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岐山深谷之外,一座無名小山之上。
燕虹平坦的躺在一塊陰涼的大石之上,非常的安靜。
李洵坐在她的一旁,一副怒火中燒的恐怖樣子,嚇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斷開的劍,就在一旁放着。
李洵拿起那把斷劍,面對着燕虹,突然大聲叫道:“我李洵對劍發誓,我一定要將鬼厲碎屍萬段,撮骨揚灰!”
雙手抓着兩段的劍柄和劍尖,‘啪’的一聲插進了岩石之中。
“若有違此誓,寧爲萬火焚身而亡。”
血,順着抓劍尖的手上流下。
聲音,在山間傳開回蕩。
突然,李洵猛一轉頭,厲吼一聲:“誰?”
後面的人猛抖一下,忙回答道:“我、我乃青雲門龍首峰弟子萬憶青,奉曾師兄之命,前來看望燕師妹……不,燕師姐的傷勢,並帶來了我青雲門的三青丸,想必會對燕師姐的傷勢有所幫助。”
來人正是萬憶青,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說話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李洵冷哼一聲,寒聲道:“不用你們青雲門來裝好心,馬上離開這裡!”
萬憶青眉頭一皺,這李洵可真是被寵愛慣了,火氣竟如此的大。當下也不多話,轉頭就走。
“等一下。”李洵突然一聲,叫住了萬憶青。
萬憶青剛走也沒幾步,只好又回過頭了,只見李洵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洵拿出手中帶血的斷劍,遞到了萬憶青手裡,還是冷聲道:“我有事要找你們的曾師兄,你在這裡照顧我的師妹。”
說完,李洵走過萬憶青的身旁,向青雲門的休息之地走去,直到人影消失,萬憶青這才反應過來,回頭已經找不到李洵的身影了。
萬憶青也是青雲門龍首峰的傑出弟子,今天竟被焚香谷的李洵這樣的指揮,心中一氣,舉起手中斷劍就想扔下,不過細細一想,舉起的手還是慢慢的又收了回來。
這李洵也確實可憐,師妹傷成這樣,回到焚香谷後也是難逃其責。萬憶青這樣一想,心中怒氣也散去不少,回頭又看了看昏迷的燕虹,小聲嘀咕一句:“就當我是大發慈悲,免得這樣忠義的師……師妹,被豺狼虎豹給吃了。”
這樣一說,心裡就平衡多了,輕步走了過去,把手中斷劍放回了燕虹的一旁。
檢查了一下燕虹的傷勢,萬憶青放心不少,傷勢比預想的要好的多,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輕穩的扶起燕虹上身,伸出左手拿出藥丸,小心的翹開燕虹的嘴,將三青丸餵了進去。
或許是三青丸的藥性太烈了,燕虹咳出兩聲,從昏迷之中悄然醒來,看到身側之人,突然開口叫了聲:“師兄。”
萬憶青見燕虹醒來,喜着應道:“啊,你終於醒了。”
燕虹聽到聲音後一怔,強忍着疼痛轉過頭來,模糊的雙眼漸漸清澈,待看清是萬憶青後猛地一驚,立刻冷聲問道:“你是誰?”
冷聲一叫,萬憶青原本喜悅的表情一僵,答道:“我是青雲門龍首峰弟子萬憶青,只是暫時照顧你而已,你不用驚慌,好好養傷吧。”
燕虹強行離開萬憶青的攙扶,自己微微挪動在一邊坐直,細看萬憶青幾下,又冷聲問道:“我的師兄呢?”
萬憶青看着燕虹強行轉頭虛弱的樣子,心有不忍,乾脆走到了燕虹的對面,道:“你的那個李師兄啊,找我們的曾師兄去了,好象有什麼急事吧,臨走前是他叫我來看着你的。”
萬憶青餘氣未消,說李洵時還是氣氣的道,叫人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燕虹還是有點半信半疑的樣子,又問道:“那你、看着我,多久了?”
萬憶青知道她不願意說‘照顧’這個詞,免得落下恩情,他也沒有反駁,只回答道:“我剛剛來,你的李師兄是剛剛纔走的。”
又是一句“你的李師兄”,燕虹又看看萬憶青,嚥了一口氣,道:“謝謝萬師兄念同道之義,前來相看,現在我已無事,萬師兄請回吧。”
萬憶青一瞪燕虹的樣子,說道:“那好吧,既然燕師妹已經清醒,我的職責也就完成了,這是我們青雲門的療傷聖藥三青丸,你傷勢未愈,還是留下吧。”
萬憶青一邊說着,一邊用左手拿出了一個手指大小的葫蘆小瓶。燕虹看着藥丸,剛一開口道:“這……”
萬憶青馬上跟着搶言道:“這只是同道之間的道義,希望燕師妹不要推辭。”
燕虹又想了一想,道了一句:“謝謝青雲門的好意。”
勉強的伸出右手來,在接過小瓶時卻意外發現,他們的手竟是同一邊。燕虹好奇問道:“萬師兄一向都是好用左手的嗎?”
萬憶青擡起左手笑了笑,道:“啊,我習慣了。”
燕虹又是問道:“萬師兄怎麼會有這樣的習慣?”
萬憶青想了一會,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習慣的,可能是我總愛練劍,結果右手總是拿着劍不放,做什麼事都只能用左手了。”
燕虹終於笑了一下,道:“那你可真是一個劍癡啊!”
