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個例子吧。這例子之前也跟璃姐說過，初姐，你想想看，這是一枚導彈。”
路遙拿着自己的筷子，橫在了半空中。
接着另一隻手又拿起了一個生煎包：
“這是衛星。”
“嗯，然後呢？”
“導彈要打……比如說打到你的粥，衛星就會給它發送你這杯粥的定位，告訴導彈，你的粥在哪裡。射頻芯片呢，它就像是一個信號收發器，它，對生煎包，也就是衛星提問：粥在哪。
衛星告訴它：粥在這邊，你往左走一公里，然後再往右三十米，下墜，對，就是那。這是工作原理。
但……你就把這種信號想象成聲音，聲音的傳播速度，是有限的，我說話，你得聽到後，才能給我回應，對不對？
那麼，問題來了。普通的射頻芯片每次開口說話問衛星座標信號在哪，衛星聽到了後告訴它粥的位置。導彈聽到後，再調整位置。這一來一回，假設需要兩秒鐘。
這兩秒鐘的時間裡，可能，它在最終落點上面，因爲這兩秒鐘的時間反饋，就會產生……比如一百米的誤差。這誤差是怎麼產生的？”
“因爲導彈問衛星，衛星迴復它而產生的。”
“沒錯，但如果我們把這個過程縮短到1秒，0.5秒，乃至0.1秒呢？導彈問衛星粥在哪，衛星在0.1秒中給出了回覆。會發生什麼？”
“誤差會變小……導彈打擊的地方也會更精確。”
“沒錯。”
見她已經懂了原理，路遙便點點頭：
“這就是射頻芯片所起到的作用……當然了，這只是最簡單的比喻。實際上真要運用起來，它要處理的東西會非常多，比如噪聲、比如信號強度、精確性等等。它是一個龐大而系統化的集成體，而我現在設計的，就是這樣一種……模型。通過多個部件繼承到模型上面，實現導彈問衛星粥在哪，衛星告訴它所需要的時間僅僅需要0.1秒……嗯，大概就是這意思。”
這個話題，是徐若初先開的頭。
大家一起吃早餐時，她問路遙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昨天的狀態會那麼差的時候，路遙給出“我在做射頻芯片的一個大模型”時，看着她那茫然的模樣給舉出的例子。
路遙說的射頻芯片的工作原理很直白，通俗易懂。
但……徐若初明白，往往越簡單的東西，其實也就越複雜。
在弄懂了路遙在做什麼後，她忍不住問道：
“那你這個很難麼？”
“……很難。”
路遙再次點頭：
“這還只是前期工作。就這麼說吧，我現在相當於在畫草圖。只有草圖出來了，我們才能根據圖紙去做實物。實物沒有草圖的標註尺寸，肯定不行。但草圖呢，是一個從0到1的過程，尤其是這個模型我們不能完全依賴現有的IBIS模型，要有一部分需要自己來架設。所以……所有的參數，都要重新來校準。所有的邏輯序列都要從0開始，它很複雜，工作量很大……很燒腦，這也是爲什麼昨天你和我說的事情我統統不記得的主要原因。”
聽到這話，徐若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道：
“那你爲什麼不找別人來幫忙呢？”
“現階段不需要。如果找人來幫忙……成果就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了。”
“呃……”
徐若初一愣。
瞬間明白了路遙的意思。
忍不住看向了胡璃。
胡璃低頭吃飯，沒吭聲。
她早就知道男友在做什麼了。
所以這會兒的心裡只有愧疚。
徐若初想了想，問道：
“那你這個芯片模型的應用領域……寬麼？”
“很寬。初期的話，肯定相對比較……窄一些，主要是一些特種應用。但後期只要把它做小，那麼應用到手機上，作爲導航芯片也是很正常的。”
“能用在手機上？”
“是的。”
“……這麼說，前景很廣闊啊。你是不是可以申請專利？”
聽到這話，路遙笑了笑，沒正面回答，而是說道：
“暫時還沒考慮那麼多，先做出來再看吧。”
“……這些是大一學的內容？”
“當然不是，真要說起來，這些技術……其實全是研究生領域纔會真正去接觸。”
徐若初一愣。
忍不住問道：
“你的意思是……”
路遙樂了。
