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之走了,他們也要出去查案了。應清許就先讓芍藥回去了。
“漁得魚,心滿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漁樵院,當真是好名字。”應清許聽着剛纔寒亭玉提起得庭院名字,不由得稱讚。
寒亭玉側身看着她,看見少女的側顏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溫暖,柔和。髮絲被晚風輕輕撫過,飄然起舞。
他想起了什麼,吩咐身邊的如影去取來披風。然後給應清許披在了身上,然後仔仔細細的爲她繫好了帶子,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帶子,但是在寒亭玉的手中,卻像是在對待一件十分珍重的寶物。
應清許剛纔沒注意到寒亭玉的舉動,等披風披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整個人也沒有反應過來。她就愣愣的看着寒亭玉爲她繫好帶子,然後說:“傍晚起風,注意身體。”
應清許默然片刻,纔出聲道謝:“謝謝王爺。”
應清許覺得尷尬,上了馬車後便沒有說話。因爲她現在心裡很亂,她怕她一出口就被人察覺了。直到馬車到了地方後,寒亭玉才主動的開口說了話,打破了沉寂:“到了,下車吧。”
應清許點點頭,在寒亭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其實縱然寒亭玉是她的仇人,但應清許不可否認的是他這個人做事是真的很周到,很妥帖。任何你想到的,你沒想到的他都會提前想到然後爲你準備好。這種人,最容易讓別人產生依賴感。
應清許下了車後發現應清許帶她來的是一處文人館,文人館一樓賣一些書本,二樓便是客人休息的地方。有時候有些人讀書人就會來這裡買書,或者是與同伴來這交流一下近日讀書所得。
一看到文人館,應清許心裡就猜測餘韌生前可能來過這,或許這裡會有什麼線索。
應清許問這裡的老闆:“老闆,你可認識一個叫餘韌的文人?”
老闆打量這一行三人,謹慎的問:“你們是餘韌的什麼人?”
應清許笑了笑,說:“我們是餘韌的朋友,幾天前我們約着在這見面可是他沒有來,所以今日纔想過來問問他這兩天有沒有來過這?”
“沒有,他這兩天都沒有來。”
“哦,這樣啊。”應清許又看向二樓,“那就不打擾老闆了,我們自己逛一逛。”
老闆沒有回覆他們,點了下頭就去整理剛到的一批書籍了。
應清許看向寒亭玉,“王爺,我們上去看看吧。上邊是文人們交流休息的地方,他生前也和朋友們約好在這見面。老闆不知道他的情況,但那些人或許會有些線索。”
“好。”
上樓後,就能看到二樓有一個開放的大堂。開放的大堂裡有許多的桌椅,還有許多人拿着書坐在一起說着話。人雖然多但是一點也不嘈雜,只有小聲交談的聲音。
應清許想着過去打探一番,剛想走過去就被寒亭玉攔下了。應清許不解的看向他:“王爺?”
“如影,你過去。”
如影過去挨個桌的問,應清許:“王爺,你攔着我幹什麼?”
“這裡人多,你不許過去。”
“人多和我不能過去有什麼邏輯關係嗎?”應清許不明白。寒亭玉當然不會讓她往男人堆裡鑽,哪怕只是去問人也不可能。
寒亭玉轉了話題,“今日你沒有吃晚飯,我先帶你去吃晚飯。”
“可我們還沒有問完人呢,等如影回來我們再一起去。”
“這個文人館裡有單獨的雅間,我們去裡邊等他。”寒亭玉說着就拉起她的手往旁邊走,應清許想掙脫開他的手但是掙脫不動。
這男女授受不親啊,寒亭玉什麼時候允許別人去碰他了。他可是清楚的記得有一次永安公主故意碰了他的外衫,他直接脫了外衫燒了。原因是他不喜歡別人碰他,哪怕是衣服也不允許。這件事情傳出去後,世人對這個安陽王又多了一個認知。冷酷無情,沒有人情。
“王爺?”應清許被他拉着,忍不住出聲。寒亭玉回頭看他,“怎麼?”
