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她的……朋友嗎？”狐妖小心地問道。
張小凡想了想，把拳頭放在心口的位置，道：“最好的朋友，以心相交。”
“我是她的妖族後裔，也和你，有一些特殊的關係……”狐妖小心的說着，看着張小凡沒有反應，他猛然對着張小凡的身影跪在地上，央求地叫道：“我能不能代替她，求你一件事情？”
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馬上又冷肅起來。
小女孩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目光更加警覺的看着他們的動作。蝶妖花彩更是繃緊了身體，悄悄吸着涼氣，想去拉住狐妖卻又沒有勇氣出頭，目光都不敢去直視張小凡的身影，心中忐忑着，很怕張小凡忽然一個憤怒，就把他們全部滅了。
氣息凝聚了那一瞬間。
張小凡輕輕地轉過身來，沒有表情，只是側目看着跪在地上，一副誠心樣子的狐妖。
“幫我們除掉獸人王，你這麼厲害，一定能做到的！”狐妖鼓足了所有的勇氣，看着張小凡用力的叫着，然後撲倒在地，哀哀的央求道：“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請你一定要除掉他，不要再讓我們妖族的任何兄弟，再受他的控制了。我們喜歡自由！”
人爲了所謂‘正義’的斬妖除魔，去誅殺妖，就像他的遭遇一樣。最後無辜受冤的妖羣反擊，報復‘仙人’，仇恨禍及世人，纔有了這一次重大的浩劫，而獸人王只是一個仇恨的領導者而已。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現在身爲‘斬妖除魔’之‘魔’的張小凡，看着趴在地上認真誠懇的狐妖，心中震撼了一下。
“不想，報仇？”
“我們不想和人有關係，被人殺或者屠殺人，都不想。”狐妖深深壓抑的聲音，重重地說道：“我們想要自由山間，與世無爭。”
自由……
無爭……
這兩樣看似最平凡的東西，在某些妖、魔、或者一些人的眼中，卻是這樣的艱難。
這就是當今的世道嗎？
改變？
或自起一方勢力而苦，或平定亂世而亡。
這個已經知道的命運，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沒有改變過一樣，仍然在等待着他的選擇。
張小凡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沉靜了許久，人和妖都停住了動作，靜靜不動，戳戳小心地看着他，只有微風，在空蕩之處席捲了一圈，然後又衝向了遠處，發出“嗡嗡”的聲音，彷彿在催動着梭心一般。
“我們定下一個約定。”
張小凡突然開口了，然後張開眼睛，正身對着狐妖。仍跪在地上的狐妖一驚，擡起頭來“嗯”的驚疑了一聲。
“我幫你除去獸人王，釋放你們。你等事情平息之後，去草廟村，去看望那一個偉大的天狐。若我尚在，就和你講述關於她的事情，若我不在……”張小凡說到這裡，面色微微的沉澱，然後露出一個淡淡的輕笑，道：“……你就去打探所有有關她的事情，然後將她的事情，傳送到每一隻天狐的耳中。”
天狐發呆着，聽完張小凡的話，纔出現了一臉略帶羞澀的驚喜，對着張小凡叫道：“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張小凡認真地對着狐妖，淡笑着。
兩張笑容，真誠歡喜的相對。
一個沉默寡言，滿身苦難淋漓，很少會有笑容的魔。
一個鬱鬱寡歡，一生中面上出現的笑容，幾乎屈指可數的妖。
以最難出現的微笑相對，定下最真摯的約定。
“還有她……”張小凡說着，頭向旁邊歪了歪。呆在地上緊緊看着張小凡的小女孩，身體竟又畏懼了起來，一雙可憐含着淚水的目光，對着張小凡顫抖着。張小凡停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們保護她，把她送到人類之中。”
“好……”花彩立刻應道。
“不！”小女孩大叫起來，扔下手中的乾糧，快步跑到張小凡的身邊，用雙手抱住張小凡的大腿，哭訴般的聲音，輕聲道：“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張小凡淡淡呆了一下，把小女孩推到身前，蹲下來對着她，輕聲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險。”
“我不怕！”小女孩倔強的回答，道：“死了我也不怕，我想和人在一起，大哥哥你是一個好人。”
好人？
我真的是嗎？
