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委屈

他們如同真的追殺一樣,一個逃竄,一個追趕,一路進入了村中的大街,人羣之中。

當他們忽然察覺,停下動作的時候,他們的周圍已經站滿了一層人,那些人全部都像忽然怔呆了一樣,目光吃驚地看着他們。

他們,全是阿厲認識的鄉親,還有一個是阿厲的叔叔。

“是妖怪啊……。”

人羣中有人突然驚恐的叫了一聲,隨後人羣像是炸開了鍋一樣,有的人大叫着向村中深處跑去,有的人恐慌的抱頭鼠竄,有的人撞在一起打翻了東西,有的人呆在原地雙腿發顫,也有的人挺身而出,拿着手中的各類武器,心中慌慌的防備着。

“妖怪來了,快跑啊……。”

“吃人了!”

“不是的,大家,是她救了我……”阿厲慌忙辯解的喊着,可是衆人都驚慌了,沒有一個人聽到他的語言。

面對慌亂的人羣,小花滿心奇怪起來,對向阿厲喜喜地問道:“他們在害怕什麼?”

阿厲轉過身面向小花,張開口剛想解釋,忽然一根爛菜,在他的眼前快速飛了過去,在半空旋轉向前,搶在他的聲音前面,直直飛向小花,“啪”的一聲,落在她的皮毛衣物之下,所露出來的潔白皮膚上面。

“妖怪,快滾出村去……。”

“滾出我們村……。”

小花所有的笑容,都在那一刻僵住了,慢慢的擡起頭,用力地把目光升起,震驚中帶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前面,看向阿厲的那些鄉親們,看向那些‘人’們。

隨後就是,更多了剩菜垃圾,還有污水,從他們這些‘人’的手中飛了出來。

“把妖孽趕出去!”

“殺了她……。”

“害人的、該死的妖孽……。”

人羣吼聲如濤,怒叫聲如同洪水鋪蓋過來。

贓物如雨、如刺、如鋒利的刀刃,飛向柔弱的小花,把這個剛剛還歡喜萬分的小虎妖,瞬間就淹沒在飛物的垃圾污物之中,污水順着她身上的光滑皮毛,和白淨的皮膚,直淌淌的流下,如淚水一樣的滴落。

“她不是!”阿厲高喊的聲音,在其中微乎其微,在聲聲討伐妖孽的浪濤之中,根本就傳不出來。

然後,在憤怒的人羣之中,唯獨他一個人,阿厲猛然撲在了小花身上,用雙手抱住了她,用後背爲她擋下了那些飛舞的污穢之物。

盡最大努力,爲她擋住了最大的傷害。

正要惱羞成怒的小花,緊握的雙拳猛然被阿厲抱住,烈火的身體片刻被阿厲摟住,僵硬銅青的面容,頓然被阿厲用面貼住,用一顆心跳,平衡了另一顆心跳的暴動。

那一個瞬間,她忽然平息了憤怒,感覺到了溫暖,感覺到了渾身炙熱的溫暖。

這是什麼奇妙的感覺?

即使在萬份羞辱之中,心神也會在一刻震撼,忘記那些正在發生的事。

“不要傷害他們,他們都是我的鄉親。”阿厲微微的聲音,暖洋洋的響在小花的耳畔:

“我來保護你。”

千分羞怒,萬分惱恨,在那個瞬間頓然全部化成了委屈,化成了淚水,頃刻不由自主的涌出了雙目,順着她的面,落在他寬闊的臂膀上面。

她伸出雙手,也抱住了他,用力地抱住了他。

痛哭,來告訴他,自己的委屈和脆弱。

衆人並沒有因爲多出來了一個人,而減緩或停止他們的動作,反而的叫罵聲更大,直接將阿厲變成了她的同類。

兩個人依挺在衆人的喝罵聲中,在指責傷害之中,緊緊的依靠在一起。

全身傷透,只有一顆心,仍是溫暖。

“張仙人來了!”

正在飛舞雜物的、忙亂的衆人,一刻間全部停住了動作,也閉住了叫罵的聲音,一個個期盼的神色看向遠處,如同看到救星一樣,全部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好讓他們口中的‘張仙人’順利來到這裡。

他們等到衆人停止了動作,阿厲才轉過身來,這時他身上的雜物已經鋪滿了背上厚厚的一層。

看向那條大道上,一羣手拿利器的壯漢後面,便是衆人等來的‘張仙人’,卻只是一個穿着普通道袍的年輕人,可能是某一個門派的一個普通弟子吧。

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個人,阿厲看着他,還是先深深的羨慕了一眼,再敬重了一下。

“大膽妖孽,竟敢進村傷人,作惡行兇。今天我張正天要替天行道,誅殺你此妖孽,爲民除害。”剛剛露出臉來的‘張仙人’張正天,如同早就想好了出場的話語,也沒有看一眼面前的情況,一派的正義之言就直接道出了口。

“她沒有傷人!”阿厲大叫起來,看着他嚮往的‘仙人’,慌忙走了過去,大叫的解釋:“是她救了我!真的,她不是……啊!”

