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得很順利,宛墨染一直呆在院子裡,並不出門,飯菜是由連翹和雪竹兩個丫鬟端來房間裡用,並不與周府人同桌而食。
屋外,雨水敲打着窗棱屋檐,已到了五月天,淅淅瀝瀝的雨下不停,宛墨染坐在榻上看書,輕輕翻過一卷書頁,又看向窗外,不知顧祈雲還有多久回來,想着又嘆了一聲。
連翹端來香氣四溢的茶盞,瞧了她一眼便放在小几上,不敢隨便打擾,雪竹見她神情恍惚,便點亮了燭火,小聲道,“小姐,天色已晚了,小姐還是歇息吧。”
宛墨染合上書卷,開口道,“周小姐身子好些了嗎?”
連翹和雪竹微微一愣,相視一眼,連翹低着頭,回道,“多謝宛小姐關心,小姐身子好多了。”
宛墨染無聲的笑了,周淇韻打的什麼算怕,她很快會知道,在此之前,只需靜靜等待。
簾外風聲呼嘯,三聲又三聲。
昏暗的燈火下,宛墨染伏在榻上淺眠,還未睡一會功夫,只聽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好似一羣人從門前經過,她聞聲而起,連翹和雪竹立刻湊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兩個丫鬟有些功夫底子,走路都沒有聲,兩個熱擋在她身前,宛墨染輕輕一笑,發間綴着的瓔珞叮咚作響,她聲音清麗,“讓開!”
連翹和雪竹爲難的低着頭,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宛墨染愈發覺得事情蹊蹺,兩個丫頭是周府的人,派來監視她不足爲奇,莫不是周府出了不能讓她知道的事?
宛墨染輕輕一笑,恐怕不是,這麼大的動靜,分明是爲了引她出去。
連翹膽小,被宛墨染一呵,嚇得跪在地上,“小姐,宛小姐,您不要出去啊!奴婢……奴婢是爲了您好……”
宛墨染微笑,從一邊繞過,雙眼好似深不見底,微波流轉,“是周小姐在外面吧?”
忍了這麼多天,周淇韻總算有動作了,宛墨染冷哼一聲,不顧兩個丫頭的阻攔走了出去。
該來的遲早要來,逃避算什麼本事。
“宛墨染,
你這個賤人!”
一隻腳剛踏出房門,門外一聲劃破寂靜,豆大的雨水打在宛墨染的臉上,很快,她全身上下被雨水浸溼,冷冰冰的衣物沾在身上,她卻只是爲笑。
她一出現,周淇韻身邊的黑衣人全部停了手,乖乖的站好。
“宛墨染,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淪落到來我周家避難,”周淇韻冷哼一聲,指着她的鼻尖恨聲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周淇韻堂堂周家嫡出大小姐,怎麼會輸給你!”
宛墨染輕輕一笑,這世上總有些人認爲自己高高在上,與人不同,很明顯周淇韻就屬於這種人。
“周淇韻,從一開始我沒想過對付你,是你自己三番幾次與我作對,你不對我動手,還是我的好二嫂。”宛墨染挑起美眸,冷幽幽的笑道。
“假惺惺!”周淇韻一字一字恨聲道,“你知道我等了他多少年?你知道嗎?你憑什麼得到他的心,你憑什麼?”
周淇韻幾經癲狂的走上前,雙手緊緊握着,雙目瞪得老大,正聲道,“我纔是配得上顧祈雲的女人!我纔是!”
宛墨染冷笑一聲,突然,不遠處發出慘叫,淒厲的聲音迴盪天地,短短片刻之間,只聽撲通一聲,聲音消失了。宛墨染目眥欲裂,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聲音。
就在這時,周淇韻的聲音響了起來,三分溫柔,七分嬌俏,“宛墨染,你知道那是誰嗎?”
那聲音異常熟悉,宛墨染怎麼會不知道,是安之棠!
她捏了捏拳頭,瘋狂的快要發怒,滿腔的怒火兇猛的跳動着,手中的內力不斷匯聚,她真想狠狠扼住周淇韻的脖子,把她活活掐死!
安之棠,她怎麼可以對無辜的安之棠下手!
周淇韻擡起頭,冷聲道,“帶上來!”
宛墨染死死咬着薄脣,眼見安之棠被帶上來,她渾身是血,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失去了雙腿,面上滿是刀痕,血肉模糊了眼鏡,在地上匍匐着,幾乎沒了氣。
她強忍着悲慟,當年失去了宛七色,她痛不欲生,
以爲自己能保護別人,可她竟是這樣脆弱,以爲等顧祈雲和安王回來,安王府的人就沒事了,是她太天真了,怎麼會沒事呢?周淇韻是個瘋子,她要看自己痛苦,她要用一切手段對付自己,她不會放過安王府的人。
“哈哈哈!”周淇韻狂妄的笑了起來,恨恨的睥睨着她,指了指地面,“怎麼,心痛了?宛墨染,你原來這麼弱啊,你想救她嗎?想救她就乖乖的跪在我面前!”
宛墨染無懼無畏的看着她,四肢如同灌了鉛水無法動彈,她絕不跪任何人,絕不!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安之棠死啊!
“姐姐!”氣若游絲的聲音飄進了她的耳朵,一點不真實,她甚至懷疑是夢囈。
“之棠!”宛墨染害怕的叫了她一聲,從未有過的恐懼油然而生,她一動不動,連流淚都忘記了。
巨大的絕望在心中炸開了,她強忍着站立着,眼睜睜的看安之棠拿刀抹了脖子,一把鮮血濺在宛墨染的臉上,溫熱而甜腥的血漬,緩緩順着她的臉龐滑落,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胸口一陣血氣翻涌,冷厲的雨水夾雜着狂風吹打着她,她面容不動,甚至沒有哭,周淇韻驚恐的盯着她,眼中翻涌着無法言喻的震撼,宛墨染,你不會心痛嗎?你最好的姐妹死在你面前,你不傷心?
一滴眼淚從緊閉的雙目中淌下,很快混雜着雨水消失不見,宛墨染突然睜開眸子,雙手太過用力,內力震動了心脈,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哈哈哈!宛墨染,你根本鬥不贏我!”周淇韻癲狂的笑聲越來越模糊,宛墨染的視線漸漸迷離,她傷勢未好,根本無法運氣。
“咚!”周淇韻一腳踩在宛墨染的手上,狠狠的踹向她的信我,大聲笑道,“宛墨染,不過如此啊!我以爲你多厲害呢,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
她緊咬着牙,內傷太重,哪怕稍稍一動,五臟六腑就如裂開一般,她緊緊握着拳頭,透過淅瀝瀝雨絲,她見到距離她不遠處的安之棠。
之棠,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