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郭子興要派人刺殺他,孫德崖微醺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驚訝,反而流露出得意與嘲諷之情。
“刺殺我?就郭子興手下那幾個小毛賊?哈哈哈哈,別逗樂了。我告訴你們,就算是朱兄弟這種叱吒江湖的刺客,都殺不了我。更何況郭子興那老糊塗蟲?”
朱重八與湯和交換一個眼神,誠然如周德興所言,孫德崖身邊護衛重重,難以下手?
朱重八決定出言相激,逼他亮出底牌:“早就聽說元帥身邊有幾位身手不凡的兄弟,別人根本近不了元帥的身,可是畢竟這些兄弟們也有打盹犯困的時候,我朱重八就有信心繞開他們直抵元帥牀前。元帥身系濠州城安危,還是要小心爲上啊。”
孫德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滿杯酒,隨即哈哈大笑道:“朱兄弟的身手我自然早有耳聞,能突破我那幾個不中用的侍衛,我一點都不懷疑。可是朱兄弟有所不知,即便是你能突破護衛衝到我牀頭,也是絕對殺不了我的。”
朱重八心中一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哦?元帥這麼一說,我現在可真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孫德崖酒精上頭,滿臉通紅,想到即將到手的濠州城主帥位置,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哈哈哈哈,朱兄弟也不是外人,今天就讓你開開眼。出來吧。”
屏風後面,閃出一個人影。那人身高、體形、五官,就連滿臉的絡腮鬍子都和孫德崖一模一樣!
朱重八現在明白,爲什麼郭老頭一定要導演這麼一場苦肉計了。
這個孫德崖,竟然常年準備一個替身在身邊!
孫德崖指着屏風旁的漢子說:“前一段時間,我們俘獲了一個鬧事的琉球浪人。他告訴我,在琉球島上,像我這種級別的人,爲了保證自身安全,通常都會準備幾個‘影子武士’,確保主將的安全。天道湊巧,讓我找到這麼一個人。”
湯和起身上前,圍着影子武士看了半天,嘖嘖稱讚:“像!真的是太像了!”
那影子武士哈哈大笑:“我說湯和,你看什麼呢?我纔是本尊!坐在那裡的纔是替身!”
說話的神情和孫德崖一般無二,就連語氣語調都一模一樣。
湯和一臉茫然,看看武士,再看看孫德崖,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了。
孫德崖笑的前仰後合,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朱兄弟,現在你明白了吧。別說是你,哪怕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笑面佛彭瑩玉來了,也殺不了我。”
朱重八舉杯說道:“高!實在是高!孫元帥高瞻遠矚,實在不是我等能夠揣摩透徹的。我敬您!祝您早日一統華夏,萬壽無疆!”
孫德崖被朱重八連灌十幾杯酒,終於兩眼一翻,四仰八叉的倒在坐墊上,幾個“嬪妃”急忙出來服侍他就寢。
深夜,月亮高懸天空,濠州城空蕩蕩的街道上,幾隻野貓漫無目的的遊蕩。
道路的一端,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影嚇得野貓四處逃竄。
湯和與朱重八兩人急匆匆的朝監牢趕去。
最深處的牢房裡,周德興挖着鼻孔,側躺在地,一副悠閒灑脫的樣子。
“喂,別睡了!”朱重八的聲音響起,嚇了周德興一跳。
“賊和尚,嚷什麼嚷?”周德興白了朱重八一眼,翻了個身繼續睡。
“孫德崖已經下令,明天要將你斬首。”眼見周德興一副懶散的樣子,朱重八決心嚇他一嚇。
哪知周德興竟然毫不理會,揚起一隻手掐指算了算,懶洋洋的說:“沒事沒事,孫德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郭子興和聖女身上,哪裡會顧得上我這麼一個落魄道士?賊和尚,你想嚇唬我,還早了點。”
朱重八眯起眼睛,這個周德興,倒還真的算的上是個人才。
“你再不起來,我親自進去殺你。”朱重八嚷嚷道。
周德興擺擺手:“你殺我?你殺我誰來告訴你行刺孫德崖的方法?”
朱重八和湯和笑笑,無奈的說:“你這個道士,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爲今天的傲慢買單。”
周德興坐起來,面向朱重八,整了整衣襟,面色凝重的說:“我身無分文,你還要我買單,賊和尚欺人太甚。”
朱重八哈哈大笑,繼而問到:“事不宜遲,老周,你快告訴我,怎麼才能準確拿下孫德崖?”
周德興臉上浮現出一絲成竹在胸的微笑:“臉可以冒充,聲音可以冒充,行爲習慣可以模仿,可是有一樣東西,是絕對模仿不了的,腦子。你想想,有哪些場合,是非孫德崖親自出場不可的?”
湯和一拍大腿:“作戰會議!可是那時候,效忠他的將領都在場啊。”
周德興輕輕敲了敲草蓆下放麪餅的暗格:“如何調虎離山,就看郭老頭和聖女的了。”
三天後,濠州城軍事會議上,郭子興稱病沒來,馬春花不知所蹤。
孫德崖環顧四周,全部都是自己的親信,擺擺手招呼大家坐下道:“也罷,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咱們就明說,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
正準備開會,兩名衛兵急匆匆的跑進來,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副帥!不好了!郭元帥帶人攻擊了王千戶的部隊!聲稱他害死了聖女,要他賠命!”
“什麼?”孫德崖拍案而起,他萬萬想不到,這郭老頭竟然有膽量先動手,還污衊自己害死聖女!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既然你郭老頭想死,那就成全你!
“衆將聽令!各自回去率領自己的部隊,即刻圍剿郭子興部!對外宣稱,就說郭子興投降元軍,事發叛亂!”
“是!”衆將領命而去,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朱重八和湯和這兩個手下無兵的“光桿司令”。
孫德崖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惡狠狠的說:“郭子興,本來還想留你幾日,等到元軍攻城在殺你。現在,是你自己找死!”
說完,抽出寶劍,怒氣衝衝的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