剛剛走到張正天身前的阿厲,口中辯解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張正天一手拿下,順勢將他按在地上,一如習慣的正義,開口就道:“你這妖孽的同黨,身爲人,卻爲妖孽做事,其惡性與妖孽無異!”

阿厲趴在地上,全身被制,依然大聲地叫道:“她沒有害人!”

“死不悔改,身染妖性已深,今日就將你一同誅殺,以除後患。”張正天一邊說着,一邊就一面正氣的樣子祭出仙劍,旁邊一個人急忙叫道:“張仙人,他叫阿厲,是我們村的人。”

開口的,正是一直混在人羣之中,阿厲的那個叔叔。

張正天看了阿厲的叔叔一眼,想了想後,道:“他一定是受了這個妖孽的迷惑,被這個殘忍的妖孽控制了。”

張正天說着,一手指向小花。

小花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氣勢洶洶的衆人,想着阿厲的話又不能出手,正在滿心焦急之中,此刻又見張正天誣賴她,氣地叫道:“你也是人嗎?怎麼和阿厲差那麼多!”

張正天一聽小花說他不是人,滿心怒火大起,正好阿厲的叔叔又說道:“一定是被這個妖怪迷惑住了,剛剛阿厲還在被她追趕,大喊着救命的,鄉親們都看到了。張仙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阿厲,剷除這個害人的妖怪……”

“對,殺了這個妖怪!”

“剷除這個妖孽……”

衆人一時又叫喊了出來。

“她不是妖孽!她沒有害人!”阿厲大叫,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聽他的,張正天一手將他推向村民,叫道:“抓住他,我將這個妖孽斬殺之後,就消除他身上的妖法。”

衆人立刻聽從命令,紛紛下手將阿厲抓了起來,阿厲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對着小花,用最後的力氣大叫:“快走!”

小花孤身陷在人羣之中,望着可憐的阿厲,猛咬氣說道:“我把你也一起帶走……”

說着話,小花伸爪就向阿厲飛了過去。

張正天見此立刻喚起仙劍,也急速飛了過去。

在阿厲的身前,小花還是慢了一步,伸出的手被張正天抓住,同時一道劍光刺來,小花一驚之間快速躲閃,仍是被仙劍的光芒刺破了手臂。

小花後退兩步,傷口上的血,滑過她白玉般的手臂。

“不要管我!快走!”阿厲大聲呼叫,聲音中摻着痛苦,加着悲哀,她在堅決的做着鬥爭:“我要把你也一起帶走!”

仙劍刺來,小花雙爪升氣兩團橙色光芒,合在一起,化作一面光牆,在她前面擋住仙劍。

“啪……”

一個雞蛋,忽然撞到小花的面上,撞裂破開,蛋黃和蛋清立刻鋪濺在一起,蓋住了她半張秀麗可愛的面。

一陣辛辣的酸涼。

小花再次看向周圍,那些村民再次出手,衆多的雜物填滿了視野,一齊橫飛,扔向了她,這個‘妖孽’。

這一次,只留下了她一個,來承受……

“噌……”

趁她分神之間,仙劍破開她的橙色光牆,又在她的肩上劃了一劍。

“快走啊!你會死的……”阿厲滿腔之中,衝漲着淚水。

小花扶着傷口,咬起貝齒,再次向阿厲衝了過去,口中輕輕的,在對着自己說道:“我不會讓你落在這些‘人’的手裡……”

再次衝去,再次被仙劍襲擊。

這一次,劍芒直接衝撞了小花的身體,“咚”的一聲大響,小花身體撞飛落向房屋牆壁上面,身體重重一擊,趴在地上。

“噗……”

一口血,灑在人的村莊之中。

“趕快把這個妖孽殺了……。”

不知爲何發狂的衆人,不知爲何對她有如此仇恨的人們,不知爲何,都是這樣充滿了殺氣和怒氣的目光……

小花看着他們,感覺在地上,沒有力量爬起來了。

“妖孽,受死吧!”張正天高叫着,一舉跳了起來,將仙劍劍尖向下,對着小花刺下。

“不要……”猛力掙扎的阿厲,依然擺脫不了十幾人抓伏,掙脫不出,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仙劍刺下……

“轟!”

張正天兇猛的身體,毫無徵兆的倒飛而出,如受重創,被一下擊打落敗,落到地上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竟是站不起來了。

在小花身前,一大團橙色光芒赫然呈現出來,緩緩變大,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妖怪,竟是一隻大虎妖。

“爹!”小花驚訝的叫了一聲。

小花的爹,大虎妖慢慢轉身,看向小花,面色先不由自主的呆了呆,之後怒色隨之升上面容,生氣的叫了一句:“誰叫你出來的!”

小花頓時淚水如泉,馬上涌出眼眶,哭着撲到大虎妖的身上,痛哭着,悲傷着,帶着最爲委屈的聲音,又哭叫了一聲:“爹……。”

所有的氣氛,都被這一聲‘爹’給化解了。

大虎妖冷冷轉向衆人,喝聲大叫:“卑鄙的人類,誰在欺負我黃虎弱小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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