萬憶青想了想,哈哈笑了兩聲,又在四周看了看,道:“你的李師兄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燕師妹既然不用照……,不願被看着,那我先走了。”
燕虹又看了萬憶青一眼,道:“萬師兄走好,恕我不相送了。”
不知不覺間,燕虹的聲音已經不冷了。萬憶青回敬道:“燕師妹你的傷勢要緊,要小心調治纔是,我告辭了。”
萬憶青說完後一轉身,起步向遠處走去。這樣漸漸遠去,在距燕虹十幾米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燕虹的聲音:“我們或許有一天,會成爲敵人。”
萬憶青突然一定,沒有轉頭的道:“是嗎?我希望我們一直都會是朋友。”
說完後,萬憶青又繼續走了,直到萬憶青的身影消失,燕虹才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也希望我們,一直都會是朋友。”
聲音是那麼的輕,馬上就消失在小山之上。
小山的另一邊,曾書書正在和正道諸家商討着這次除魔大計。
說是商討還好聽些,其實也就是曾書書在勸說大家放棄這次的行動。現在正是撤回的最好機會了,既沒有落下話柄,也避開了張小凡的慘戰。
在曾書書心中,一直相信着張小凡這個朋友,相信只要有足夠時間,張小凡就一定會幡然醒悟,雖然不會再投入正道,但是一定會離開魔道。
曾書書勸得正忙的時候,背後突然被人一碰,隨之一個小聲在耳邊傳來:“李洵來了。”
曾書書一怔,向遠處一望,只見李洵氣勢洶洶的直向他走來。
正道諸家見此,紛紛讓出了路來,李洵倒不客氣,直接走到曾書書面前,冷道了一句:“曾師兄,你正在這裡做什麼啊?”
曾書書倒是沒事的抖了抖扇子,答道:“我和大家正在商議下一步的打算啊!由於李師兄還要忙着照顧師妹,所以沒有通知。對了,燕師妹傷的這麼嚴重,李師兄怎麼就丟下她自己來了,她可是,咳咳,爲你才受傷的啊!”
比起說話,曾書書可是行家啊,只這幾句,就把李洵的無情無義說的明明白白。
李洵怒火中燒,可沒有想這些,只冷冷地道:“令師妹不用你來關心,我只想聽聽,曾師兄下面有何打算。”
被人罵了還不知道,曾書書看着李洵聳了聳肩,道:“魔教敵情不明,並且這次也很可能是魔教下的一個圈套,所以我和大家商議認爲,先離開此地,再圖他謀。”
李洵眼光一寒,冷道:“你就是要放棄這次機會了。”
曾書書故意想了一下,然後嘆氣道:“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李洵繼續寒聲道:“鬼王宗敗勢顯而易見,滅鬼門只針對鬼王宗更是衆所周知,什麼魔教的陰謀,是你們青雲門與鬼王宗私通勾結吧!”
在場的青雲門弟子一聽此言,個個寒光相對,手同向法寶抓去。曾書書站在最前,立刻反駁道:“李師兄,你憑什麼誣陷我青雲門與鬼王宗勾結?我青雲門與魔教大戰數年,更曾在青雲山上力誅鬼王,怎會與它勾結?倒是我想請教李師兄,當時鬼王攻我青雲門,天下正道奮力相抗,卻怎麼單單不見焚香谷一派啊?”
李洵聽後,立刻怒反道:“當時我焚香谷自是在別處誅殺妖人。曾師兄你說你青雲門與鬼王宗勢不兩立,那爲何眼看就要滅除鬼王宗之時,突然撤走呢?”
曾書書對着李洵,突然看了周圍一眼,大聲道:“當時大家都知道情況,我突然撤走是爲大局着想,免得被魔教前後圍攻,有誰認爲我做得不對的,也可以站出來。”
正道諸家互相望了望,誰也沒有真的站出來,一羣人之中只有李洵一個人當中站着,冷冷地道了一句:“狡辯。”
沒話可說了,就只有了這兩個字。曾書書突然又有了一種想笑的感覺,用扇子慢慢的撓了撓頭,道:“啊李師兄,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好象就是說貴谷與鬼王宗勾結的吧,我今日也正好想請問一下李師兄!”
李洵一驚,怒着問道:“什麼事?”
曾書書笑了笑,道:“一月之前,我們正道三家攻擊魔教的蠻荒魔殿,在蠻荒之地分爲兩路,我青雲門與天音寺不才,只搗毀了蠻荒魔殿,可是我事後聽說,貴派焚香谷當時也做下一件大事,好象就是爲鬼王宗,擋住了滅鬼門的羣獸攻擊吧!”
李洵一驚,冷看着曾書書的笑臉,聲音還是冷冷的,解釋道:“那只是一場誤會,當時我焚香谷恰見逃退的鬼王宗衆人,本想爲正道除去這個魔道,可誰知就在那時,竟突然衝出無數妖獸,我等以爲是中了鬼王宗的暗算,所以才先殺妖獸以求自保,卻沒有想到那羣妖獸是衝鬼王宗而去,結果才使得鬼王宗有機會逃脫的。”
曾書書聽後又聳了聳肩,對李洵怪聲問道:“是這樣嗎?”
李洵怒顏大起,大聲叫道:“那你青雲門又以爲是怎麼回事?”
曾書書笑了笑,又拿起扇子在身上扇了扇,才道出了兩個字:“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