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風,輕輕拂過水麪,留下的只有輕柔。
波光粼粼,震碎了一輪水中明月。
冰肌玉膚,細潤勝雪,水中清月,仙子入塵。
忘斷了舊時暇,洗不淨心上牽掛。
愁,近所愁,盡在心底,從不敢在面上顯露一分。
自從張小凡平安醒來之後,她沒有提起過他成魔嗜血的事情,爲了避免這一類話題,就是連碧瑤的事情,她也沒有問過一句,張小凡對此也沒有提過一句。
只是那一段回憶,始終忘卻不了。
弄得滿身傷痕累累,甚至差點喪命在他的血口之中,在他醒來之後,也不願向他透漏半分,甚至對他的關懷更勝,掩蓋住她對這件事情的慌張和害怕。
他怎樣成魔?爲何突然嗜血?
她不知道,也不想提起。
就這樣守在他的身邊,不再出去,一直讓他開心的呆在這個地方,又何嘗不好。
只要他願意,只要他能安然無事,此生沒有修爲也好,說是背離師門也罷,她也就同他一起了,在這裡搭建一個小屋,不再提及別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去再顧慮。
只要他……
陸雪琪洗淨玉肌雪膚上面的血污,清霜玉人一般的清麗佳人,在溫怡柔情的水中亭亭玉立,雍容倩步走出水面,向着放置衣物的地方走去。
看着衣物,眉宇間的額頭微微一皺。
輕軟的女子衣物,透出淡溫體香,拿在手中,是什麼感覺?
千錘百煉平靜的心,會不會,也有一絲顫顫的慌亂,蠢蠢欲動呢?
若是不能,再加上一個身帶薄衣的仙子……
是不是真的,還能無動於衷?
陸雪琪走了出來,身上僅穿着一身遮體衣裳,而且多處破損,輕步姍姍而來,玉肌抖動,散散落落一路走來,絕世美顏加上玉手潔足,帶動風塵少許,誘人心跳加速。
明豔端莊,素顏走到張小凡面前,淡目輕輕一掃張小凡手中的衣物,靚面泛紅,微怒道:“你偷拿我的衣物,還給我。”
張小凡有些呆拙的面色,緊緊低下頭去,勉力讓自己鎮定一些,手上擡起陸雪琪的衣物,又順着衣物抓起,竟抓出來了一道針線。針套着線,線連着衣。
“我想把它上面的缺口補好。”張小凡沉聲壓着面,說道。
陸雪琪粉面更紅,一字不言直挺挺站在張小凡面前,好像一尊真人玉像,挺胸擡頭,不去看張小凡也覺得面上焦熱。
張小凡心神更是不安,早先捧着一間衣服還不覺得,可是現在一個真真正正的雪粉佳人站在面前,衣不遮體的誘人裝束,惹得人心亂如麻。
他竟也害怕起來,不敢擡頭,惟恐自己泛出一絲的惡念出來。
“你……”陸雪琪努了努氣,道:“有沒有偷偷看我……”
“沒有。”張小凡立刻堅定地說道,隨手一指晃悠在一邊清閒的小灰,道:“是它拿過來的。”
小灰極其配合張小凡的話,對陸雪琪揮了揮爪子,“吱吱”叫了兩聲。
它拿來的也是受你指使,不管怎麼解釋,這件事你都是主謀。
陸雪琪氣氣的想了想,口中卻沒有說出來。
“補好了,就快點給我。”陸雪琪擡着頭,裝着怒怒的聲音說道。
“補好……”張小凡話說到一半,忽然一停。
陸雪琪聞聲低下頭,看着微微僵住的張小凡,訝道:“出什麼事了?”
張小凡低沉沉的聲音,輕輕道:“縫錯了……”
陸雪琪面色一呆,張小凡趕緊拆線再縫。
“吱吱吱吱……”小灰的叫聲不停,兩隻爪子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滾不停,像是笑得止不住了。
陸雪琪羞氣難耐,一雙冷目立刻向小灰望了過去,小灰十分知趣,趁陸雪琪的怒火還沒有升上來,就連忙翻了幾個身,跑向一邊溜走了,餘留的“吱吱”笑聲仍是不停。
張小凡把頭沉的更低,一副埋頭的樣子。
漆黑的夜,把周圍一切都吞沒了。
來路和方向,小灰和世界,都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你我兩人。
安靜、平和、沒有世間雜亂、離開是非恩怨、只屬於小小一片,兩人的世界。
小小一片,只要能裝下兩個人就好。
過了一會,陸雪琪在張小凡面前蹲着,靜靜地看着他。
張小凡似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迴避着,躲閃着,雙手緊握,針一下刺進肉中。
“呃……”
“又怎麼了?”
“又縫錯了。”
“……”
張小凡滿面發熱,忽然停手,快速解身上的衣服,“唰”的一聲甩過外衣,披在陸雪琪的身上。
遮住了許多地方露出來的清澈肌膚。
陸雪琪抓着衣服,看着張小凡的面色,平靜的許多。
他回頭又抓起她的潔白衣物,繼續拆了線再縫補。
陸雪琪無聲,看着他。
“琪兒,你的衣服很好看。”隨口想了一個話語,剛說出口張小凡便就後悔了,立刻又道:“你很喜歡白色嗎?”