笑的還挺輕鬆：
“我是天才嘛。”
“……”
徐若初有些無語。
但……她忽然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曾經自己的“助理”，似乎不再藏拙了。
路遙，一直是一個很內斂的人。
這是她最直觀的印象。
內心堅定，但表面上，他很少會去和別人爭論什麼。甚至偶爾的，徐若初會感覺到他在看一些東西時，那種“姿態”是高高在上的。
就像是一把藏在刀鞘裡的刀。
熟悉的人，能感覺到這把刀的鋒利。但不熟悉的人，卻只是會以爲那只是平平凡凡的武器。
可現在……
有些不一樣了。
她忍不住又看了對面的胡璃一眼。
他……在改變呢。
她心說。
……
一頓飯吃完，路遙便第一個起身告辭了。
都沒用胡璃送。
他打車走的。
而胡璃今天也沒自己開車的心思，直接選擇了坐徐若初的車走。
去公司的路上，徐若初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建議：
“小晨他們快放假了。”
“嗯，怎麼了？”
胡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聽徐若初繼續說道：
“前兩天，他說他們老師給留了期末作業，他在家裡配了個新電腦。”
胡璃一愣。
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眉頭卻皺了起來。
“……你家是不是也要弄個新電腦？”
“？”
徐若初瞬間無語了。
心說你在說啥？
但馬上胡璃調整了下音樂的音量，等歌聲變大後，湊到了她耳邊：
“路遙的衣服，我想先放你家。那個次臥，也給我用吧。我不能放我家。”
一下子，徐若初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並且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樣。
說客觀一點的原因，小璃姐家沒地方。她的房子畢竟只有一百來平方，四個臥室裡，最大的臥室改成了練功房，而剩下三個臥室裡，她睡最小的，另外倆則拆了牆，改成了衣帽間。就算真要弄個電腦，她家太小了，只能放客廳。
更何況……她家現在最好的情況，是什麼都沒有。
任何路遙的痕跡都不要有，纔是最好的。
而正要答應，就聽胡璃繼續說道：
“我打算用路遙的名字再買一套房，這樣也方便點。”
“……還在這裡？”
“嗯。”
聽到這話，徐若初想了想，搖頭：
“我來辦吧，過我手，給他。和你沒關係。”
“好。不過裝修要時間，放味道也要時間。所以他的東西先放你那。”
“嗯，行。”
倆人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路遙的名義下，可能在未來幾天內，就會多一套房產……
不過這一切他都不是很清楚。
上午回學校後，他得到了考試時間。
電子系的大一期末考試，從明天開始陸陸續續就展開了。
於坤和他說的時候，他很無所謂的點點頭。
大一的考試，對他而言就和小學一加一差不多。
但對305的其他人而言，顯然是一場大闖關。
劉明澤連遊戲都不玩了……也幸虧魔獸世界競技場的賽季已經結束，沈毅也終於拿到那條他心心念唸的角鬥士龍。
連帶着徐若晨給路遙那個法師號也拿了一條。
可惜，他這一學期壓根就沒登錄過幾次，平常都是徐公子和劉明澤換着玩。
不過說到底，忙了許多天的路遙終於能歇歇了。
11號，305的人一大早燒香拜佛焚香沐浴，祈禱着考試穩過……其實其他三人都對自己比較有信心，但於坤的成績卻不太行。
他這一學期不止一次想“跳槽”來着。
當初被老師忽悠着上了電子工程，結果讀了半學期面對這些玩意還是個不求甚解的狀態。
不過好在這兩天路遙幫他補了補課。
至於能聽會多少，聽進去多少，考試掛科與否……只有等成績出來後才知道了。
上午，路遙在同班同學那有些新奇的目光中，坐到了考場之中。
【1，在半導體材料中，N型半導體是摻雜了哪種元素?