張小凡腦中對這個想法閃動了一下，又回望向小女孩，想了想又道：“他們會保護你，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大哥哥你一定能保護我，我不想和你分開。”小女孩認真地說着。
張小凡站起身來，冷肅道：“你會成爲我的拖累。”
小女孩面上頓然驚愕起來，然後羞愧一樣的低下頭去，低聲齪齪地說道：“我，我很沒用……”
張小凡轉過身不再理她，對着狐妖說道：“把她送到人類之中，不要再害人了。”
狐妖點頭，認真地說道：“我一生，都不會再害人了。”
“大哥哥，如果我能變強，變得很厲害很厲害，就能和大哥哥在一起，不會成爲拖累了？”小女孩堅定地說着，看着張小凡的面色又呆了一下，小女孩高興地又叫道：“我就當大哥哥答應了。我要找到方法，然後努力去修煉那些‘天人’的修真，再然後變的和大哥哥一樣厲害。草廟村我也記住了，我也會去找大哥哥你的。”
張小凡目光轉了轉。
這話中，有幾分想要張小凡教她修真的意思。
“小小年紀，就如此狡猾了。”張小凡望着下面，露出甜淡無邪般笑容的小女孩，面色淡淡地說道：“……或許會對金瓶兒的性子。”
“金瓶兒？”小女孩呆了一下，用手指碰觸着可愛的小臉蛋，又問道：“她是誰？厲害嗎？一定不如大哥哥厲害吧。”
不知她是真的可愛，還是她天性就如此狡猾。
她能成爲了這個村中唯一的生還者，或許就是因爲有了這份狡猾的天性。
“你們，或許會認識吧。”張小凡轉過身去，說完又對狐妖道：“照顧好她。若是你們以後遇到了麻煩，不如就聽一聽她的話，或許會化險爲夷。”
狐妖與蝶妖一呆。
還想再次開口的小女孩，立刻警覺的閉住了嘴。
“是。”狐妖答了一聲。
張小凡又回頭看了一眼小女孩，輕輕說道：“他們是你生存下去的保護，如果他們出事，你也會性命不保。你不會害他們的，是不是？”
他們出事，代表着張小凡也會殺她嗎？
小女孩心中劇烈的顫了顫，勉強笑着答道：“我怎麼會害他們……”
剛剛說完，小女孩立刻就後悔起來，這句話不正是在默認，她就是狡猾無比的人。
還好除了張小凡之外，剩下的兩個妖怪都聽不出話中的意思，讓小女孩微微的放心了一些。
“我不是好人。我是‘好人們’所正想誅殺的妖魔。”張小凡用冷冷的聲音，對着小女孩把話說完，就淡然的轉過身去，起身準備離開。
“你真的要去殺獸人王？”花彩急聲叫了出來，看着張小凡的身影頓了頓，她又急忙說道：“你要小心，他手中的白色珠子很厲害，隨手一晃就能把一大羣獸類進化成我們妖，隨手一晃也能把我們一大羣妖退化成作白骨，而且白珠還能把他自己變成一個巨大恐怖的怪物，還能分裂，還能喚出無比堅硬的光牆……”
張小凡的頭動了動，略微驚異地道了一句：“分裂？”
“對，一顆珠子可以分裂出好幾顆珠子，分裂出來的珠子也可以控制我們，力量也很強大。”花彩小心的說着自己所知道全部消息，回想着，又道：“他有兩個很厲害的手下，一個鬼魄和一個虎妖，他們的手中都有一顆分裂出來的珠子，所以他們也可以控制我們。”
張小凡想了想，道：“把那顆珠子破壞，就可以釋放他們對你們的控制，是不是？”
花彩立刻點頭地說道：“就是這樣。”
張小凡點了一下頭，正了正身體不再說話，冷肅蕭蕭的背影忽然令人不敢接近了，向着遠處走動了幾步，然後他沉重的頭擡起向天，由地面生出一道黑光，向着遠處如流光般疾馳飛去，原地帶出一陣勁風，留在地面上旋轉着。
剩下的一人兩妖，空空望着張小凡離去的身影，狐妖和花彩盡是滿眼的感激，唯獨小女孩，眼神中卻透漏着無比狡猾的歡喜，還帶着憧憬的嚮往。
南疆，十萬大山，鎮魔古洞。
昏昏沉沉之中，體內彷彿忽然有了一些氣力，手微微地動了動，身體有了知覺，幽幽的從沉睡中醒來。
“看來此陣，竟還能幫你恢復氣力。”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巫王的聲音。
而我……
竟是懸在半空之中！
還沒有睜開眼睛，天巧兒便先發現了自己的惡略處境，且種種跡象表明，巫王口中曾經說過的大陣，都已經準備齊全，正要開始啓動。
也就是她，將要被‘利用’的時刻到了。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大陣？
天巧兒慢慢的匯聚力氣，張開了虛弱的眼。巫王就在她的身前下方，正在仔細的佈置推移着大陣中的每一件事物，調動着每一個法印的位置，都沒有時間看她一眼，他彷彿把千百年來全部的心血，都壓在了這個大陣上面，如此無比謹慎小心的，不容許有一絲的差錯。
而這個大陣……
“鬼道之陣！”天巧兒猛然驚喝了起來，雙目大睜，怔怔地看着巫王。
“南疆禁忌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