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七皇子顧祈雲與安王班師回朝,軍隊踏入歷城的那一日,成百上千的百姓把大道兩旁擠得水泄不通,但凡能看到這條道的閣樓早早被擠滿。
宛墨染站在閣樓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大軍進城的盛況,低沉肅穆的號角響起,整個歷城你都在一瞬間肅靜下來,空氣中帶有一股逼人的寒氣。
顧祈雲重甲佩劍,端坐在戰馬之上,聽到號角聲,他目光凌厲,神色冷峻,依舊輪廓分明的臉頰上佈滿風霜,宛墨染遠遠地看着,他距離她好遙遠,遙遠的讓她看不清面目。
每一聲馬蹄上貫徹整個歷城,無邊無際的黑甲士兵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屬的光芒,遙遙望去,竟讓人生出窒息壓迫之感。
他的身上帶有一種炙熱而凌厲的光芒,宛墨染一言不發,手指緊緊握着欄杆,指尖隱約發白,她的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旁邊的顧雲澈看了她一眼,輕輕一嘆道,“不去找他?”
“他不是要進宮嗎?”宛墨染回過神來,淡淡一笑,“安王還要處理安王府的事。”
“這場好戲不去看看嗎?”顧雲澈一挑狹長的鳳眸。
宛墨染淡淡一笑,“我得去找安王了,”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閣樓,“這場好戲得先發制人。”
顧雲澈正與跟上去,轉眼宛墨染已經不見,他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大軍進城,主將必須入宮面聖,想必安王和顧祈雲已經在去皇宮的路上了吧,宛墨染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凝重,她必須趕在入宮前見到安王。
此時,顧祈雲跟安王剛出校場,正風塵僕僕的趕往皇宮,顧祈雲與安王騎在馬上,身後跟着兩列將士。
顧祈雲一拉繮繩,放緩了馬蹄步伐,冷峻的面容淡漠如水,毫無表情,安王側目看去,不禁嘆息一聲。
“安王,”顧祈雲緩緩開口,深邃的墨眸裡凝固着一律薄冰,“父皇囚禁了安王府的人,逼迫你從我身上取走江山密令,
對嗎?”
安王渾身一怔,立刻轉頭看向顧祈雲的方向,似乎不敢面對他,緩緩的搖了搖頭,“哎……”他長嘆一聲後,才道,“七皇子既然早就知道,爲何此刻才說?”
顧祈雲神情淡然,半響沒有說話,安王凝視着他許久,絲毫瞧不出任何異樣,一個被父親從小拋棄的孩子,被親生父親利用,如今父親想要了他的命,他都能如此淡漠,這是何等深沉的心機啊!
兩個人走在前面,正穿過一片樹林,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顧祈雲面色一凜,擡眸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青色繡紋瓔珞長裙的女子騎在棕紅色的馬上迎面走來,長風吹起女子的散亂的長髮,飛舞的墨發如同破碎的蝴蝶,她眉目清秀,雙目卻是凌厲的,眼神淡淡的看向前方。
女子恍惚的笑了,面色沉沉的道,“七皇子,父親,你們回來了。”
她深深的凝視着顧祈雲,笑着笑着,突然眼眶紅了,他們多久沒見了,好似越過一個世紀,她在他眼前,卻好似隔了一個光年。
顧祈雲,爲什麼明明很想離開,卻無法狠下心。
顧祈雲的眼中滿是震驚,很快,他的眼神一點點沉靜下來,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淡漠的目光一點點的挪到她的身上。
宛墨染擡起頭來,看了安王一眼,面無表情的道,“父親,安王府全家被抄,安王妃和哥哥們鋃鐺入獄,請父親責罵墨染。”
她一躍跳下了馬,行至安王身前,單膝跪地,安王冷笑了一聲,“不關你的事。”
宛墨染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很快,一隻手把她扶了起來,宛墨染順着手看去,只見安王凝重的眼神,他側過頭看了一眼顧祈雲,把這個問題交給他,讓他來解釋。
安王縱身上馬,朝身後的兩隊士兵一揮手,士兵齊齊跟着安王離開了,空蕩蕩的樹林裡,只剩下宛墨染跟顧祈雲。
長風飄過,他雙手背立在身後,風吹起凌亂的碎髮,男子
長身玉立,一身凜冽的黑衣錦袍被風吹起,墨色的眸子散發着寒光,神情淡然又無奈。
她站在原地,不敢擡頭直視顧祈雲的神情,微微嘆道,“陛下抓走了安王府的人,爲了做什麼?”
“江山密令。”
只是四個字,宛墨染猛然一驚,原來,顧瑾觴把她關進死牢,根本不是爲了逼她認罪,不是爲了對付安王府,而是利用安王府威脅安王奪走江山密令。從一開始,她跟周後都想錯了。
宛墨染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凝視着顧祈雲輪廓分明的臉頰,狹長的睫毛投射着一片陰影,墨黑的眸子,如同浩瀚的蒼穹,深邃而沉靜。
“爲什麼?”
薄脣輕抿,俊逸英氣的眉目無端有種難以言喻的心疼,一直寬厚的臂膀突然將她攬入懷中,把她的頭狠狠砸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強勢而霸道的把她擁入懷中,宛墨染神色一頓,反應過來時,淚水早已浸溼眼眶,她還是捨不得他的。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離開了。”
宛墨染用力的點了點頭,她不想離開他,再也不想了,上天把她帶到顧祈雲的身邊,讓他們兩個孤苦無依的人相互作伴,她怎麼能輕易離開他呢。
雙手緊緊抱着他,她的指尖隱隱發白,她緊緊的扼住他,生怕他消失不見。
原來,愛情裡,真容不下第三個人,原來,在選擇上,她選擇誰都是錯的。
陸君漓,請原諒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像那個碎掉的玉鐲一樣,碎掉了,永遠都無法恢復原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深愛着誰,究竟不捨得誰,可是這一刻,我只想陪在顧祈雲身邊。
她的眼淚,突然就這麼掉下來,像是無法抑制的珠子,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肩頭,她用力的往他的懷裡縮,用力的抱緊他,顧祈雲,這一刻,讓我抱緊你吧,讓我用我的生命回報你,回報你對我的愛,對我的好。
就讓我這麼任性的抱着你吧,一直這樣下去。
(本章完)