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東西的南香見王戈盯着自己看,白了他一眼,說道:“是你認識的咯!”
除了汪玲瓏也感覺到了院子裡的人,白瓏和程浩妍都是有些疑惑王戈的表現,更疑惑於南香的回答,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暗號。
“是我認識的?”王戈一邊思索着,一邊跟白瓏、程浩妍說道:“有‘客人’來了。”
“只是一個人,差不多一流高手的水準,要不要把他抓進來?”汪玲瓏問道。
認識的,又是一流高手,王戈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對汪玲瓏搖了搖頭,示意屋裡的姑娘們繼續吃東西,他先出去一下。
他很相信南香和汪玲瓏的判斷,而事實也果然沒錯,推開門走入院子後,看到的是一段時間不見的尹少亭。
這位錦衣衛百戶看起來削瘦了一些,也曬黑了一點,但精神狀態似乎不錯,神采奕奕。想來應該也是,他那位青梅竹馬的師妹韓月兒已經差不多痊癒了,這段時間經常去濟南府,想也知道幹什麼去了。
而韓月兒的兄長韓泰,則如之前跟王戈承諾的,將他們韓家的商行、鋪子開到青州來,已於幾月前開始營業了。只不過開業的時候正巧遇上國喪,也就沒法弄得太熱鬧。
錦衣衛明面上並沒有常駐在外地的職務,但是辦完一些案子後,經常會留兩到三人在原地處理後續的手尾,在案子正式完結前,都無法回京,而一般由錦衣衛偵辦的案子,經常都會綿延數越或是經年,不知不覺就像是常駐了一般。還有一些時候,是因爲要調查某些線索,或是需要對某些人物進行長時間的調查監視。像尹少亭,明面上他被派駐濟南,任務是調查前山東布政司左參議,但實際上只是一些人想把他支離京城而已,所以即便那位左參議早已調到他處任職,他也依然還待在濟南,被有被召回京。
朱元璋駕崩的消息從京中傳出後,這段時間,大多數還在外的錦衣衛,除了正有任務需要完成、無法走開的,大都帶着各種各樣的藉口,返回了京城。便是尹少亭也在奔波了幾處後,去了一趟京城。剛回濟南,就接到王戈送來的消息,讓他到青州一敘。
他和王戈的交往,自然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到青州來,本身也做了一些的易容僞裝,上王戈家亦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翻牆而入。他知道王戈能察覺到他的到來,所以他就直接在院子裡等着。
“老尹,別來無恙啊。此次京城之行,可有收穫?”王戈笑着招呼道。
尹少亭笑着搖頭:“連樑大人的面都沒見着,畢竟我和蔣指揮使的關係人盡皆知,而新帝又顯然不喜蔣指揮使,有志新指揮使之位的樑大人,自然不想和我扯上絲毫關係。”
前指揮使蔣瓛不僅是藍玉案的經辦人,表面上更是他舉報了藍玉,纔開啓了這震驚洪武年間、牽連上萬人的大案。新帝朱允炆與舅舅藍玉一向親厚,對於蔣瓛的不滿早有傳出。不過藍玉案落幕不久,蔣瓛就已經被朱元璋卸磨殺驢了,但就怕現在朱允炆還記着這事,處置錦衣衛內和蔣瓛有關係的人。
現在錦衣衛內,誰和蔣瓛關係最好?那自然是尹少亭了,連蔣瓛的家小現在都是他在照顧。也難怪現任北鎮撫司鎮撫、覺得自己有可能被提拔爲新任錦衣衛的樑啓鳴,不願和尹少亭沾上關係了。
“那麼以你在京城的所見所聞,你覺得,樑大人可以得償所願麼?”王戈一邊將尹少亭引往邊上的書房,一邊問道。
“我看是難,按理說這時候,新帝剛剛登基,正是需要錦衣衛效忠,提供情報的時機。但以我在京城拜訪的一些‘老朋友’的處境來看……正如你幾年前跟我說的一樣,新帝似乎有些厭惡錦衣衛,也不願用各種密探辦事,很大的可能,就是直接空懸錦衣衛指揮使之位,冷落錦衣衛。以此來向文官表明,行事與先帝的不同。”
對於這種情況,其實幾年前尹少亭第一次見到王戈時,王戈就已經跟他分析過了。現在看來,王戈的判斷確實很準確,對朱允炆這位年輕皇帝的心理,把握得十分精準。
“現在那些想着抱新帝大腿的錦衣衛密探們,還會興致沖沖地爲新帝打探消息,待被冷遇個兩月,他們就會知道,新朝沒有他們的位置。”王戈很肯定地說道。
在書房落坐後,尹少亭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個茶壺給自己連倒了兩杯茶飲下,解了渴後才又問道:“就是說,新朝錦衣衛沒有行事的空間,我們要另謀他路了?不過你急匆匆地把我叫到青州來,怕不是爲了說這事吧?”
王戈點頭道:“沒錯,新帝不會再重用錦衣衛,不會再讓錦衣衛主導,輕易起大獄。在建文朝,錦衣衛肯定沒法像當初三大案時期那麼威風,但並不代表,他就完全不會用錦衣衛。我這有個功勞給你,說不定可以直接幫你升上千戶。”
“什麼功勞?”尹少亭奇怪道。
“齊王謀反。”王戈湊過去低聲說道。
尹少亭愣了一下,皺眉想了想,旋即搖頭:“這段時間,外面回去的錦衣衛裡,怕是有三成都是彙報各藩王異動的,也沒見有誰被召見。”
“那不一樣。”王戈肯定地說道:“他們的時機不對,報的內容也不對。”
“怎麼說?”
“他們報上去的時候,幾位藩王離開封地往京城而去,是爲奔喪。雖說違背了先帝遺詔,但依舊可以說是‘情有可原’,新帝既然當時沒有追究,那事後再追究就不太合理了。其次,雖然新帝未登基前便早已決定削藩,但具體如何削藩,如何行事,卻還未確定。如今登基幾月過去,該如何行事,八成已定下基調。此時你將齊王謀反的罪證遞上,對他們而言,正是瞌睡遇枕頭。而且其他人頂多是報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你卻有確鑿的實證,可以直接用來對齊王下手,必然合乎他們的心意。”
雖然尹少亭一向都知道王戈消息靈通、彷彿能掐會算般,但這番話還是讓他有些驚訝:“怎麼聽你說的,好像在新帝身邊一直都安插有人手般?他們私下裡什麼打算,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