A，硼（B）
B，磷（P）
C，砷（AS）
D，鍺（GE）】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嗯。
小學生都不如的難度。
……
開始期末考試，代表着大一的上半學期走入了尾聲。
大家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考試的科目根據課程安排不同，時間自然也不同，很零散。但課業壓力擺在那，路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連平時宿舍裡的大呼小叫在這段時間裡都小了許多。
恍惚間不知道的人以爲是高考呢。
而幾天的時間，隨着成績陸陸續續出爐，路遙的成績每一科都沒任何問題。
績點都拿到了。
但於大少卻悲劇了。線性代數直接掛了，死的那叫一個悽慘。
說到底……路遙也無語。
線性代數這種最基礎的玩意，咋能掛科的？
這都能掛，你咋考上的復華？
但……掛科這種事，確實沒啥辦法，重修唄。複習一個寒假，開學只要過了，也就過了。
至於再過不了……課業是自己的，那就真沒辦法了。
大一講的東西都是基礎到不能再基礎的東西，如果連這些都覺得難，那老於可能真報錯了。
而考試過後，學校也就準備放假了。
放假前，路遙被徐公子拉着，再次來到了新索。
不過他這次的狀態明顯比上次強不少，至少不“敷衍”了。
把《鮮花》正式錄了一遍，緊接着，重新錄了一遍其他三首歌的小樣。
費用什麼的，徐公子沒提，但幾個人心裡都清楚。甚至魏芊芊都說了，專輯的收益都歸他……但徐公子卻很無所謂的擺擺手，覺得壓根用不着。
而隨着最終版本的確定，《鮮花》終於在千呼萬喚中，登陸了酷狗和酷我倆音樂平臺。
但說穿了，目前是沒什麼收益的。
大家都是免費聽。
真想賺錢，必須等專輯製作出來，通過銷售專輯的方式實現盈利。
於是，等音源登陸平臺後，魏芊芊專門找到了路遙聊了下這個事情。
意思很簡單：
“咱們這種沒公司簽約的樂隊……不出專輯，徐若晨就會一直搭錢，咱們A給他，他又不要，不合適。”
“懂了。”
正打算回宿舍收拾行李放假的路遙點點頭：
“給我一假期的時間吧，湊夠七首到八首。我最近一直忙自己的事情，確實沒空。”
“行。然後……如果有人找咱們商演，你接麼？”
聽到班長的話，路遙有些驚訝：
“現在就有人找咱們了？”
“有，不過都是公司性質的，想和咱們簽約，我的意思是……我要是能聯繫到一些酒吧或者是演出活動之類的，要不要參加？”
“呃……你問過其他人了沒？”
“還沒。”
“我都行，不過得提前和我說。其他人要是沒意見，那肯定OK的。”
“好。”
路遙答應，魏芊芊心裡就踏實了。畢竟這段時間，大家無論是錄歌，還是吳老師那，真的是一分錢都沒出。甚至……吳老師拿到那三首歌的小樣後，也覺得很喜歡，這段時間都在“幫忙”來製作。
但她明白幫忙和金錢的關聯，所以不想這樣。
誰知道……路遙都說通了，但她和徐若晨溝通這事的時候，卻得到了很“堅決”的反對：
“別，商演就算了。除非是那種大型搖滾節，或者是同一首歌之類的……那種給錢就乾的商演我要是去了，班長，你信不信我爹把我的腿打斷？”
“呃……”
魏芊芊覺得有些荒唐。
還《同一首歌》……同一首歌你說上就上啊？
可“大金主”的拒絕，卻讓她的“商業藍圖”無疾而終。
這件事只能暫時作罷。
但有個好消息是……《鮮花》似乎真的火了。
登陸酷我音樂盒還不到幾天的時間，就擠進了酷我音樂排行榜前50。
這成績……就挺逆天了。
雖然沒有收入來源，但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歌，聽的人很多。
大家都很喜歡。