“您把我放開,男女授受不親啊。叫別人看見不太好啊。”
寒亭玉停下了腳步,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什麼不好?”
應清許趕忙說:“當然是對您的名聲不好啊。”
他看着她,帶笑說:“無妨,本王不在意。”
應清許:“...”可我在意。
寒亭玉繼續拉着她的手往雅間走,剛走到樓梯拐角處,樓梯上上來了一個人。來人穿着青衫,眉目柔和,渾身散發着書卷的氣息。
應清許看到來人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這個青年人正是她的二師兄,翰林學士沈九思。沒想到,他們師兄妹兩人會在這個局面下見面。
沈九思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寒亭玉,看見寒亭玉後他趕忙行了個禮:“見過安陽王。”他行完禮後笑吟吟的問:“王爺怎的有雅興來這裡了?”
“本王來哪兒還需要向你報備嗎?”寒亭玉冷眼看着他,語氣裡盡是冰冷。
“九思不是這個意思,還望王爺恕罪。”沈九思再次向寒亭玉行禮賠罪。“這位姑娘是?”沈九思注意到了旁邊的應清許,開口問。
“我是...”應清許還沒來得及向自己的二師兄自我介紹一下,寒亭玉就將她往身邊輕輕一拉打斷了她的話:“沈翰林的得意門生死於非命,沈翰林倒是還有閒情雅緻來逛文人館?”
提到餘韌的死,沈九思的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他嘆了口氣,“實不相瞞,自從餘韌被殺後。我是日日掛念這件事,今日下朝後心裡愈發難過。餘韌生前喜書,於是我來這爲他挑選些他平常喜愛的書。”
“沈翰林真是有心了,想必你的門生在下面會感謝你的。”寒亭玉這話裡的嘲諷意味很明顯,但沈九思像是沒有聽出來一樣。
沈九思搖搖頭,“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罷了。”
他們意外遇到沈九思在這耽誤了點時間,這時候如影過來了。“王爺。”
如影過來意味着他問完了,沈九思十分識時務的開口:“王爺想必公務纏身,那九思就不耽誤王爺的時間了。”
寒亭玉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應清許:“走吧,去吃飯。”
寒亭玉拉着她下了樓,在下樓的時候應清許轉身看了沈九思一眼。沈九思目送着他們離開,在看到應清許向他看過來後點了下頭微笑迴應。
坐在馬車裡,應清許想着剛纔寒亭玉對待二師兄的態度,問:“王爺不喜歡沈翰林嗎?”
“在本王這裡沒有喜歡不喜歡,只有一視同仁。”
應清許頓悟,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可是沒有人情味兒可言的冷麪王爺。問他喜歡不喜歡確實是問了一個沒有意義的話題。在他的眼裡,可能只會分有用和沒用兩類人。
“沈翰林此人清風朗月,才華橫溢。年紀不大能做到翰林學士這個位置也着實是厲害。”應清許誇讚着自己的二師兄,沒注意到寒亭玉眼裡的冷意漸深。
“阿許,”寒亭玉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沉聲道:“世人蓋着一張皮囊活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的皮囊風華絕代,引人注目。可殊不知這令人豔羨的皮囊下是一堆堆的腐朽白骨。有的時候,人的眼睛是會騙人的。”
“那你覺得,你究竟怎樣去分辨真假?靠心?”應清許嗤笑一聲,“這靠心去分辨的話還不如靠眼睛去分辨,有時候心也會騙人的啊。”
“心分辨不了是因爲此人的心亂了。”寒亭玉看着她,一字一句認真的和她說:“你可以嘗試用你的心來分辨我的心。”
應清許一愣,隨即自嘲的笑了笑:“王爺說笑了。王爺心如磐石,我如何分辨?”
寒亭玉默然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就在無人說話時,寒亭玉小聲的說了句:“總有一天會的。”
應清許聽到了,但是她沒有說話。她低頭看着自己衣襬上的灼灼桃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