“白色,更能幫我分辨和認清黑色的東西。”陸雪琪說着話,笑着一頓。
張小凡歪頭繼續補衣服,又是安靜一會。
“這裡,很好……”
“嗯?”張小凡擡起一點頭。
陸雪琪白裡透紅的美面,轉向一邊,望着安靜的山野,柔柔的風,平靜的氣氛,卻說這裡是個世外桃源也是不假。她輕輕道:“若是能在這裡度過一世,也是不錯。”
張小凡手上頓了一下,道:“置一屋,牽一手,不求長生,不爲名利,避開一切正魔恩怨,隱世度過一生,平平淡淡,又何嘗不是我所願。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世道,會放過我們麼?”張小凡壓着面容,又縫起衣服。
陸雪琪伸出玉指,輕輕牽過張小凡的手,看着他,輕聲道:“我們就在這裡搭一間小草屋,從此不再離開,不再管世上的恩恩怨怨,就一起終老在此山之中。好麼?”
張小凡對着陸雪琪的目光,輕問道:“師門、師恩,還有小竹峰那些人,你都放得下麼?”
陸雪琪面色輕輕一動,之後狠狠點了下頭。
“你能放下一切,無非只想換得我留下,是嗎?”張小凡輕問,陸雪琪的面上微微一靜。張小凡低下頭,又道:“現在我的局勢,怕已經是正魔公敵了,你怕我出去危險,也是對的。”
“小凡,不要再出去了。”手緊緊抓在一起,淡淡溫暖在手指間流轉。
張小凡也緊緊地抓住了手,道:“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來找我,天下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永遠安靜的。與其等着他們找到我們,不如去找他們,只有將他們壓制住了,天下才會平靜。到時不管是青雲門,還是再找一處地方,我們才能放下心了。”
“可是天下這麼大,憑一己之力,真的能把天下安定住嗎?”陸雪琪認真地說着:“我現在,心中不再奢求什麼天下安定了,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現在就是我的全部。”
張小凡擡起頭,看着她目光中的深情。
在一個人,對你大聲說出,你最想聽到的傾心話語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有沒有心跳加速?熱血膨脹的不知所措呢?
是驚訝地看着她?
還是……
又一次抱住了她,“琪兒,等過一段時間,我就會你的全部填滿。”
希望時間,能永遠的定住在,這一刻吧。
月色瀟瀟,輕輕躲進雲中。
星星點點,佈滿星空的回憶。
你會不會永遠記住,這一夜羞澀的月,和霞彩斑斑的星,來裝飾的這一景浪漫。
太陽出。
陽光暖暖,撒落大道之上。
週一仙搖晃着‘仙人指路’的竹竿,一人喋喋不休,目光不停向身後鄙視。
小環與金瓶兒一對要好的姐妹,一路上活蹦亂跳到處指指點點,從出發開始,她們的話語就沒有停頓過。旁邊的野狗道人送水搭話,一路都在想方設法要近上前去,可是隻要金瓶兒一個冷眼,他又不得不退了回來,一個人失落樣子。
就是這樣,仍是不停受到楊焰心詛咒的目光,與變形歪罵的嘴,一副恨不得走上前要咬野狗道人兩口的樣子,無奈身邊有一個受傷的人要他攙扶,離不開身。
最後,他們所有人的行李,一轉眼全部到了小屍一人的身上。
連哄帶騙加解釋,所有的重擔,七八個包袱全在小屍一個人身上,看他手忙腳亂不停掉下東西的樣子,怕是他今生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吧。
“焰心哥哥,真的再走一天,就能到天霞山莊了?”小環忽然轉過頭,對着楊焰心叫道。
楊焰心立刻笑面相迎,叫道:“小環,這次我以性命擔保,不會錯的。”
“哼!”野狗道人極不樂意的囔囔道:“先前不知是誰記錯了路,害我們白白轉悠了好幾天的路程。就這樣的記性,我看那個山莊有沒有什麼草,都難說。”
楊焰心冷眼一擺,淡淡道:“比你強吧!一點作用都沒有的人。”
“你那裡比我強!”野狗道人怒着叫道。
曾書書在楊焰心身邊,輕輕問道:“你們在找什麼?”
楊焰心不去理野狗道人,對曾書書笑了笑,道:“這個不重要,你只要記得,我們一起救了你一命,到時候因爲搶東西打架起來,一定要幫忙就是了。”
曾書書兩眼一擺,道:“我是不是進賊窩了?”
“隨你怎麼說好了,只要正義站在我們這裡。”楊焰心說着,又低聲補了一句:“再說,那本來就該是我的東西。”
“嗖!”
一記空襲。
“呀!”
楊焰心立刻咧嘴叫了起來。
“吱吱……”似是某種動物的笑聲。
衆人向遠處望去,大路之上,一個小小的灰色影子,細細看去竟是一隻長着三隻眼睛的猴子,後面尾巴拖着一隻大野豬,正在對着這邊打招呼。
“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