
大家一起主動上車後，路遙已經昏昏欲睡。
而彷彿看出來了他的疲憊，倆工作人員立刻問要不要把籤合同的時間改到下午，讓他回去休息一下。
路遙拒絕了，反正就是簽字而已。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車子一路在他很陌生的深城中穿梭，接着來到了華爲總部。
而黃峰早早的已經等在了那。
“哈哈，師弟。”
“師兄。”
路遙微微一笑，接着從兜裡掏出了筆記本：
“給。”
“這是什麼？”
黃峰有些疑惑的接了過來。
路遙聳肩，語氣那叫一個隨意：
“剛纔在飛機上打發時間，把優化思路寫出了一個……姑且算是詳細的版本吧。不過沒寫完，空姐讓收小桌板，我就沒繼續了。你先看看，我先跟他們去籤合同。”
“呃……好。”
黃峰點點頭：
“你去，我就不進去了，在這等你。中午咱們出去吃飯去。”
“好。”
路遙應了一聲，跟着工作人員直接走進了電梯。
而黃峰則坐在旁邊的休閒區，打開了筆記本。
這筆記本是新的。
這也是路遙的習慣，他習慣把每一個項目都單獨拿出一個全新的筆記本來負責，這樣在翻找的時候就不會凌亂，也不會摻雜其他項目的數據。並且以後再找資料時，還能把自己的這些分好類的筆記都拿出來參考，到時候也能找的直觀、清晰。
而路遙的字也不醜，雖然沒有好的那麼誇張，但至少可以清晰辨認出來。
甚至黃峰在看到他這兩頁優化方案時的第一想法就是，這手書真的很適合做報告。哪怕現在手寫報告早都淘汰了，但如果放到那時候，這種工整的報告肯定很受那個年代的科學家們的歡迎。
帶着這個想法，他看到了第一行字：進行互相關檢測之前，先對待待處理信號採樣X倍……
他眨了眨眼，繼續往下看去。
路遙的字跡很清楚，寫的也很標準，不存在什麼誤讀。
第一步要幹什麼，第二步要幹什麼都寫的非常明白。
可黃峰卻在看到了一半時，徹底無語了。
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有一行字是這麼寫的：接收到的射頻數據I和Q鏈路數據，且接受數據位均是16位，存儲數據位6MS，即深度爲92160。依照此數據，雙端口RAM對應各自端口數據爲：
“ADDRA：17，DINA：16，ENA：1，WEA：1，CLKA：1，ADDRB：17……”
數據他沒看完，就直接放下了筆記本，拿出了電話。
“嘟嘟……喂，黃哥。您說。”
“你在實驗室沒？”
“在的。”
“好，你現在把咱們LTE基帶雙向傳輸裡，關於接收的射頻數據I\Q鏈路那一欄找到。”
“好的，您稍等。”
片刻，電話那頭回應道：
“已經找到了。”
“嗯，把RAM的數據和我報一下。”
“好的，ADDRA17，DINA16……”
隨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黃峰的表情逐漸古怪了起來。
而等所有數據和筆記本里的對照完成後，他直接問道：
“這份數據……咱們有發給過別人沒？”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發給其他人。”
“……確定？”
“確定啊。黃哥，怎麼了？”
“……沒事，你忙吧。”
黃峰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其實問後面那幾句話，是純粹的下意識反應。
這種數據雖然談不上絕密，但也是實驗室的成果，大家肯定不會外傳。
否則要吃官司的。
而且，這也只是RAM的數據，也代表不了什麼。
它在研究環節中很重要，因爲研究都是一環套一環的。
但單獨拎出來，也只是一組數據而已，壓根沒什麼卵用。
而黃峰之所以要問這句話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其實也挺有信心的。也記得很清楚，首先，他沒給導師發過這些數據。導師確實看過，就是前一段時間過來時，自己把這份研究成果給他展示時，他看的。
而以導師的地位，自然也不用對這種級別的項目太操心。
至於路遙……他其實也看過。
畢竟是他搞出來的優化方案麼。
但這件事古怪就古怪在這。
只是看過一遍，在沒有任何紙面報告進行查閱和研究的情況下，他……就看過一次。
還是那種很粗略的看。
看的時候，提出來了優化方案。
而現在……手裡的這份細化方案裡竟然很特麼誇張的把那份58頁的數據報告裡，某一組……非常不起眼的RAM鏈路數據，給寫在了自己手裡這份筆記本上面。
這說明什麼？
說明……要麼是他有其他渠道看到了這份報告，做的研究。
但這個可能幾乎等於0。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要是資料真泄露……壓根就不存在這個可能。
不是幾乎，是等同於0。
而這個原因否掉之後，那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就在那幾分鐘的時間裡，自己這個師弟，把報告裡……天知道多少內容都給記了下來。
精確的就像是一臺照相機。
只要看過的東西，就不會遺忘……
“要不要這麼誇張？”
黃峰下意識的喃喃自語。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如果說只記得一個大概也就算了……甚至黃峰自問，如果是自己，最多是對這份報告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但詳細的數據絕對不會記得……更何況是眼前這種在整個環節裡並不是那麼重要的RAM數據。
可偏偏，他寫出來了，一個字不差。
這人難道真的是過目不忘？
這就是……高考狀元，大一讀完直接讀研的……天才的含金量？
“師兄。”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黃峰下意識的擡頭，就看到了笑容滿面的路遙。
憑心而論，自己這個師弟，是一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
首先是態度，始終和和氣氣的，基本看不見什麼恃才傲物。雖然大家的關係還沒那麼熟絡，不知道真正的品性如何。但就對初次見面乃至關係還不算特別特別熟的新朋友而言，無論是態度，聊天，還是各個方面，都相處起來很舒服，是一個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壞印象的人。
從這點來看，說明自己這位師弟的情商也很高。
情商高的人，走到哪都混的不會差。
而智商高的人……往往都會有些特立獨行的地方。
偏偏……他沒有。
人家情智雙高，還有一顆……簡直跟怪物一樣的大腦。
看着走過來的路遙，他沒問什麼“完事了？”或者其他，而是完全出於本能的問了一句：
“師弟，這裡面的數據……都是你記下來的？”
路遙一愣。
看了一眼那被翻開的筆記本，笑着點點頭：
“對啊。”
還“對啊”？
黃峰嘴角一抽，指着那行RAM數據：
wWW☢ttкan☢C O
“你都記住了？……全部？”
“嗯，差不多。”
路遙再次點頭。
而黃峰臉上肌肉的抽搐已經從嘴角蔓延到了臉頰。
全部。
人家都記住了……
自己該說點什麼？
他發現自己除了無語，再無其他。
“怎麼啦？”
看着路遙那一臉純良的表情，黃峰忽然嘆了口氣：
“唉……”
說着，他合上了沒看完的筆記本，站了起來：
“我算是知道什麼是天才了……”
“呃。”
路遙愣了愣後，笑道：
“這是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可別……不是誇，只是複述事實罷了。”
黃峰感慨着來了句：
“人比人氣死人啊。”
說着，把筆記本還給了他：
“走，帶你吃飯去。”
“行。”
路遙微微一笑。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看起來自己這行爲真的給了這位師兄不小的震撼。
那也挺好，方便以後繼續合作下去。
至於自己是不是天才這種事情……
其實並不重要。
天才……多了去了。
就好比數學，人家說數學就是一羣凡人趴在地上看幾個神仙在天上開天闢地。
而科研領域，他從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天才。
如果真要說……
他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誰讓他能重生呢。
至於師兄心裡的想法究竟是怎樣，他不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