無人生還樂隊，就在這個期末這個節骨眼裡，躍入到了許多人的視野之中。
雖然這歌還沒到諸如《愛情轉移》、《小幸運》那種滿大街都是的傳唱程度，可在流行音樂霸榜的音樂榜單中擠進前50，作爲搖滾樂隊而言，這成績已經挺逆天的了。
甚至，用吳夢齊的話來講：
“芊芊，你們要是能簽約……趁着這個熱度，保證能起來。”
確實是這樣。
酷我和酷狗作爲目前網絡上體量最大的音樂平臺，音樂榜單向來是所有歌手的必爭之地。一個大學生組成的樂隊，靠着一首歌直接擠身前50，這成績真的挺逆天了。這時候只要他們能簽約公司，那麼無論是什麼公司，都會不遺餘力的去推廣。
可惜……人家壓根就不簽約。
別說吳夢齊說了，陳璞還找過新索的人，想着能不能借着吉他手徐若晨的關係和樂隊聊聊。
結果……新索的人壓根就不搭理陳璞。
倒不是說他們看不起陳璞，而是純粹陳海文聽到了這個事後，給壓了下去。
籤老徐家的大少爺當歌手？
那不就等於主動去找閻王爺？
你不怕死，我還怕呢。
所以，奇怪的現象就這麼出現了。
明明酷狗、酷我兩個平臺上，《鮮花》這首歌的成績很不錯。
偏偏……沒人生孩樂隊一片歲月靜好。
一不接商演，二……國內大冬天的也沒啥搖滾節。
並且他們連經紀人都沒。
壓根無人問津……
總之吧。
不管怎麼說，隨着時間一點點向過年靠近，1月17號，復華終於迎來了寒假。
305的人一起去外面吃了頓飯，然後就沒什麼分別之意的各奔東西了。
於坤和劉明澤都趕着早上的時間走的，等路遙睡醒，宿舍裡已經沒人了。
他也不着急，開始拆自己的電腦。
正收拾呢，房門被推開。
徐若晨和薛明悅前後腳走了進來。
路遙有些無語：
“你咋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
薛明悅笑眯眯的說道。
路遙心說那兩瓶茅臺兩條中華是真給勁啊，這宿舍樓都快成徐公子他家了。
說帶誰進來就帶誰進來。
“晚上有空不？”
徐若晨把皮箱從櫃子里拉出來交給了薛明悅後，坐在椅子上問道。
而薛明悅則開始幫着收拾他的衣服。
“沒。回家繼續熬。”
“……放假也不休息啊？”
“不休，爭取在下學期期末之前整出來。很急。”
“這……好吧。”
看着他那語氣堅定的模樣，徐若晨有些遺憾。
他本來想拉着路遙一起出去玩呢。
但他也明白路遙幹嘛這樣，所以難得的，這次沒強行拉着他。
而薛明悅聽到這話後，看了路遙一眼，沒吭聲，繼續忙。
其實這段時間，沈婉一直從她這打聽路遙的消息。
一學期的接觸，薛明悅也從徐公子那知道了路遙忙起來是什麼德行，但也挺佩服的……這麼專注的人，真的不多見。
而現在聽到了這些消息，告訴沈婉後，又是一個人情。
就這樣，等路遙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人，他一愣，隨即把屏幕讓徐公子看了一眼。
徐公子看清時也無語了。
因爲打電話的……是自己姐姐。
“喂，初姐。”
“在忙麼？”
“沒，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呢，放假了。”
“這麼說，你這會兒很清醒是吧？”
“是的。”
“好，下午你來找我，晚上跟我去參加一個酒會。”
“呃……好，我知道了，那下午我和你聯繫。”
“嗯，掛了。”
電話掛斷，路遙對徐若晨說道：
“初姐讓我去參加個酒會。”
“……”
徐公子直接無語，看着路遙的眼神變得“不善”了起來。
奶奶的。
這個該被柴刀的死渣男！
“我掐死你！！！！”
“咳咳咳……”
一旁，幫徐若晨整理衣服的薛明悅看着倆人打鬧的模樣，不明所以的她氣質多少顯得歲月靜好。
嗯。
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